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鼠目寸光
是夜。
有人說這雷雨天容易見著鬼怪,尤其是這刷了鐵鏽油漆的佛堂與宮牆旁邊。這雷雨交加的晚上還能見到那個早就入土了的幾個倒夜香老僧。
他們提著手中的這燈盞,走在雨夜裏晃蕩,十分可怖,像是看不見人似的,就這麽穿過你的身體走過去。
在這燈火闌珊風雨交加的夜晚裏。平日裏燈火通明到天亮的承德廟,這時也暗黑一片。
廟的夜晚幾乎沒有什麽人,承德廟畢竟是皇廟,有腦子且怕遭天譴的賊人都不敢來打這廟的主意。但涼州最有名的小偷,三鼠,就是又沒腦子又不怕遭天譴的三賊人。
三鼠有名不是因為他們技術高超,令人畏懼,而是那具有標誌性的老鼠麵具。不僅如此,被他們搜刮過的人家,不僅錢財沒了,食物也會被他們一掃而光。就像真老鼠一樣,讓人厭煩又憤怒。
三個人影飛梭在暗黑的街道裏,往高處的承德廟去。為首的二鼠道:“昨日打探的時候,承德廟就一直沒有點燈火,全廟幾乎漆黑一片。今日見來,也是如此,是潛入偷盜的大好時機。”
大鼠道:“會不會是陷阱?”
幺鼠道:“我白日裏聽說是淨無法師受佛陀托夢,佛陀說要注意防火,所以他們把晚上的香火都斷哩。”
二鼠道:“這雨下得跟放水似的,防個鬼火火?不管是不是陷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是個大好時機,看老子我一晚上搬空這個廟。”
他們先後潛入了承德廟裏。
一刻鍾後,又有一個大身影潛進了承德廟。似乎還打著一把傘。
這大身影正是背著涼玉的魚真。
周銓有一說這虛岩方丈,涼玉就迫不及待跑了出來,誰知道這春日的天氣就跟夏天似的雷雨說下就下,一點商量沒有。幸好他身邊有魚真在,要是他一個人,今天可就鬱悶自縊了。
這突如其來的暴風雨導致廟裏大部分僧人都沒有在外頭遊蕩。偶爾隻能看見幾個巡夜的小僧。
大鼠是個十分肥碩的男人,他主要是去負責廚房消耗食物,不過這次他們來的是廟裏,所以,他要去吃的都是佛前的貢品。吃完飯再最後負責搬運大型物件。
二鼠是一個健壯的男子,沒有頭發。他負責去尋找值錢的寶物。幺鼠身材嬌小,動作靈活,負責放風。
二鼠一早就看中白日裏戒備作為森嚴的方丈室。他潛伏在方丈室裏走廊上,如他探查的那般,裏麵沒有人在,隻有佛像前幾盞微弱的燭光。
二鼠一進方丈室裏,那可是眼放金光,這裏是整個廟裏含金量最高的地方。不說這中間佛位前供奉的幾顆舍利子都是鍍金的,就說這裝修,豪華得不可思議,到處金光閃閃。
鞋子在地板上蹭兩下,都算是鍍金了。
最讓他驚喜的是,這方丈室中間的金鼎。這一人高的分量,要是回去熔了再塑,就是一大箱黃金。
他還沒驚歎多久,幺鼠突然跑了進來:“二鼠!不好了,門口又來了一個毛賊正往這邊趕呢!要不我們隨便拿幾個東西先撤吧!”
撤?怎麽能撤,這大金鼎還沒等大鼠來搬走,怎麽能撤?!
他回絕道:“不過一個毛賊而已,大驚小怪,我們撤了不就便宜他了!”
幺鼠急道:“那你有什麽打算?”
二鼠想了想,摸了摸自己鋥亮的腦殼,突然有了主意。
他扯過避塵的金簾,將自己和金鼎包裹住,隻露出一個腦袋,不得不說,這造型不僅奇怪,還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味。
他遮住了這大寶貝,得意對幺鼠道:“你去簾上躲起來,到時候我給你暗號,你找機會在後麵偷襲這毛賊,打死了無妨!讓他敢和我們搶生意。”
幺鼠會意,很快就躲到了梁上。
這時魚真和涼玉來到了方丈室,他們一進門就看到了這一坨用佛簾包住的不明物體和一個光亮的腦袋。
魚真之前雖然見過虛岩方丈,卻不知道他的身份。這會兒見到二鼠,放下涼玉,上前問道:“您可是虛岩方丈?”
涼玉要給這個傻坨坨給跪下了,這人怎麽看怎麽可疑,還帶著老鼠麵具。怎麽會是虛岩方丈?
二鼠道:“老衲正是虛岩方丈。”
涼玉翻了個白眼:“那方丈您這是做什麽?”
二鼠沉默了許久,心裏納悶,幺鼠不是說隻有一個賊人麽,現在這賊人竟然還可以解體分成兩個人。
他扯淡道:“老衲測算到今日會有兩位客人到訪,所以特意盛裝迎接。”
涼玉道:“行,請問方丈大人,你可測到我們要找你幹什麽嗎?”
二鼠瞥了一眼梁上的幺鼠,開口道:“來我這找死!”
說完他突然起身向地上丟了一個煙霧彈。霎時間煙霧四起。涼玉和魚真一時間迷失了視線。二鼠拿著刺刀衝向涼玉。
幺鼠見煙霧起從房梁下來拿著刺刀也是衝向涼玉。
因為涼玉看起來比較弱。兩人不約而同地襲擊了同一個目標。
涼玉早見這“方丈”可疑,有所防備,煙霧起的時候就抓住魚真,逃離了原地。
“啊啊——!”
“啊啊啊——!”
兩聲尖叫響起。幺鼠和二鼠互相刺中了對方。
煙霧散去,就見兩鼠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涼玉上前用那佛布綁住他們的手腳。並摘掉了他們的麵具。
兩張奇醜無比甚至可以用畸形來形容的臉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就和二牛芽妹他們一樣。
涼玉驚訝道:“你們是藥傀?”
雖然是問題,他卻已經知道了答案。這兩個人的額頭上也長著一些標誌性的肉芽,而且腦子也不大好,和他之前見到的那群小孩一個樣。
魚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長相的人類,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不想以貌取人,但是這些人長的實在太可怕了。
二鼠和幺鼠被人摘掉了麵具,膽子也沒了,不顧身上的傷口,跪倒在地上瑟瑟發抖。
“大人饒命,饒命啊。”
“求大人放過我們。”
涼玉道:“你們來這廟幹什麽?”
二鼠顫顫巍巍道:“偷。。。偷東西,”
涼玉道:“誰派你們來的?”
幺鼠道:“是二鼠。”
二鼠道:“胡說,是大鼠。”
涼玉扶額道:“行了,都是一夥的不要互相指認了,我且問你,你們是不是朱庚子派來的。”
二鼠挺到朱庚子這名字,突然暴怒了起來,他抬起頭,義憤填膺道:“不是!朱庚子殺了我們的老大,我們和他不共戴天。”
涼玉見到這張臉,有些不忍直視,給他們帶好麵具,問道:“你們老大是誰?”
二鼠和幺鼠帶上了麵具後,就像裸體的人穿上了衣服,膽子變大了一些,回答道:“朱小山。”
涼玉驚訝道:“朱小山?”
二鼠道:“大人你也認識我們老大!。”
涼玉道:“沒什麽認識不認識的,他是我表弟。你說朱庚子殺了朱小山是怎麽回事?”
幺鼠道:“老大為了保護我們,與朱庚子搏鬥的時候掉岩漿邊上,被活活烤死了。”說著說著他突然哭了起來,一哭肚子上傷口的血汨汨流下:“我們老大死得不值啊,他是唯一一個願意接受我們的人類,該死的是我們啊嗚嗚嗚嗚。。。”
涼玉道:“那你們怎麽在這偷起東西來了。”
二鼠道:“我們老大生前最喜歡錢財,所以我們從朱庚子手裏逃了出來,出來偷東西繼承他的遺誌,我們偷的東西都會埋在老大的墳前,希望老大在地府裏能過的好一些。”
涼玉笑道:“別人都是燒紙錢,你們倒是實在。”
二鼠道:“老大和我們說過,他說地府不會認紙錢,一定要真金白銀才行。”
涼玉撇嘴,這朱小山真是死了也不安生,他想起朱小山的死狀,確實是被高溫烤化的。他問道:“什麽時候?”
幺鼠道:“今年四月初八的時候,已經是三個月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