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誤殺
韓深跪在溫岐年麵前道:“請師父救我!”
溫岐年似乎正在等人,看見身受重傷韓深突然出現在此,也吃了一驚,道:“韓深,你這是怎麽了?”
“師父,徒兒被魔界的練羽凰下了毒,還被她打成重傷,她現在正在追殺我!”韓深道。
這時風芷淩剛好趕到,看到韓深正兀自胡編亂造,她怒道:“韓深!我什麽時候給你下過毒?明明是你跟蹤我,想殺我!”
韓深摘下自己的鬥笠,露出了滿頭暗紅色的頭發。
溫岐年和風芷淩都是一驚。
他痛訴道:“師父,我就是被她下了神烏鼎的毒,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因為我不小心撞破了她在民間到處殺人練毒,她發現我之後,就想殺我滅口!”
“韓深,你這個顛倒黑白的無恥之徒!”風芷淩大罵一聲,使出了七絕綾就要打向韓深。
溫岐年擋在了韓深麵前,舉劍擋開了七絕綾,道:“練姑娘,韓深他雖然曾經有過,但是也應當由我們巫白門自己處理,還是請你住手,把神烏鼎的解藥拿出來吧。”
這就是認定了她下毒、她想殺人滅口了?風芷淩簡直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個老糊塗,為什麽就認定他的話是真的?明明是他……”
“師父,小心!”韓深突然喊了一聲,擋在了溫岐年麵前,然後極其隱蔽地擲出了三根冰針,打向風芷淩。
風芷淩正納悶,自己根本沒有出手,卻隻見到韓深的飛針刺向了自己的胸口,才突然明白韓深是故意為之,一怒之下抽出了練明煊給她的鎖靈鞭,刺向了韓深。
溫岐年見韓深擋在自己身前,認為他是不顧自身安危為自己擋險,於是連忙把韓深拖到了身後,而此時鎖靈鞭已經快如流星般豎直刺了過來,鞭頭的尖刃正正的刺進了溫岐年的心口。
溫岐年瞪大了雙眼,一個字也未曾說出,便直挺挺往後倒去。
風芷淩腦袋嗡的一聲炸響,她沒有想到,溫岐年竟然會突然擋在韓深前麵;她也沒有想到,她的鎖靈鞭法已經如此純熟,溫岐年竟然完全沒能反擊躲避;
她更沒有想到的是,瀾淵帶著仙門的幾位掌門以及弟子們,不早不晚的從前殿大門走了進來,恰巧看到了她殺人的這一幕。
“師父!”巫白門大弟子孟顯之見狀立即飛身向前,扶起了倒地的溫岐年。
“風師妹!”瀾淵驚恐地喊出了聲,他想製止什麽,然而已經太晚。
所有人都錯愕不已——
“風師妹!”
“是練羽凰!”
“那個是韓深吧?他怎麽成那樣了?”
“魔界妖女竟敢在太乙山殺人!”
“師父……”韓深連忙撲到溫岐年麵前,作勢大聲哭道,“師父,我說了讓您小心啊……你個魔界妖女,還我師父命來!”
孟顯之用嗜血似的眼睛盯著風芷淩。
“我沒有要殺他,我不是故意的……”風芷淩驚慌失措地站著,機械地搖頭。
溫岐年奄奄一息,斷斷續續地說道:“練姑娘,你……你背叛仙門,殺人練毒……可對得起你師父息鶴庭的教誨?……韓深他雖然有過錯,但也是我巫白門弟子……徒弟有過,做師父的理應代為受之,還請你……把神烏鼎的解藥……解藥給……”
溫岐年話未說完,一命嗚呼。
“師父!”韓深大哭出來,孟顯之和身邊的兩位巫白門弟子勸都悲痛不已。
韓深哭的孝順極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訴道:“我師父不過是叱責你兩句,你竟下手殺了他!魔界之女,心思果然狠毒!”
“我沒有要殺他……是你!是你!”所有的一切發生的太快,風芷淩的意識一時間變得空白,舌頭竟開始不聽話了,半天說不出什麽完整的話,情急之下她拔出了刺在溫岐年胸口的鎖靈鞭,向韓深打去。
韓深這回閉上眼睛沒有躲,他清楚,這麽多人在場,肯定會有人出手阻止風芷淩。
果然,長雪門的司徒非掌門第一時間拔出佩劍衝出去擋住了鎖靈鞭,道:“妖女還想再當眾殺人嗎?你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瀾淵快步移到風芷淩身邊,輕聲道:“風師妹,別緊張,有師兄在,別怕。”
他湊到風芷淩身邊時,聞到了一股熟悉而濃烈的酒味。
“大師兄,是韓深要殺我,我沒有要殺溫掌門,是韓深……”風芷淩看著瀾淵安慰的目光,眼睛被無措的淚水糯濕了。
韓深見賀瀾淵對風芷淩如此關切,立即說道道:“賀掌門,這個魔界妖女,在民間到處抓人練毒,被我發現了,就給我下了神烏鼎的毒,想要殺我滅口!剛才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師父,她竟然下手殺了我師父!”
“韓深你閉嘴!”瀾淵轉身麵向韓深喝道,“你曾經在薊城屠殺了薊城郡守一家,在薊城肆意虐殺女童,上一次仙盟大會時,你潛入我太乙山藏書閣偷東西,被我風師妹發現,你差點殺了她!你現在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你的師兄也不會相信。”
孟顯之抬起頭,對韓深道:“師弟,師父告訴我你在薊城為非作歹,叫我派人找你回巫白門,你卻打傷同門師弟逃走了,沒有想到,你竟然還潛入太乙山偷東西?”
“師兄,我當時……”韓深眼珠子一轉,道,“想偷東西的是她!仙盟大會那日,我是一路跟蹤這個丫頭才到了太乙宮,當時我看她鬼鬼祟祟的進了藏書閣,四周又沒有看到太乙弟子,我一著急就上前抓住了她,沒有想到,她竟然反過來咬我一口!”
這時瀾真氣不過了,冷冷質問道:“韓深,當時若不是我出現的及時,你差點玷汙我風師妹。如果你真的是好意,為什麽看到我就跑了,不是心虛又是什麽?”
“當時真的是誤會!”韓深辯解道,“我說,你們看清楚,是這個妖女殺我我師父,怎麽你們一個個都審問起我來了?她剛才用鎖靈鞭一鞭刺在我師父心口,你們全都親眼看見的,這總不是我說謊了吧?”
“韓深!”風芷淩聲音都在發抖,“你前兩天還在天魔宮,口口聲聲對淩霄說仙界容不下你,求著他收留在魔界,現在又跑到這裏充好人,誣陷我!早知道,我就該讓淩霄殺了你!”
這話一說出口,韓深竟然笑了:“我在魔界說的話自然都是假的,不過是為了騙取淩霄的信任。但是我發誓,我剛才說的話全是真的!我之前在薊城犯了錯,我承認,我該死,我這次來太乙山,就是為了向師門認罪,向賀掌門認錯。——可是,你呢?你剛說什麽,讓淩霄殺了我?所以,連魔界尊主淩霄,也聽命與你了嗎?”
風芷淩氣血上湧,才明白剛才說錯了話,被韓深抓住了錯處。
她本來身份敏感,最不應該提的人就是淩霄,可是她情急之下沒有想那麽多。
她徹底明白,韓深此人,非但殺人作惡時毫不手軟,撒謊起來也麵不紅心不跳,顛倒是非黑白的手段已經爐火純青,空口白牙誣陷人更是他的拿手好戲——如果不殺了他,仙魔之間隻會風波不斷、永不得安寧,而她也要永遠活在那顛倒是非的嘴皮子陰影下。
至於一切真相,等到這個可惡的人死了之後,再說吧。
她當即揮起鎖靈鞭一掃,將攔在韓深麵前司徒非抽飛了幾丈遠,又飛快地將鎖靈鞭的刺刀直指韓深致命的脖頸處。
司徒非被鎖靈鞭抽摔成了一個弓身蝦,不知是尷尬還是疼痛,臉色難看極了。韓深發現風芷淩突然發瘋,忙躲在了孟顯之身後。
瀾淵見風芷淩這一鞭帶著極狠的殺氣,迅速移步上前,徒手抓住了鎖靈鞭,擋在了風芷淩和韓深之間。
“師妹,住手。”瀾淵道。
瀾台、瀾真、瀾久、瀾秋都同時都喊道:“師妹,不要……”
“她的法力怎麽突然這麽高?”
“難道那些屍體真是她做的?”
“鎖靈鞭?——這不是尊後淩瓏的隨身法寶嗎?”
“她果然已經回魔界了!”
七嘴八舌的聲音像潮水洶湧而成一道指摘討伐的聲牆,壓迫得風芷淩喘不過氣來。
她手上脖子上青筋凸顯,握著鎖靈鞭的手微微發抖。
“大師兄,你不信我?”她看著瀾淵。
“是非曲直,自有公斷,你別再殺人了。”瀾淵道。他緊握鎖靈鞭的手掌心被冷鐵劃出了血跡。
風芷淩此刻神經緊繃,手上的青筋憤怒失控的眼神中是極深的恐懼與無助,她看著瀾淵,瀾淵也一如往常一樣冷靜地看著她。從他的眼神裏,她看到了某種可以令她放心和依賴的東西。
——終於,她平息了憤怒,卸下了所有防備,放鬆了緊握鎖靈鞭的手,點了點頭。
“賀掌門,韓深的事我們容後再說。這個妖女殺了我們掌門,她既然是你太乙門弟子,還請賀掌門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我巫白門絕不會就此罷休。”孟顯之極不客氣地說道。
司徒非被身邊的長雪門弟子扶了起來,也在一旁說道:“溫掌門被這個妖女殺死是大家親眼所見,賀掌門若是想要包庇,再放她走的話,我們長雪門也絕不會同意。”
在眾人的壓力之下,瀾淵不得不把風芷淩暫時關在寒武洞中,將形跡可疑的韓深關在偏殿的柴房,先行幫助巫白門處理溫岐年的遺體,隔日再行審訊。
寒武洞是太乙弟子觸犯門規後被罰麵壁的地方,洞中極寒無比,常人在這裏呆一個時辰,就會被活活凍成冰雕。
幸而風芷淩已有修為在身,她能挨得住極寒。她明白瀾淵這麽做,是為了讓她冷靜下來,避免被衝動的情緒左右了頭腦,再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
她蜷縮在寒武洞一角,洞門已經被關閉,隻留有一個半尺大的小暗門,透進一點冷白的月光來。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老天不給我一個重回太乙門的機會?明明我不想殺他的,我不想的……
原本計劃要跟師兄們坦白的,可是卻到了這個地步……
都是韓深!
我一定要殺了他!千刀萬剮,碎屍萬段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
風芷淩一直困在迷茫的神思中,她甚至感覺不出到時間的流逝,她的眼睛不知不覺已經又紅又腫。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到洞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一聲響動,洞門開了,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人影走了進來。
“大師兄!”風芷淩連忙起身,迎了上去。
瀾淵關上了石門,走到了風芷淩身邊。
“大師兄,我不是故意要殺溫岐年的,是韓深他……”
“不要叫我大師兄。”瀾淵冷冷道,“你是魔界妖女,天生就愛殺人作惡,我瀾淵沒有你這種心思歹毒的師妹,太乙門也沒有你這種身世汙穢不堪的弟子!”
風芷淩腦袋轟鳴一聲,身體往後一晃,失聲道:“大師兄,你說什麽?你、你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