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算了便是算了
“我……”
皓炎一時語塞，他現在的心情連他自己都是說不清楚的，自己高興麽？又或者難過麽？
“母皇說，你的受刑日是三個月之後，我想……算了，沒什麽想不想的，該說的我也說完了。師兄！”
尹笙星坐在那裏，看著皓炎皺著眉望著自己，黑眸中是錯雜的神色，哪裏盛了太多的情感，她不想看也不願意再去看了。
“回麽？”
商景修走上前來，甚至是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皓炎，他低著頭看著輪椅上的少女，眼神關切。
“回吧，小廚房該是準備好酒釀團子了。”
“是了，昨日剛送來的糯米。”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好像在逛花園，皓炎在刺眼的燭火中，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突然掙紮著向前。
“聖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皓炎此生無以為報……”
“我說算了就是算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在空曠的天牢裏甚至帶了些許的回音，聽在皓炎的耳朵裏卻仿佛直擊靈魂。
“走吧，師兄。”
商景修站在尹笙星的身後，剛剛她與皓炎之間的對話聲音不大，他聽得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得了她這樣的反應，商景修知道她是真的寒心了。
“聽聞今日早朝國君發了好大的脾氣，禦前伺候的蘇玉姐姐還被砸了臉。”
“可不是，剛剛禦書房的銘錢兒也被好一通罵，眼下領了罰在院子被打著呢。”
“哎，你們說咱們國君緣何發了如此大的脾氣？”
“還能因為什麽，還不是聖女斷了腿，大臣們又開始複議表姑娘的事了。”
“哎，要說這聖女也是個苦命的，流落在外吃了那麽多的苦，這才幾年啊……”
幾個內侍模樣的宮人自廊簷下走過，嘰嘰喳喳的話倒是被路過的尹笙星和商景修聽了個全。
“我去撕爛她們的嘴！”
寧兒跟在他們身後，自然也聽到了那些議論，小姑娘看著沉默不語的自己主子，眼眶登時就紅了，三兩步就竄了出去。
“寧兒，何必計較。”
尹笙星人雖然被困在屋子裏有些日子了，但是宮裏的哪有不透風的牆，雖然寧兒和商景修極力隱藏，但是她依舊知道了不少。
從她昏迷開始，尹韶槿似乎就開始對外放出了風聲，那些本就堪堪收起心思的朝臣自然開始了小動作。
隨著護衛被關天牢、軟禁，那些有的沒的的話就傳的更加厲害，直到最近尹笙星身體出現問題的流言被坐實，文武百官炸開了鍋也在預料之內。
“師兄，母皇今日是不是瘦了。”
“國君……”
“我沒能做好一個女兒該做的，讓她擔心了那麽多年，現在又要讓她為我操勞。”
“星兒快些好起來，才能為國君分憂不是？”
“師兄何必如此寬慰我呢。”
尹笙星通過商景修越來越嚴肅為自己針灸的表情，不難看出他日益堆積的絕望。
其實尹笙星早早就給自己下了判斷，毒素應該是讓她的神經壞死了，這種情況放在現代都未必還有的救，何況是如今的時代。
她從來沒有奢求過自己還有機會做回正常人，但是該報的仇她還是要報的，若是如此輕易就順了尹韶槿的心意，那她還真是白重新活了這一次。
“送到這裏吧，我想自己靜靜。”
尹笙星在寢殿門口拒絕了商景修繼續送自己回房的要求，她自己轉動著輪椅慢慢進入寢殿。
為了方便她出入，整間屋子都卸下了門檻，但凡是能夠垂下來刮蹭到她的珠簾幔帳也全都被撤了下去，因此偌大的寢殿看起來格外空曠。
尹笙星不過是想自己想想下一步該怎麽報仇，不想回到了床邊意外發現了床榻上多了個盒子。
盒子看著十分普通，與宮內常見的收納盒子有些相似，尹笙星猶豫了片刻取了帕子拿起了它。
熟悉的蘭香，看來這東西竟是商辭月弄進來的，這女人在自己病倒後就不曾出現了，尹笙星倒是一直沒想起來。
既然是商辭月送來的，尹笙星也就沒再那般小心翼翼，打開了蓋子，意外的發現內裏竟是一方藥瓶和一封信件。
將盒子和那藥瓶放回床上，尹笙星打開了並未封死的信件，剛看到那字跡，她差點手抖的將東西扔了。
是南鏡智的字，這是她親手一筆一劃教出來的，哪怕是化成了灰她都忘不掉！
‘尹笙星親啟，此信出現在你手中的時候，定然我已經離開古尹，而你也應該已經恢複了鬥誌，雖說你的雙腿因我而殘疾，但……’
洋洋灑灑好長一篇，尹笙星一個字一個字讀完，便是知道這是南鏡智臨走之前交給商辭月的。
他走的時候便知曉她的腿會是殘廢，什麽雙腳殘疾的話不過是當時用來忽悠商景修的。
隨著書信留下的藥就是解決她殘疾的必要之物，而這個少年竟是沒有直接給她留下這治病的方子，竟是安排了商辭月在她肯見人之後才能轉交。
尹笙星想著想著，突然笑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氣的還是怎樣，總之那是信件的手逐漸變得冰涼。
她真心愛惜的少年，從最開始就是有意接近自己，蓄意露出破綻讓她為他所用，甚至是為了控製局麵不惜給自己下毒，還是一下三年，她的真心真的是喂了狗。
可是除此之外，她唯一的朋友，唯一認為與自己合得來的朋，居然是南鏡智的眼線。
如此看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還有現在所有的動向，還不是被那個沒心的人輕鬆掌握？她與商辭月之間到底算什麽。
想著剛剛她甚至因為那熟悉的蘭香放下了防備，看來她被人玩弄至今日還真是沒有什麽好抱怨的，自己生了這雙眼還有何用！
“啊！”
舉起那盒子，尹笙星多想摔了它泄憤，但是想著這可能是自己雙腿最後的救星，舉著那東西她吼得撕心裂肺，憋悶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奪眶而出，沉積在心底的委屈更像是絕了堤的洪水，就這樣一發不可收拾的奔湧而出。
“滿意了？你可以滾蛋了？”
寢殿的主梁之上，商辭月看著哭的撕心裂肺的少女，咬著牙看著身旁神色淡漠的少年。
“滿意了。”
南鏡智看著尹笙星蜷縮在輪椅上的身子，臉上依舊是慣有的預料之中，但是微微淩亂的呼吸隻有他自己知道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