第四十六章 三劍
風芷淩至死都不敢相信,瀾淵竟然會向她出手。
她看著穿透自己身體的逸塵劍,確認了麵前的這個人,就是瀾淵無誤。她一字一字地說道:“師兄,你曾經,用這把劍教過我天星劍法……”
瀾淵對風芷淩的話恍若未聞,猛地抽出了逸塵劍,又向風芷淩胸口狠狠刺了第二劍。
“唔……”
風芷淩身體隨著劍身的拔出往前一傾,胸口的兩個血洞流出汩汩的紅色液體。
她努力地看著逆著蒼白月光的瀾淵的臉,隻看到一片模糊的陰暗。
瀾淵又狠狠地向她腹部刺了第三劍。
這三劍,每一劍都狠狠刺中她的要害,每一劍,都將她的身體徹底洞穿。
而瀾淵似乎猶未能解恨,第三劍拔出之時,一腳把風芷淩踹倒在地,逸塵劍再次從她的身體劃著血肉而出。
“你去死吧!”瀾淵的聲音夾帶著徹骨寒意,他的身影在小石洞透出的冷光下拉的很大很長,將風芷淩完全覆蓋在了漆黑的陰影之中。
瀾淵拿出手絹小心地擦拭著逸塵劍上沾染著的鮮紅血液,雖然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覺到此刻他臉上的厭惡與憎恨的表情。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風芷淩,猶如在看剛剛處理完的一隻惡心的臭蟲。
風芷淩終於停止了呼吸。
瀾淵試探了她的脖頸處,確認她已然沒了生息,陰邪地勾起嘴角,收起逸塵劍,轉身向洞門口走去,起身打開了洞門的機關,走出了寒武洞。
寒武洞口沒有太乙弟子把守,瀾淵出了寒武洞後,沒有回太乙宮,而是悄無聲息地走進了一處無人的樹林中。
皓月之下,他從耳後發絲間極其隱蔽的地方拔出了一根三寸長的銀色長針,麵部五官立即就像融化的蠟像一樣發生了變化,慢慢浮現出一張完全不一樣的麵孔。逸塵劍也搖身一變,完全變成了另外一把長劍的模樣。
寒武洞中,風芷淩的意識就像茫茫黑夜中一粒飄零的螢火,逐漸暗淡下去;傷口流出的血液覆在寒武洞的冰層上,被凍成一片紅色的血冰;而她的身體也隨著血液的流逝,漸漸失去了最後的餘溫。
——真的,好冷啊。
大師兄,你原來是那麽討厭我嗎?
你也覺得我是魔界妖女嗎?
嗬……
還記得小時候,你在飛來瀑前、練功石上,教我天星劍法……一招一式,那麽有耐心呢。
還記得你帶我飛遍太乙山,隻為了完成我想和大家一樣禦氣飛行的小癡想嗎?
你送我的那隻仙鶴,我一直都很喜歡呢。
那隻兔子,我一直都好生照看著,可惜有一天被野狼叼走吃掉了,為此我哭了好幾天,因為覺得沒有完成答應你的事,而內疚了好久……
桐安城中,你對我說的話,我一字一句都記著,你說過,無論什麽事,都會和我一起承擔的。
可是你竟然,要親手殺了我嗎?
……為什麽是你、殺了我?
嗯,也好,我終於,不用再內疚了。
師父,瀾音師姐,師兄們,我來找你們了……你們會厭棄我嗎?
來世再見了,我的太乙山。
太乙宮偏殿柴房中。
韓深解了定穴,破了柴房的封印,打暈了看守的太乙弟子,逃了出去。
仙盟大會時,他被瀾真發現後跳窗出逃,又因為太乙山戒嚴而隻好暫時躲了起來,在淩霄失敗退出太乙山之後,才易容成巫白門一個叫賈洛的弟子,趁機混出了太乙山。
他對太乙山的結構已經摸的輕車熟路,出了太乙宮後便尋摸到了寒武洞,觀察了片刻,發現見洞門附近確實沒有人看守,才走過去找到機關打開了寒武洞的石門。
韓深進洞後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毫無聲息的風芷淩。
“已經有人比我先下手了?”他納悶道,忙走到風芷淩身邊,用內力試探風芷淩的丹田之處,“還好,魔丹還在。看來前麵的人隻是取她的性命,我白白撿了個便宜。”
韓深立即雙手運真氣,試圖將魔丹從風芷淩的體外吸引而出。
風芷淩身體已經涼透,本來已經命赴黃泉半路,卻突然感受到丹田處被激起一股躁動的熱氣,那沉寂的魔丹突然高速運轉起來,攪得她從死亡邊緣中竟感知到了一種抽經搗腹之痛。
痛覺讓她的意識開始複蘇,重新燃起了瀕死的危機感。
“不要,我不要死……”
在強烈的求生意識之下,她勉力睜開千鈞重的眼皮,迷糊中,她看到了那個她咬牙切齒想要殺的人——韓深,正在肆無忌憚地試圖奪取她丹田的東西。
她將所有混沌的意識集中到丹田之處,魔丹被竟慢慢被她重新控製起來。
韓深本以為風芷淩早已死了個通透,沒成想她竟突然複蘇,還和不自量力地以瀕死的微弱力量和自己的真氣對抗。他哪裏肯被一個活死人乖順地製服,於是運起十分真氣打向風芷淩。
風芷淩已經生死不顧,她自毀般地運起魔丹,釋放出一股強大的煞氣,把韓深轟然震開,韓深重重撞在了寒武洞的牆壁上,口吐鮮血重跌在地,五髒六腑都好似被震了個粉碎。
韓深沒料到將死之人居然能把他打成這副模樣,知道自己沒有勝券,便趕緊夾著尾巴倉皇而逃。
“我、不、要、死……”風芷淩剛才的拚死一擊,傷人三分,卻自傷七分,她強撐著殘存的意識,拖著滿身鮮血的身體,一步步挪出了寒武洞,禦最後一絲真氣飛出了太乙山。
瀾淵將溫掌門的遺體安頓在靈安殿,又安撫了一番巫白門弟子的情緒,從溫掌門的大弟子孟顯之的客房中出來後,就向關押韓深的偏殿走去。
今日風芷淩誤殺溫掌門,與韓深有脫不了的幹係。韓深此時出現在太乙山,又栽贓風芷淩在凡間殺人練毒,可是,他又是怎麽知道這件事情的?巫白門發現屍體後,飛信傳書給瀾淵,瀾淵立即召開臨時仙門會議,並沒有將此事提前外傳。而韓深出現的實在太巧。
必須要想辦法逼問韓深實情。
瀾淵趕到偏殿,發現看守的太乙弟子被打暈,韓深早已不知去向,心道:不好!把那兩人弄醒後,他即刻往寒武洞趕去。
石門已破,一地殘血。
“風師妹!”
瀾淵頓時分寸大亂,心如擂鼓,他盡全力壓製住自己躁動不安的內息,觀察了一下洞中的情形——洞內的角落有一大片血跡,幾丈外的洞壁下還有一灘飛濺的鮮血,他分別抹在手上聞了聞氣味,心道:“半個時辰之前發生的打鬥……也許風師妹沒事,她一定沒事……”
瀾淵立即起身出了寒武洞,試圖尋找出什麽蛛絲馬跡。
然而,除了破裂的石門,和大灘的血跡,再無任何其他痕跡。
瀾淵連夜召來台、真、久、秋四位師弟到自己寢殿。
“什麽!風師妹不見了?韓深也逃走了?”瀾久驚道,“難道,風師妹殺了韓深,逃走了……”
“如果是風師妹殺了韓深,那麽韓深應該死在偏殿的柴房中。可是柴房的門是從裏向外打開的。而且,打鬥是發生在寒武洞中,地上有兩片血跡……”瀾淵極力保持著冷靜,說道,“我猜風師妹可能受了重傷,否則她不可能突然逃走。”
“師兄,這下怎麽跟巫白門的人交代?韓深和風師妹都失蹤了,就算再怎麽解釋,他們都很難相信……”瀾台憂慮道。
“你們幾個人,一定要派人盡快把韓深和風師妹找到。”瀾淵道,“無論生死,都要給我立即帶回太乙門!”
“是!”眾人立即應聲而去。
“尊主!”第坤扛著血淋淋的風芷淩,奔向了淩霄的寢殿,顧不上什麽屬下之儀,撞開淩霄的寢殿門就闖了進去。
“第坤,你找死……”淩霄正閉眼打坐,罵人的話沒有說完,卻眼見血人似的風芷淩,整個人立即如墜冰窖。
“羽凰!……這是怎麽回事?”淩霄大聲問道。
“屬下奉尊主之命派弟子尋找小主人的下落,終於在去太乙山的路上發現了小主人,可是小主人受了重傷,現在人事不省,屬下一著急就闖了進來,請尊主贖罪!”第坤跪道。
“行了,跪什麽跪!趕快把人好生放在榻上!”
“是!”第坤還沒跪穩,又立即起身,差點打了一個趔趄,才好生將風芷淩安放在淩霄的臥榻之上。
“小心!你要是摔了羽凰,我立刻取你狗命!”淩霄怒道。
“是!”第坤放穩了風芷淩,又跪在了榻邊。
淩霄一腳踢開了第坤,罵道:“還跪他媽什麽跪!趕快叫人把蒙醫師叫來!你立即先取外傷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