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心光
沐蘇月這才反應過來，柔和一笑，拿著自己手裏的筷子分分嚐試了每一個菜品。才對她道“很好吃。你真的不想嚐嚐？”
下一秒，錢小小低下頭，開始狼吞虎咽起來。沐蘇月看著她的樣子，就知道這麽久，她一定沒有一天是好好吃飯的。
溫聲道“慢點吃。”
錢小小像是聽到了一樣，真的放慢了動作，依舊專心吃著食物。
沐蘇月看著這樣的她，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如果那個時候，有個人出現，也這樣幫助自己，該有多好。可是，她知道，沒有。她走過所有艱難的路和難過的情形，都是自己一個人，轉身，每每身後都是漆黑無比的夜，除了地麵倒影著自己的影子，看不到一個人。她也無法去和母親訴說，那樣母親會比她更加難過。所以，從很早的時候，她就已經學會了，堅強。
沐蘇月跟錢小小一直聊到很晚，始終都沒有提過這件事。聊的大部分都是以前的事，還有包括沐蘇月之前的故事。
錢小小說她之前在學校裏就見過沐蘇月一次，可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沐蘇月以前神經大條，對於自己不怎麽熟悉的人和事物，大多數都是沒有什麽印象的。
臨走之前，她對錢小小說“明天周末，那明天見啦。”
她收拾好餐盒，整理好一切，正準備離開，右手忽然被另一隻握住，沐蘇月回頭，就看到錢小小看著她的眼神，不再是警惕的樣子，更像是一種依賴。
“怎麽了？”沐蘇月又坐下來，聲音道“你需要休息。這樣才能好得快。”
“……是他們汙蔑我的。不是我|幹的。”她沉默了半分鍾，忽然哽咽地說出這麽一句話。說完直接哭了起來。
沐蘇月一把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我知道，不是你。我相信。”
“……可是，所有人都說我，不相信我。汙蔑我。”她話都說得支支吾吾，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和抽泣。
“遲早你會證明給所有人看的。不是你的錯，小小。”
沐蘇月輕聲安慰她。
不知過了多久，等她哭得沒了聲音了，沐蘇月才輕輕放開她。才意識到。她已經哭累了，睡了過去。
沐蘇月將她輕輕放了下來，枕頭枕在她的頭上，給她還好被子。
被握著的那隻手，輕輕鬆開“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才能抵抗外界的阻力。”
她輕聲向她呢喃道，然後轉身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門。
成明站在門外等著她，凜冬站在門側。
“她睡著了，應該不會再有輕生的念頭。”沐蘇月對成明道，轉而將目光移向一邊的凜冬“好好照顧她。”
“嗯。”凜冬道。
“走吧，送你回去。”成明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沐蘇月看著他一言不發，與凜冬揮了揮手，以示再見。隨即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出來，沐蘇月看到一邊薔薇花圃邊的小人，她正拿著一個小水壺澆著花圃。很是認真。緩緩地她駐足地看著那個人，那個人像是感覺到有人盯她，側過頭，就看到沐蘇月，便向她笑著揮了揮手，她的笑像陽光下的向日葵，臉上的梨渦若隱若現。
沐蘇月下意識地也向她揮了揮手，前方的成明聽身後的腳步聲熄了，轉過身看她。他的身側是一棟樓的牆，也就看不到她這邊的那位小女孩。
看著他的眼神，沐蘇月立馬小跑了過去。
成明這才繼續往前走。
“你怎麽了？”沐蘇月站在車門邊，看著成明為她打開著副駕駛的門，有些好奇地問。從剛剛開始，她就覺得他心情不怎麽好的感覺。
成明若無其事地道“沒事。”隻用一個眼神以示沐蘇月上車。沐蘇月聽他說完，反而更加有事了。可又不解，再問下去，他也不會說。
成明不爽的自然是，這貨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跟一個外人促膝長談，將自己晾在一邊，雖說是幫他，可自己依舊有些心情不爽快。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沐蘇月跟他在一起從來都是少言少語的。
沐蘇月見他不說話，車裏悶悶的。自己自然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好。
“我能放下音樂嗎？”沐蘇月道。
“手機給我。”成明看了她一眼，沐蘇月不知道他要幹嘛，伸手將手機解了鎖遞給他。
成明將她的手機與自己車裏的播放器連接，音樂立馬就出來了。
接著他將手機還給她。沐蘇月有些奇怪，上次在他車上自己不小心放了那首歌，弄得兩人都挺尷尬的。這次直接用自己手機裏的音樂，但也省事。
她的手機音樂大多是比較輕緩的輕音樂，給人一種靜態平靜的感覺，聽著好像整個人都身心放鬆了下來。把自己交給音樂，深陷在旋律裏。
晚上十點的街頭已經很少有人閑逛，大多數是路邊攤的大排檔。
在夜晚，也依舊充滿著人間氣息，景色一幀幀後退，沐蘇月的腦海中閃現過一個畫麵。
那是很久以前，大學時候的光景。
她和成明，葉音和許深，一起在淩晨的夜晚壓馬路，第一次吃路邊攤，大排檔。那時候幾個人第一次發現路邊攤的食物甚至比高級酒店還好吃。
相約以後，一有機會就約在一起吃學校周邊的大排檔。那時候，他們還隻是一群單純無比，白若薄紙的一群少男少女。
A大管得無比嚴厲，晚上是不允許學生隨意外出的，當然，如果有學生會的通行證，自然可以隨意出入。
那時候她常常和葉音一起為了夜晚可以出校園鬼混，去借高年級的通行證，可往往都是無功而返，最後還是成明借到的。他老說下不為例，卻總是到最後，跟著他們次次都偷偷出校門。
如今，想一想，那時候的時光，也許是最好的。
有些人一輩子都不會變，但有些人，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離自己越來越遙遠。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但已經是這樣了。無論是歲月無情，還是人心難測，總歸是無法控製的朝著各自的軌道偏離。
車子停了下了，沐蘇月的思緒也漸漸回轉。她關了音樂，對成明道“晚安。”
“嗯，晚安。”
隨即下了車，走向小區裏。成明透過車窗看著她的背影，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下。
他才伸手開了車載CD，裏麵隻有一首歌。輕音樂，純粹的鋼琴曲。
他將目光收了回來，點燃了一支煙，緩慢地深吸一口，又緩緩吐出，煙霧彌漫在這個車裏，直至飄向車外。
就連她剛剛在車裏留下的淡淡氣息都覆蓋掉了似得，他整個人也都放鬆了下來。
等他手裏的香煙燃盡，歌曲也停止了。他將煙熄滅，放入煙灰缸裏。再次啟動引擎絕塵而去。
夜晚，暮色漸漸深了下來，月光照射進窗台裏，留下皎潔的柔光。
沐蘇月從浴室走到房裏，一邊用幹淨的毛巾擦拭著濕透的頭發，一邊坐在書桌前沉思。
她在想一個辦法，在許深不知道的情況下，安全送錢小小一家人離開。
不知道菲什在不在暮城，按理說她應該回來了。這麽想著，她拿起手機，給菲什發了一條信息：你回暮城了嗎？
等了好久，對方都沒有回音。沐蘇月才將手機放下，將毛巾搭在自己的肩旁上，打開抽屜，從最底下拿出一張銀行卡。這裏麵是父親留給她的一筆慈善基金，算是一筆不少得數目。
她摸著這張銀行卡，目光有些黯然。這是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的一筆錢。可現在，一想到它可以幫助一個家庭，便覺得與父親的願望也不相悖。就當是自己做了一會慈善。
等這件事過了之後，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她將銀行卡再次放進抽屜裏，同時，桌上的手機便震動了一下，她拿起來一看，是菲什回的信息。
“早回來了，這麽久才想起我，哼！”
沐蘇月看著屏幕上，菲什帶著的小小表情包，下意識地笑了笑。
“怕你忙，就不敢打擾到你。一切還順利嗎？”
“順利順利。唉，是挺忙的。一回來就趕了好幾個通告。都沒時間休息玩一玩的。”菲什發了過來，又在最末尾發了一連串累的表情。
沐蘇月看著，回了過去“辛苦啦。”連帶這安慰的表情包。
“拍攝開始啦。再聊哈。”
“這麽晚還在拍？”
“嗯，一個飲品的廣告啦。我都塊喝吐了，這個攝影師不太專業。我現在肚子全是水！好啦，我先過去了。”
“好。”
沐蘇月想了想還是到時候在跟菲什明說情況，然後請她幫忙。不過她也太忙了，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還在工作，不愧是事業型成功人士。
她歎了口氣，打開一邊的電腦，向往昔一樣，點開那個熟悉的文件夾，然後打上今天的日期。
開始在一片空白處寫下一句話，隻有短短的一句“願你被世界溫柔以待的同時，不要忘了饋贈。”
她在末尾依舊打上那個名字的縮寫字母，才又合上電腦。看著窗外，暗夜的高空之中，月影沉寂，光輝之下，滿滿全是給這個世界柔和的光，那是勝過太陽的炙熱，星辰的閃爍，獨有的色彩。
通過萬裏高空，投向人間的樣子，像極了她愛這個世界上，每一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