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幻術

  說完周銓有就打開賬本，繼續忙活著白日裏沒有算好的賬。


  這時夜幕降臨，天空一道電閃雷鳴，山雨來，狂風起。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阿嚏——！”朱小山待在地板上不停地打起了噴嚏。


  周銓有置若罔聞。


  朱小山覺的有些委屈，眼淚鼻涕一把流著，眼睛紅紅的，好不可憐。意識漸漸地模糊了起來。


  這時候他才想起涼玉的好來，他表哥雖然會對他拳打腳踢，但不會任憑他在地上受病放置不理。人都說，打是親罵是愛，不管不顧的這種才可怕。


  朱小山不知道自己腦子已經糊到把涼玉那單純的暴力都美化了。


  周銓有還在算那賬本，焦頭爛額。他發現這幾日物價突然變高，進貨的成本也變高，一些需求比較高的草藥，已經在農戶那買不到了。


  他一直有自信不會算錯賬本，可是他現在怎麽算都有七八日的草藥憑空消失，就像失憶了一樣。他想起涼玉問他認不認識魚真，說實話，他沒有印象。


  可涼玉所表達的意思是他應該認識。


  他想了半天也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煩躁地丟下手中的毛筆，想去倒水喝。站起身，這才注意到地上氣若遊絲的朱小山。


  作為醫者的直覺，周銓有覺得這朱小山氣若遊絲的樣子有一半是裝的，但晾著一個小孩在地上實在不大雅觀，隻好蹲下身扒了朱小山的濕衣服給他解綁。


  朱小山等的就是這時候，手腳一被解開，拔腿就跑。


  周銓有冷笑一聲。打開機關櫃的其中一個櫃子，一個鐵籠子從天花板上飛落了下來，直接金鍾罩頂，將朱小山整個人罩在了裏麵。


  朱小山吼叫道：“你腦子有病啊！在房間裏設機關？！”


  周銓有在櫃子裏找出一件套衣服，丟給了他：“夜**奔，你腦子也不正常。”


  朱小山丟掉手裏的衣服，十分倔強不肯穿。穿上了又怎麽樣，反正出不去。


  周銓有看出了他的心思，思忖了一會兒，道：“我有一個問題，你回答上來我就放你走。”


  朱小山狐疑道：“什麽問題？”


  周銓有道：“天災和你的幻術有關嗎？”


  朱小山眼中閃過一陣異光，答道：“沒有。”


  周銓有道：“看來你是不知道了，乖乖在籠子裏待著吧，愛裸著就裸著。”


  朱小山道：“你食言而肥。”


  周銓有道：“‘沒有’和‘不知道’是同一個意思。”


  朱小山跳腳道：“你這太不公平，我要是說有，你難道想讓我承擔這天災的責任嗎？”


  周銓有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確實，這朱小山應該沒有這麽大能力製造一個天災，道：“那我換一個問題，你的幻術能操控記憶嗎。”


  朱小山想說‘不能’，但這個回答周銓有肯定不滿意，隻好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朱小山平時是很傻，但他有時候會很聰明，比如自作聰明的時候：“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時間重來了？”


  周銓有聞言，心裏詫異：“所以你的回答是？”


  朱小山哼了一聲：“時間根本沒有重來，隻是我們被篡改了記憶。”


  篡改了記憶？周銓有摸了摸耳朵，示意朱小山繼續說。


  朱小山搖頭：“你說好放我出去的。”


  周銓有斟酌了一番，將剛才打開的櫃門，推了回去，鐵籠緩緩升起，朱小山一喜，趕緊套上了幹爽的衣物。


  周銓有見朱小山穿好衣服竟是沒有逃走，還坐在椅子上吃起了點心和水。奇怪道：“你不跑了？”

  朱小山道：“哼，既然我的身份已經被你看穿，我就算現在跑了，過不了多久又要被你們抓起來，我每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還不如等我表哥回來，繼承他的家業。”


  周銓有已經懶得解釋這神龍醫館是誰的了，隻想掰開朱小山的腦殼看看，這人腦子是不是和核桃一樣小。他道：“你說這記憶篡改是什麽意思？”


  朱小山吃著糕點，隨意地倚靠在躺椅上，儼然一副當家的做派。隻是周銓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鬆鬆垮垮的，就算他這派頭演得再厲害，也隻是滑稽而已。


  他打了個噴嚏：“你知道今天是幾號麽？”


  周銓有道：“四月初二？”


  朱小山搖頭道：“今天根本就不是四月初二，而是七月初二。”


  周銓有皺起峰眉，看了看外麵突如其來的雷雨：“你的意思是我們失憶了三個月？”


  朱小山道：“不算是失憶，是記憶被篡改了。


  從十天前開始，所有人都認為前一天過的是三月底，開始過起了四月初的生活，雖然因為季節的變更，我們為自己的溫飽問題也做出了相應的改變，隻不過因為記憶混亂。農民以為自己在土地裏種了種子，實際沒有種，商人以為自己沒有做買賣，實際上已經把貨物賣出去了。”


  這也就是為什麽土地肥沃卻農事異產的原因。


  這麽一說，周銓有鬱結在腦子裏的那一塊疑惑突然解開了。總是算不對的賬本和最近收到的一些不符節氣的農事情報。


  他一直以為是天災導致的，沒想到是因為季節變更。


  周銓有還是有些半信半疑，道：“三個月的變化是很大的，怎麽可能無人察覺。”


  朱小山道：“幻術的高明之處，自然就是讓人看見錯覺。人的眼睛是很盲目的，能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既然我們都以為自己是在四月初，自然也能看見四月初存在的東西。喂養已經吃掉的家禽，見到已經死掉的人。”


  他吃完了最後一個糕點，滿足地躺在躺椅上，補充道：“簡單來說，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在夢裏，一切不合理都是合理的。”


  周銓有道：“你不是說和你的幻術沒有關係麽。”


  朱小山道：“和幻術有關係，但是和我沒關係。”他無奈道：“你能查出我是玄悲族後人，官府也能查出來，隻要一發生什麽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說是我的妖法導致。我可不想背鍋。”


  周銓有暗笑，所以現在都是涼玉在背鍋。他問道：“不是你造成的，那你可以解開這個幻術嗎？”


  朱小山搖頭道：“解不開，我連自己的都不能解開。”


  周銓有道：“那你怎麽知道我們的記憶被人篡改了？”


  朱小山道：“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但我的屬下們都是藥傀，藥傀似人非人，不受幻術的影響。他們告訴我現在是七月。我這般聰明，大概就推測出來了。


  隻是我不知道是誰施的幻術，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麽方法。”


  幻術都需要媒介，血液，毛發，符紋等。


  他看向周銓有，笑道：“你若要是想解開這幻術，就需要找到這人和這方法。”


  周銓有不置言語，他一開始還以為這朱小山是被逼無奈才告訴他這麽多，現在看來，這朱小山還挺聰明的，知道利用他。


  他問道：“這些東西，你為什麽不告訴你表哥？”


  朱小山想到涼玉那副小人嘴臉，哼道：“我表哥要是知道我會幻術，絕對會為了保自己的清白而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