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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解藥

  因為風芷淩提前拿到解藥,瀾淵沒有再去調查聖器的下落。


  他提出願意跟風芷淩三人一齊去桐安縣幫忙治療毒瘟疫,藍城奕不置可否,但風芷淩和柔夷都表示沒有問題。


  四人一起禦風飛回了桐安縣。


  天色已經暗了,風芷淩連忙回到藥房,見到了正在守著熬藥爐火的木頭,泊煙鏡秋兩人不在,她喊道:“木頭,我們拿解藥回來了!”


  木頭見到他們,連忙起身過來迎接:“瀾汐姐姐,你們終於回來了!還多了一個神仙哥哥!”


  “這位是我們的好朋友,你叫他瀾淵哥哥就好——還在熬藥嗎?”風芷淩問道,“泊煙鏡秋他們兩個呢?


  “瀾淵哥哥好!——是啊姐姐,我們還在熬藥,元寶他又發作了,泊煙哥哥又給他喝了一次藥,這才好些。泊煙和鏡秋兩位哥哥說,為了防止其他人再發作,讓大家過五個時辰再喝一次藥,所以我們就一直不停的熬藥。兩位哥哥剛剛去城隍廟那邊給裏麵的病人喂藥去了,讓我先在這兒守著。”木頭馬不停蹄的解釋道,“姐姐,你們再不回來,藥就跟不上啦!那個丹砂、雌黃、磁石都被用光了……”


  她稱讚泊煙和鏡秋給病人服第二次藥的做法考慮得很周全,又誇木頭能幹。


  接著對他道:“木頭,現在不用熬藥了,我們已經拿到解藥了。你現在去通知大家,要大家到藥鋪門口排隊領藥。對了,讓他們每人帶上一隻大碗盛藥湯。你可以做到嗎?”


  “沒有問題,瀾汐姐姐,包在我身上。”木頭拍拍胸脯,立刻衝出了藥鋪的門。


  風芷淩打開從魔界帶出的木盒,裏麵整齊地擺著十個的白瓷藥罐,裏頭個有小木勺,風芷淩打開藥罐的軟木蓋子,發現裏麵裝的橙棕色極細的藥粉。淩霄告訴她,一勺藥粉可以化在十升水裏,中毒之人隻需喝上五兩化了藥粉的水,就能解毒。


  藍城奕走到她身邊,拂起她的袖口看了一眼,發現毒素的範圍已經縮小到手背上。


  他愣了愣,問道:“你吃過解藥了?”


  風芷淩也納悶。她本打算回來後和大家一起吃解藥的,可解藥她一直都沒碰過,怎麽毒素卻慢慢褪去了?


  她也一頭霧水,隻含糊地應道:“嗯,在天魔宮的時候吃過了。”


  不如我先不吃藥,看看這毒素會不會自行褪去。風芷淩想。


  這時泊煙和鏡秋也從城隍廟送藥回來了,鏡秋還抱著一個棕褐色大藥壺,兩人見到他們,一臉高興道:“師父,你們終於回來了!你們還好吧!”


  “我們一路上還算順利,解藥也被瀾汐拿到了。對了,這位是太乙門的掌門賀瀾淵,你們過來拜見一下吧。”藍城奕道。


  鏡秋趕緊放下手裏的藥壺,像瀾淵施禮道:“見過賀掌門。”


  “久仰賀掌門大名,我和鏡秋一直未曾有緣拜見,沒想到竟然在這桐安城得見賀掌門的尊顏,真是有幸。”泊煙恭恭敬敬地說道。


  “幸會。藍仙師的弟子果然十分出眾,都是仁心善舉,令人欽佩。”瀾淵道。


  “這都是師父和瀾汐妹妹的功勞,師父見桐安城的百姓感染了可怕毒瘟疫,實在可憐,因此帶著我們一起幫忙除瘟疫,瀾汐妹妹也不顧安危,挺身而出,我們隻不過是跟在師父身邊聽命行事而已。”泊煙道。


  “泊煙真會替藍城奕說話,明明是我求他他才過來的。”風芷淩白了藍城奕一眼,心中腹誹道。


  鏡秋忍不住多看了風姿綽約的太乙掌門兩眼,但很快收回目光,對藍城奕和瀾汐說道:“師父、師姐、瀾汐,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和泊煙一直在擔心你們!師父,你們可真是厲害,竟然從魔界那麽凶險的地方這麽快的順利回來了,還拿到了解藥。”


  “解藥是瀾汐拿到的,我們就是陪她去逛了一下街。”藍城奕道。


  “師姐,你的臉怎麽受傷了?嚴重嗎?”鏡秋問道。


  “無妄海的水怪傷的,沒什麽大不了。”柔夷道。


  鏡秋又一個勁兒追著柔夷問魔界之行發生的奇事,柔夷就在一旁跟他講了講大致經過,聽的鏡秋又驚又歎。


  “泊煙、鏡秋,柔夷姐姐,你們來幫忙一起分派湯藥吧?我已經讓木頭去叫人了,一會兒他們就會來藥店門口排隊領藥,我們得盡快在門口擺幾張桌子、準備好藥湯,盡快把藥發出去,以免有人中毒太深喪命。”風芷對三人道。

  “好啊!你說要怎麽做,我們幫著一起弄。”泊煙道。


  風芷淩拿出一個白瓷藥瓶和一個木勺,道:“這解藥是粉末狀的,每一勺藥粉可以化在十升水裏,中毒之人隻需喝上五兩化了藥粉的水,就能解毒。我們要準備幾個大水缸,每個水缸裏裝上十升倍數的清水,擺在門口,每個水缸裏放入相應數量的解藥,然後再找一些五兩刻度的量器,用來分解藥。”


  “瀾汐,既然解藥已經拿回來了,剩下的這些事情應該交給縣令去辦吧?這桐安縣城百姓的安危,說什麽也是該縣令負責的吧?”


  這時木頭悻悻地說道:“柔夷姐姐,縣令大人一早就帶著全家老小跑了,衙門裏的人早就不管瘟疫的事了。兩個縣尉大人已經死了、那些辦事的衙差也都死的死,躲得躲,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更別提管我們老百姓了。”


  “那外麵守城門的人是怎麽回事?”風芷淩問道。


  “他們……他們是上麵派來封城的人,隻要看到城裏有人逃出去,就會立刻殺頭。他們是絕對不會進來管我們的……我聽說,要是咱們城裏的瘟疫再惡化,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燒城。”


  “什麽?燒城?”瀾淵驚道。


  “就是一把火,把桐安城給燒了。”木頭道。


  “怎麽之前沒有聽你說?”風芷淩問道。


  “我也隻是聽說,未必是真的。”木頭解釋道,“我看瀾汐姐姐心腸這麽好,一直在努力想辦法幫大家治瘟疫,如果真能治好,大家就撿回一條命,若是治不好,那到時候我再叫姐姐快快離開這裏便是。”


  “傻木頭,就算我們沒有找到解藥,也絕不會讓你們燒死在這裏的。”風芷淩道。


  “我就相信姐姐一定有辦法治好我們城裏的瘟疫的。”木頭咧嘴笑道。


  “既然縣令都跑了,我們隻能靠自己了。”風芷淩道,“我們趕快動手吧。”


  風芷淩對旁邊的瀾淵道:“賀掌門,可否請您幫忙一起來幫著分派藥湯?”


  瀾淵道:“瀾汐姑娘不用客氣,我來此就是為了幫忙的。不過,我需要在子時離開一個時辰,處理一些私事。”


  “當然可以的。現在才酉時,時間還早。到時候大約也忙的差不多了。”


  瀾淵、藍城奕、泊煙、鏡秋、柔夷無人分別去準備派藥需要的桌子、水缸、清水、量具等,很快便齊全了。


  十個大水缸在藥店門口的街道上一字橫著排開,風芷淩將解藥全都按比例配好。


  這條長街是城中主路,很寬敞,領藥的人慢慢地聚集在了水缸前,左擁右擠,已經迫不及待。


  “大家不要擔心,不要擁擠,好好排隊!”


  “解藥很多,每個人都會有解藥的!”


  泊煙和鏡秋站在桌子上,運氣大聲向人群喊道。


  有三位幫忙的壯漢此前吃過風芷淩的藥丸,因此主動過來幫著維持秩序。現場多數人吃過了風芷淩的藥湯,知道這次來的是幾位非常厲害的神醫;又見高高站在桌子上的泊煙和鏡秋兩人仙風道骨,藍城奕、瀾淵、柔夷三位看著非同尋常的人物站在前麵,他們不由得更生出幾分敬畏信任之心,秩序也慢慢好了起來。


  “若是家中已經有全身皮膚發黑、中毒很深的病人,可以先上前來領取解藥。”風芷淩也爬上桌子,對人群說道,“隻要吃了解藥,慢則半個時辰,快則一盞茶的時間,病就會全好。那些中毒還不算深,離毒發還早,性命不會有礙的,不要搶上前來冒領解藥,我們可是知道你們是否撒謊的喲。不過,我相信大家一定會遵守秩序的。——還有,請大家領藥回去後,幫忙看看自己的左領右舍,若是見到有病在家中的,也請大家替他們領藥回去,救他們一命。他們也定會感念你們的恩德。”


  風芷淩身形嬌小,卻頭裹白綾,平添了幾分神秘色彩。人們看不清她的樣貌,卻對她說出的話深信不疑。


  “神醫下凡,我們有救了啊!”


  “一定聽神醫的!”


  人們千恩萬謝,一個個大聲應承。

  風芷淩和泊煙鏡秋滿意地跳下桌子,就這樣,藍城奕師徒四人、瀾淵、風芷淩,再加上木頭,以及那三位幫忙的壯漢,剛好十人,開始在十個水缸前分別派藥。


  瀾淵看著上躥下跳的瀾汐姑娘,不禁想起了自己那活潑愛動的風師妹。如果不論身形年紀,隻聽聲音、看動作,瀾汐姑娘確實與風師妹有些相似之處。


  他對瀾汐的樣貌更加感興趣了。


  風芷淩第一次覺得,一個小縣城,居然有這麽多的人,還僅僅隻是其中一部分。


  忙碌了兩個時辰,排隊的人終於能夠一眼看盡了。


  終於要結束了——她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腦袋有點重,身體不受控製地向一旁倒去。


  站在她左手邊的藍城奕連忙扶住她,問道:“你怎麽了?”


  “有點……心慌……”她迷糊著睜開眼睛,覺得渾身沒勁,想起來自己大概有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沒休息了。


  憑著一腔執著,熬了丹藥、闖了魔界、騙了淩霄,遇見瀾淵……然後一直忙到現在,她的那口氣幾乎要耗盡了。


  瀾淵見狀,說道:“瀾汐姑娘大概是餓了,弄點吃的給她吧。”


  “你們誰家有吃的,給瀾汐姑娘拿一點來。”藍城奕對人群喊了一聲。


  風芷淩不好意思的衝那些盯著她看的人笑笑,被藍城奕扶進了藥鋪。


  人群中馬上有人應和,不多時就給風芷淩弄了不少吃的過來,饅頭、酥餅、熱騰騰的麵、各種水果,堆在藥鋪桌子上,挺豐富。


  “一直叫你去休息,去吃點東西,你為什麽不聽?偏要把自己熬成這樣。”藍城奕嗔怪道。


  “我當時覺得自己沒事嘛。你快出去繼續吧。”


  風芷淩趕走了藍城奕,在藥鋪裏找了一個昏暗偏僻的小角落,搬了把椅子,把吃的擺在椅子上,隨意往地上一坐,確認了四周無人,才解開了頭上的白綾。


  “終於能吃上東西了……”她拿起筷子,凶殘地投入了麵條之戰。


  “鬼、鬼啊!”屋裏突然響起一聲尖叫,嚇的她雙手一抖,忙扭頭到處看鬼在哪裏。


  當看到了衝著他發抖準備繼續喊叫的木頭之後,她意識到了自己才是那隻“鬼”,連忙叫住木頭,捏著嗓子喊道:“木頭,別喊,是我!”


  木頭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仔細地看了看角落裏滿頭紅發的女鬼,不敢動。


  “是我啊木頭,我是瀾汐姐姐啊。你別喊了,別嚇到其他人。”風芷淩繼續哄她,生怕他把更多人招惹過來。


  “我不是鬼,我隻是生病了,所以頭發才變成紅色的。木頭,我真的是瀾汐姐姐啊。”風芷淩站起來,耐心的向木頭解釋道。


  木頭聽到“生病了”這幾個字,開始相信了那紅發女子的話,畢竟那麽奇怪的瘟疫他都見識過,這世上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病也不足為奇了。


  “瀾汐姐姐,真的是你嗎?”他卸下防備,問道。


  “真的木頭,我不是還給了元寶解藥嘛,我要是鬼的話,早就吃了你了,和你說這麽多幹什麽?”風芷淩道,“你看,我自己還在吃麵條呢,鬼哪裏會吃麵條啊。”


  木頭終於放下戒心,走向風芷淩,看了看她碗裏的麵,再看了看風芷淩的臉,替自己順了順氣,道:“瀾汐姐姐,你剛才真的嚇到我了。不過,姐姐長得很好看啊。——你是因為生病,頭發和眼睛才會變紅的嗎?”


  風芷淩本來還沒有吃飽,但是被木頭這麽一喊,也不敢再繼續吃了,她用手背擦了擦嘴,撿起扔在地上的白綾,慢慢的裹住自己:“木頭你是夜視眼嗎,這麽暗你都能看清,我都快看不清碗裏的麵了。——是的,姐姐得了一種不治之症,頭發和眼睛才會變成這樣。所以平時都用東西蓋住,不敢讓別人看見,怕嚇到別人。剛才嚇到你了吧?對不起呀,木頭。”


  “你的衣服顏色淺,紅色頭發就特別顯眼。姐姐,你太可憐了,得了這種病一定很難過吧。”木頭道,“其實我剛才一聽姐姐的聲音就知道你不是鬼了。而且,我要是知道是姐姐的話,就算是鬼我也不會害怕的。”


  “噢?”風芷淩沒有想到一個身世這麽可憐的孩子居然說自己可憐,她問道,“為什麽不怕呢?”

  “因為姐姐就算是鬼,也是好鬼,你救了元寶,救了桐安縣這麽多人。”木頭認真答道,“其實,我也特別希望自己能夠像姐姐一樣。”


  風芷淩聽了木頭的話,心裏有點暖,問他道:“像姐姐怎樣?”


  “像姐姐一樣勇敢。”木頭說,“這樣就可以去麵對很多不好的事情。”


  風芷淩笑了笑,道:“你已經很勇敢了。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小少年。”


  木頭聽了之後很開心,風芷淩又問他:“對了,你怎麽沒有在外麵幫忙,跑屋子裏麵來幹什麽呢?”


  “那個神仙哥哥說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我就想進來看看姐姐好點沒有。”


  “哪個?”風芷淩問。


  “之前和你一起,比較凶的那個,不是瀾淵哥哥。”


  凶?風芷淩沒有想到藍城奕給人的印象是這個,可是為什麽自己隻覺得他很瑣碎煩人呢?

  “是城奕哥哥吧。那瀾淵哥哥去哪兒了?”風芷淩問。


  “不知道。”木頭搖搖頭。


  風芷淩出了藥鋪,正好看見所有人都慢慢散了。


  藍城奕正好忙完,她走過去問道:“我不過隨便吃了兩口麵,你們怎麽這麽快?”


  柔夷瞥了她一眼,道:“你不在,自然就快了。”


  鏡秋回答道:“師父手一揮,藥就刷的一下分到所有人碗裏了,快的很。”


  “……那城隍廟的病人呢?”風芷淩問。


  “我和鏡秋也給他們吃了藥,把門打開,讓他們各自回家了。”泊煙道。


  “行了,忙完了,你們三個也都累了,去好生休息吧。”藍城奕道。


  風芷淩有點生氣,她問藍城奕道:“藍仙師,你既然能夠那麽快速的派藥,為什麽不早點這麽做?就看著我們幾個那麽一碗一碗的舀,舀了幾個時辰,是為什麽?你怎麽總是喜歡故意戲弄我呢?”


  藍城奕糾正道:“你又叫錯了。”


  “什麽?”風芷淩氣道。


  藍城奕漫不經心道:“首先,你沒有要求我那麽做,再者,那個賀瀾淵,不是也跟我一樣,沒有出手嗎?”


  “你……”風芷淩不想再理他,扭頭就走。


  一直以來,藍城奕為了讓她叫他師父,跟他學仙法,經常故意讓捉弄她,煉丹藥配藥時,故意不指點她,看她笨手笨腳地忙上半天,做許多的無用功。最後往往都是泊煙鏡秋幫了她。以前這些小事她都無所謂,可是,他為什麽要在這種生死大事上還屢屢戲弄自己呢?為什麽他總不分輕重、不分場合地做這種不可理喻的事?


  “你別走。”藍城奕喊住她,“告訴我,究竟你淩霄他為什麽肯給你解藥?”


  “我答應他,等到瘟疫隻好,我回魔界給他當婢女。”風芷淩沒好氣地撂下這一句,轉身就走了。


  “瀾汐,你別走,你說清楚……”藍城奕在她身後喊道。


  一個人走在一個陌生的街道上,風芷淩思緒淩亂,心神不安。


  她到底,該不該和大師兄相認?天魔宮中,她答應淩霄的事情,真的要去做嗎?


  那她到底該怎麽向藍城奕,還有泊煙鏡秋他們解釋?

  ——可為什麽要跟他們解釋呢,畢竟,好像,沒有什麽必須要向他們解釋的理由。


  白天,天魔宮中。


  當時風芷淩問淩霄道:“……舅舅,我剛剛跟你說的給桐安城解藥的事,你能答應我嗎?”


  淩霄才想起風芷淩來的目的,問道:“羽凰,你為什麽非要救桐安縣的人?誰逼你了嗎?”


  “沒有人逼我,救人還需要理由嗎?那你為什麽非要殺了桐安縣的那些人不可呢?”


  “我並沒有非要殺那些人,隻不過是讓屬下去試毒而已。”


  “試毒?試毒需要拿滿城幾萬人的命來試嗎?”


  “我隻是交代屬下,他們具體怎麽做我不管。”淩霄說道,“再說,拿滿城人試毒又怎樣?”


  聽到他的話,風芷淩剛才聽到他哭泣時泛起的一絲絲微末同情,全都消失了。此刻她隻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和那天在太乙山的印象一樣。

  “殺人,在你眼裏,就那麽隨便嗎?”風芷淩質問。


  “我並沒有殺他們。”


  “現在整個桐安城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中了毒,過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會感染,然後一個一個的死掉。這些人,雖然不是你親手動手殺的,也是你害死的。”風芷淩道,“……給我解藥吧。他們死不死,反正對你都不重要,不是嗎?”


  “羽凰,你問我要解藥,我是肯定會給你的。”淩霄歎口氣道。


  風芷淩看著他:“好,那你現在給我吧。”


  “我可以給你,我也可以直接派人去解毒。”淩霄道,“羽凰,你別走了,那些小事,我隨便找個人去辦就可以了。這麽多年了,舅舅很想你。你爹娘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不知道多高興。……你難道不想留下來,留在這個你出生、長大的地方嗎?”


  “不想。”風芷淩幹脆利落地答道。


  “在太乙山待了十三年,就忘記自己是什麽人嗎?”淩霄問她,“你知不知道,就是太乙山息鶴庭那個老頭,帶著仙界那一幫人,殺了你娘,害了你爹,毀了我們的家?太乙門是我們的仇人,你知道嗎?你不能留在仇人那裏,我要你回來,回家。”


  回家?


  風芷淩覺得荒謬。


  魔界是我的家嗎?

  不,太乙山才是。


  可是,太乙山,我還回的去嗎?

  家。我還有家嗎。


  “羽凰,你小時候,你的爹娘非常非常的疼你,舅舅也很疼你,你不能讓他們失望,你要留在魔界,親手替他們報仇。”


  “小時候的事情,我全都忘了。”風芷淩冷冷回答,“解藥你給我吧,我不會留在魔界的。”


  “不行。”淩霄聽她這麽說,臉色很不好看,“你要是不留在魔界,我就不會給你解藥。”


  “你……”風芷淩心裏煩躁的很,瀾淵他們還在魔界四域,隨時可能都有危險,桐安縣的毒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到底該怎麽辦。


  終於,她咬咬牙,說道:“你先把解藥給我,等我辦完事情,就回天魔宮。”


  “真的?”淩霄挑挑眉,有點不太相信,“你是真心的還是騙我的?”


  “真的。我說道做到。我還有朋友在等著我拿藥回去,我必須盡快跟他們匯合,否則他們肯定不放心,會來這裏找你麻煩的。”


  “哼,來這裏找我麻煩,我倒是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能力。”


  “不是,我不是說……”風芷淩解釋道,“不是覺得你對付不了他們,他們是我朋友,我是希望你不要傷害他們。我在仙門十三年,是那些人照顧我,陪伴我。這麽些年,你又在哪裏?我能長這麽大,難道不應該感謝他們嗎?”


  “我是不知道你還活著,”淩霄道,“我要是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把你捧在手心裏養大,一定比他們對你還好。何況,他們養大你,根本就不是出於什麽好意,我看根本就是一個陰謀。”


  ……捧在手心裏。


  ……陰謀。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們就是想讓你長大後,認賊作父,好對付魔界。”淩霄補道。


  風芷淩理了理思緒,認認真真的看著淩霄的臉,說道:“舅舅,我們暫時、先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十幾年的事情,一句兩句說不清楚。以後有時間,我們慢慢的說清楚。現在我必須馬上帶著解藥離開這裏,趕回去救人。你如果相信我,就立刻把解藥給我,如果你就是不相信的話——”


  “嗯?”淩霄等著她的下文。


  “那我們擊掌點額為誓。”


  淩霄愣住了。擊掌點額為誓,是羽凰小時候,和他之間相互定約定時、兩人之間獨有的承偌方式。


  “你還記得。”淩霄笑了,“小羽凰,你沒有忘記。好,我們擊掌點額為誓。”


  風芷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提出擊掌點額為誓,她對五歲之前的事情確實都記不住了,但是,有些事情總像是放在腦袋裏的一個看不見的角落,偶爾就那麽自然的蹦出來了。


  她伸出手,跟淩霄擊了個掌,又伸出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一碰,然後將拇指按在對方的額頭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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