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來嘛~
馬夫得令,將馬車調頭回走。
車上又陷入了沉默。隨身的仆從將混亂的棋子收拾好,將黑白兩子整理回各自的棋碗裏。
江暮生見虛岩方丈拿起一子,以為他要開新局,卻見他手懸空中,久久不下,似乎又睡著了。這老禿驢幾天來都是如此,時不時就會睡著。江暮生見怪不怪,兀自凝神打坐起來。
不知幾時過去,虛岩方丈才落下第一子。
江暮生歎氣,拿過一子陪他下棋:“大師曾預言,涼州今年將遭遇天災,但這幾個月看來,涼州並沒有遭受嚴重的旱災和澇災,甚至都可以用風調雨順來形容,為何這農物卻出現了異產,田地裏產出的稻糧也越來越少。”
虛岩方丈道:“所謂天機,隻言果,不言因。”
江暮生總覺得這老禿驢在隱瞞些什麽。
但他又不能對他嚴刑逼供,隻能套話:“糧食是立命之本,農產再這樣下去,我們涼州的人們遲早會因為糧食不足而要搬遷到別處。”
所以他前幾日得知虛岩方丈要出涼州,就當機立斷跟到他隊伍裏,攏絡是一方麵,主要目的是去探查其他地區的情況。
誰知會在迷陣裏繞了這麽多日:“如今這迷陣阻擋了我們的道路,回縣後需要找一個能夠解陣的人,大師可有人選?”
虛岩方丈道:“這迷陣我都解不得,怕是無人能解。但方才我想了一番,這迷陣如果用不了磁針,倒還有一個土方法可解。”
江暮生無言,洗耳恭聽。
虛岩方丈繼續道:“說到底,隻要走直線就能走出迷陣。大部分人都慣用右手,所以就會往右邊兜圈,那慣用左手的左利手就會往左邊兜圈。
這次回去你可找一個左利手,下次走迷陣的時候,左利手在右,右利手在左。在前方帶路,走路的過程中若兩人互相靠近,就各自調整下方向,不出意外的話,大概能走出涼州邊界的怪圈。”
江暮生思索了一陣,點點頭,對他刮目相看,這老禿驢歲數這麽大,腦子竟然還好使。
他不耽誤時間,當即給暗衛下了命令。這時他們回到了涼州城門下,和虛岩方丈等人告辭。
虛言方丈最後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塞翁失馬,惑也,掩耳盜鍾,福也。”
江暮生不知道這話的意思,想仔細問一番,卻見虛岩方丈說完那話後就睡著了。他無奈下了馬車,騎上幾個暗衛準備好的快馬,奔回桃根縣。
這會兒涼玉傳送完傳訊符,就立刻把厲申給打暈了。
他走到胡二虎麵前,不知道要不要給這龜孫子也來幾拳。但又怕自己泄一時之憤,之後又要背鍋。
胡二虎見涼玉盯著他,嚇得又想撒尿又想逃跑,隻可惜被魚真的威壓控製著,連哭都不能。
涼玉思忖了一會兒,放過了他。走到朱小山的麵前,朱小山臉上還是那幅髒兮兮的樣子,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想要說些什麽。
涼玉拿掉他嘴裏的麻布,朱小山嗆了一會兒,開心道:“太好了表哥,你果然不是好人!”
涼玉臉一黑,立馬又把那麻布塞回到他的嘴裏。他大體摸清了這朱小山的尿性。不想聽他講廢話。
朱小山又被堵住了嘴,“嗚嗚嗯嗯”地嚷著。
涼玉沒有解開他的繩,直接將他打橫抱在懷裏,遞到魚真手上。然後跳上魚真寬厚的背上指揮道:“咱們走!”
於是魚真懷裏抱著一個,背上背著一個飛馳離開這薑村。
涼玉沒有帶朱小山回火雲洞,而是先去了神龍醫館。
像往常一樣,在醫館後門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打開了。周銓有看了看涼玉,又看了看涼玉身後的魚真。再看了看魚真手上的朱小山。臉黑成炭,當即關上了門。
涼玉就知道這一出,用蠻力推開這門,自顧自闖了進去。魚真抱著朱小山緊隨其後。
周銓有頭爆青筋,十分惱怒涼玉的強盜行徑。關上門,雙手交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涼玉見他桌麵淩亂的紙目,問道:“這麽大火氣,是不是算錯帳了?”
周銓有哼了一聲:“你怎麽知道我帳目對不上?你是不是來我這偷過錢?!”
涼玉指了指他沾上墨痕的臉頰:“現在才四月初了,可你桌上這賬本卻寫的滿滿的,明顯是前幾個月的,平日裏一絲不苟的周老板,自然不會允許自己算錯賬。”
周銓有拿出櫃子裏的銅鏡,將自己的臉擦幹淨,不屑道:“不愧是我的蛔蟲。”。
涼玉指著他身後的魚真道:“他叫魚真,你可認識他?”
周銓有回到自己的工作椅上,繼續扒拉著賬本,回複道:“不知道,不介意,不關心。”
涼玉和魚真互相看了一眼。果然,隻有他們兩人知道這時間是重來的。
涼玉癟癟嘴,將懷中的求子符拿了出來,倒出裏麵蟲子的死屍,遞到周銓有的麵前:“那你給我看看這是什麽蟲子?”
周銓有被這蟲子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將涼玉的手揮開,涼玉為了護住這蟲子,手被蟲子的尾刺刺中。
手心一陣劇痛。他趕緊攤開手心,鮮血順著他的手滴落到周銓有的手上。
周銓有見自己的手滴上了涼玉的血,大驚,厭惡地拿水衝洗了一番。
周銓有清洗完手中的血液,卻覺得那塊皮膚隱隱發燙,似乎有灼人的痛覺。
他額頭滲出了一點汗水。在櫃子裏拿出一罐清涼的藥膏,給自己細細塗了上去。然後將這藥膏丟給涼玉。
涼玉接過,給自己和魚真的傷口清洗了一下,也塗抹了起來。
魚真手肘出被叮咬了很多快,他那邊處理完,一瓶藥膏很快就見底了。
涼玉想起自己還有屁股蛋沒處理,剩下這點藥膏很容易抹到別的地方。
於是問道:“有錢,這藥膏還有沒有?”
周銓有道:“一百兩一瓶。”
涼玉覺得這周銓有是坐地起價,幹脆脫下褲子對魚真道:“我屁股還有一處,幫我仔細塗上。”
魚真看著他那白白的股蛋,臉一紅一黑一紅,拿著藥膏不知如何下手。
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般“不拘小節”的人。
朱小山見狀,吐掉嘴巴裏的麻布,喊道:“表哥,我來幫你!”
涼玉對魚真道:“我不要你,我要魚真,來,快一點,準一點!”
朱小山道:“表哥你鬆開我,我來!”
“快!來嘛~”
“表哥!我來~”
周銓有聽得肝火炸裂,掰斷手裏的毛筆,到櫃子裏拿出另一瓶藥膏,丟了過去。
涼玉眼疾手快接住,挖了好大一勺給自己塗抹了起來。
魚真知道自己不用動手了,這才放鬆了緊繃的肌肉,鬆了好大一口氣。士可殺不可辱。
涼玉穿好褲子,將剩下的藥膏放進自己的衣袖裏,藥膏清涼,給他緩解了很大一部分的瘙癢,他嘲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周銓有又握斷了一隻廢斷的毛筆,仔細盯著牆上貼的四字書法:寧靜致遠。
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一口氣,將斷裂的毛筆丟到紙桶裏,收拾起桌子。
涼玉清理了手,叼了一塊茶幾上的點心吃了起來,問周銓有道:“這到底是什麽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