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我的心
外面鬼哭狼嚎宛若黃泉傾覆, 萬魔同嘯。
船艙裡面南榮元奚身上的布料徹底撐破,溫蓉蓉非禮勿視的縮在船艙角落, 整個船艙之中瀰漫著海風清新微腥的氣息, 一陣陣的讓溫蓉蓉感覺到眩暈。
她看著南榮元奚覺醒血脈,屬於人類的骨骼血肉被寸寸撕裂再重組。
這畫面若是從前的溫蓉蓉看了,能馬上趴地上把之前吃的那點東西全都吐出來。
但是現在她眼前發花, 溫蓉蓉盤膝坐在角落, 一手抓著靈流彈,一手抓著南榮元奚的背鰭骨, 正在艱難地對抗著南榮元奚的幻術。
鮫人的幻術不同尋常, 溫蓉蓉一個不慎, 就恍惚起來, 而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 前面她都艱難地醒過來, 畢竟她身懷業果,對於破除幻術,也有一定的作用。
可是這一次有點過火, 溫蓉蓉明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之中, 但是看到自己和南榮元奚, 在一個烏漆麻黑的夜裡, 在樹下拉小手親小嘴, 還是受的刺激不輕。
溫蓉蓉和南榮元奚為數不多的單獨相處,唯獨這一幕她記得很牢, 畢竟那時候自己才剛剛在這個世界醒過來, 傻兮兮的對於一切都又莽又慫。
這裡是在德明宗, 南榮元奚單獨把她叫到一處小院子同她說話,質問她為什麼突然移情別戀纏著南榮慎的事情。
但是溫蓉蓉當時記得很清楚, 那時候她對南榮元奚敬謝不敏,怎麼可能跟他抱在一起啃?
!
最讓她這個旁觀者腦漿要崩出來的事情,是很快她便被幻境之中的自己給吸入進去,然後她感覺到了南榮元奚的懷抱瀰漫著海風的清涼腥鹹的氣味,這氣味讓她腿軟得幾乎掛在南榮元奚的懷中。
南榮元奚修長的指尖在她的下顎摩挲,溫蓉蓉渾身雞皮疙瘩滾了一地,眼看著南榮元奚艷紅的唇朝著她再度壓下來,溫蓉蓉用盡所有的意志力,轉過了頭,南榮元奚的唇落在她的側臉。
而溫蓉蓉這一偏頭,卻看到了身形藏在小院不遠處的,映著院內闌珊燈火的樹下,正朝著她這邊看的南榮慎。
溫蓉蓉尤記得,那一夜,南榮元奚把她叫到小院,南榮慎也曾在遠處偷偷的靠近。
但是那夜溫蓉蓉根本沒有看見南榮慎的身影,還是南榮元奚說了一句「謹言來了」,溫蓉蓉才知道南榮慎在遠處偷看。
但是此時此刻,溫蓉蓉親眼看到了站在遠處的南榮慎。
隔得太遠了,燈光太暗了,無論溫蓉蓉怎麼眯眼,也看不清楚南榮慎的表情,他的身量高大,但是站在那一棵樹下,雙臂垂落,手中空蕩蕩的,沒有拿著他向來不離身的雙尖鎖焰槍。
溫蓉蓉莫名地從他身影上,看出了一種近乎絕望的落寞。
南榮慎。
溫蓉蓉張口喊了一聲,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而她看向南榮慎這一恍神的時間,她已經被南榮元奚抱到桌子上,衣襟散亂,溫蓉蓉感覺自己的膝蓋被推起來,險些當場噴出一口老血,驚懼地張口發出了無聲的尖叫。
千鈞一髮,心念一動,溫蓉蓉手上憑空多了一根染血的豎骨,溫蓉蓉毫不猶豫地將豎骨扎進南榮元奚心臟的位置。
「噗嗤」一聲悶響,近在遲尺的南榮元奚謫仙一般的眉目蹙起,他動作一頓,捏著溫蓉蓉的下巴扭向南榮慎的方向,「你為什麼突然移情別戀喜歡他?
是因為我沒給你回應嗎?」
他說,「我現在就給你回應!」
說著竟要繼續,溫蓉蓉明知道這是幻境,卻掙脫不得,簡直要瘋,慌忙的在袖口之中摸了摸,居然沒有摸到她從不離身的乾坤袋。
南榮元奚再度湊近,溫蓉蓉沒有辦法,只好一手抓著豎骨,狠狠在南榮元奚的心臟處轉了一圈,還一口咬在了南榮元奚的脖子上。
下一瞬,質問聲音在耳邊與幻境同步響起,「你為什麼要移情別戀!」
溫蓉蓉睜開眼,南榮元奚就在她上方,只不過撕破了幻境的表象,他那謫仙般的眉目依舊美得不可方物,卻身上滿是黏/膩的鮮血,身體半人半魚,扭曲血腥,正異化到一半。
只不過抵著溫蓉蓉屬於鮫人的繁衍的象徵……真是不容忽視,在某種意義上,南榮慎和南榮元奚雖然毫無血緣關係,但真的算是親哥倆,生產隊的驢都不敢長得這麼肆無忌憚。
溫蓉蓉毫無猶豫,直接引爆了一隻手中攥著還未鬆開的靈流彈。
「因為我真的接受不了人類之外的玩意!」
溫蓉蓉咬牙切齒的喊了一聲,接著「砰」的一聲,靈流彈在兩個人之間炸裂,南榮元奚被靈流彈和溫蓉蓉體內彈出的神魂守護陣彈飛——
嘶叫著撞到了船艙另一頭,然後趴伏在地上,眉目冰冷地看向溫蓉蓉,眼中儘是未能得償所願的邪惡恨意。
溫蓉蓉又掏出了一個威力大一些的靈流彈,拿在手裡。
只要南榮元奚來攻擊她,那她肯定要下手的。
她算是知道南榮元奚為什麼讓她來守著了,這個混蛋玩意,到這時候了還不忘了替他弟弟來測試自己一把,要是她剛才真的頂不住……
溫蓉蓉咬牙切齒地張了張嘴,想咬人。
但是她也算和南榮元奚有點默契,知道南榮元奚現在根本絲毫理智也無,他的信任讓溫蓉蓉覺得哭笑不得。
可是仔細一想,除了她,誰還能扛得住南榮元奚?
無論是他的幻術還是傷害,都只有身帶神魂守護陣,還身懷能夠破妄業果的她,能頂住鮫人的誘惑。
船隻劇烈的顛簸著,外面群獸的聲音和靈流彈炸裂的聲音不絕於耳,南榮元奚放棄了對她的攻擊和引誘,加速了血脈覺醒。
但因為靈力的缺失,導致他覺醒的身體撕裂無法癒合,連內臟都清晰可見。
溫蓉蓉沒忍住乾嘔了一聲,這畫面太過血腥,但是配上南榮元奚那張美得攝人心魄的臉,他扭曲撕裂的異化身體,就透出了一股非常原始的邪惡來。
像一個正在吞噬祭品的邪神。
船艙中瀰漫著難言的腥味,是南榮元奚因為覺醒分化出的誘惑氣味,這些氣味不斷地朝著溫蓉蓉的鼻腔鑽,若是換了一個人,早就爬過去任由南榮元奚為所欲為。
但此刻溫蓉蓉卻根本無動於衷,還有些嫌棄地堵著鼻子,別說幻境,她嗅足了這種鮫人的繁殖液味道,卻連點燥熱心動的感覺都沒有,只有一片冰涼和對南榮元奚的無名惱怒。
她要是頂不住呢!操!
溫蓉蓉心中爆了粗口。
她身懷妖樹業果,要不是妖樹阿爸在木幻陣崩塌之前,已經以他的妖力,將業果徹底喚醒,溫蓉蓉說不定真的要著道!
這筆賬她記下了!
南榮元奚雙腿已經徹底黏合在一起,拉長且變得如蛇尾一樣,卻是那種扁長,上面密密麻麻的生著鱗甲。
剛剛生出來還不夠堅硬,因此在南榮元奚痛苦的翻滾中,直接大片地從身上脫落,血淋淋黑漆漆的蹭得整個船艙都是,尤其是還伴隨著散發出氣味的繁殖黏液。
溫蓉蓉沒給噁心跑了,全靠一路走來的兄弟情。
他此刻的原形比溫蓉蓉那一次在馬車內看到的虛影還要大上好多,而他卻還在生長,不斷生長,靈力無以為繼,他的身體幾乎要從中間裂開。
這已經完全超出了南榮元奚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這水魔陣的影響對他血脈的召喚太過強烈,鮫人族同化的部族往往比較弱,但是孕生的孩子卻常常會出現血脈返祖。
又是在這樣靈氣混合血靈脈的海上,南榮元奚本來可以覺醒成前所未有的純血黑鮫,但因為這海中蘊生著數不清的邪物,這片海域,妖魔氣與靈氣一樣的濃郁,他根本不敢吸取海中靈氣。
在胸骨幾度撕裂的疼痛之中,南榮元奚短暫地恢復了一些神志,他無比確定,自己會覺醒成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妖魔。
於是他用僅存的意志力,抓住了正在角落縮著的溫蓉蓉,對她說,「殺、了、我!
」
他是無法自傷的,他的全部意志力,必須用來克制他不傷了溫蓉蓉,況且鮫人心便是他的妖丹,妖丹受損,他立刻會失去理智,只有溫蓉蓉的神魂守護陣能將他彈開,這妖丹不能落在其他人的手中,否則後患無窮。
溫蓉蓉被南榮元奚足有她半臂長的蹼爪,勾到了他的身下。
溫蓉蓉躺在血液黏膩的船板上,正對上南榮元奚的胸膛。
他的長發垂落,如海草一般地漂浮在溫蓉蓉的面前,他重複了一遍,「殺了,我,刨心,藏起來。」
南榮元奚另一隻蹼爪,勾著溫蓉蓉持著背鰭骨的手腕,抵在他薄如蟬翼,幾乎能夠透過胸腔看到裡面鮮紅跳動心臟的位置。
「快,」南榮元奚說,「我馬上……就要無法自控了。」
他說著,長尾狠狠地在船艙之中砸了一下,整個船隻都跟著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船底積聚的數不清的,正在用鉗子拆束縛加固船隻藤蔓的蝦魔人,被南榮元奚這一下,震得紛紛四散,身子一拱,就竄出了老遠。
這是來自血脈的壓制,但是很快,它們發現南榮元奚自顧不暇,便又成群結隊地游回來,繼續拆船。
「來不及了,快!」
南榮元奚吼道,「挖出……我的心。」
溫蓉蓉被嚇得手直抖,手中的背鰭骨尖端刺入了南榮元奚的胸膛,連血都沒有,像是捅壞了一層膜。
但是就在她即將把背鰭扎進南榮元奚心臟的時候,溫蓉蓉動作一頓,說,「大哥,外面馬上要頂不住了,要麼我們賭一把吧。」
南榮元奚還沒明白她說的什麼意思,就見溫蓉蓉突然把另一手一直握著的靈流彈,朝著船艙另一端扔了過去——
「砰」的一聲,靈流炸裂,將船隻底部生生炸出了一個洞!
傷到了一點南榮元奚的尾巴,南榮元奚頓時理智全無,嗓子里發出嘶叫,幾乎刺穿溫蓉蓉的耳膜。
蹼爪狠狠地砸在溫蓉蓉臉側,差一點點,長長的如彎刀一樣的指甲就要刺穿溫蓉蓉脆弱的脖頸。
與此同時,神魂守護陣感知到了溫蓉蓉的危險,彈出體外,正好將南榮元奚從溫蓉蓉的身上彈開,撞在船艙的上面,頓時將整個船艙撞裂了。
南榮元奚掉落的時候,尾端正好掉進了那被溫蓉蓉炸出了一個窟窿的船底,來自整片大海的靈力和魔氣,如同找到入口的游魚,瘋狂的順著南榮元奚的尾端朝著他的身體里輸送。
南榮元奚抬頭看了溫蓉蓉一眼,那雙眼已經不是霧白,而變成了一種殷紅近黑,溫蓉蓉看不出他的情緒是恨還是別的什麼,但是她毫不懷疑,南榮元奚此刻是真的想要殺死她。
「大哥,清醒一點!」
溫蓉蓉不退反進,連滾帶爬到南榮元奚的身邊,將手中一直抓著的背鰭骨,狠狠扎在南榮元奚的脖子上。
「你能行的,我們全都靠你了,否則……」
溫蓉蓉從碎裂的船艙縫隙,看了一眼陷入圍困正在苦戰的同伴們,說,「大哥你看,你要是魔化,我們就得全部死在這裡了!」
「你弟弟,你弟弟還在這船上,他好容易能站起來了,你捨得他被那些噁心的東西蠶食殆盡嗎!」
溫蓉蓉對著南榮元奚耳邊喊,但是收效甚微,他身上扭曲的骨骼和血肉正在因為靈力的充裕極速癒合,但是他的眼睛卻徹底沒了人類的情感。
他對著溫蓉蓉張開嘴,尖牙咯咯作響,扇形的雙腮極速地抖動,片刻之後,一聲難以形容的尖叫直接將溫蓉蓉沖飛了出去。
這聲音根本不是人類,甚至不是獸類能夠發出,更類似於某種聲波。
溫蓉蓉撞在殘破的船艙,神魂守護陣沒來得及彈出,她就狠狠嘔出一口血。
溫蓉蓉很快爬起來,但是她什麼也聽不到了,她的耳朵和鼻子全都流出了血,南榮元奚則是蹼爪扒著船底的洞口,直接縮進了水中。
溫蓉蓉扶著船艙站起來,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外面,她離南榮元奚最近,幾乎七竅流血,手抖得不像話,嘴裡全都是腥咸。
外面的人也沒有好到哪裡,他們本來就在各種妖魔獸的包圍之中苦戰,被這聲波一衝,全部動作一頓。
就是這瞬息的遲鈍,防線破了,數不清的妖魔獸從船側爬上來,眾人腹背受敵,幾乎全部受傷。
溫蓉蓉像是在看一場開了靜音的3D特效電影。
她看到迎春被撲倒,看到她的側頸險些被魔物的鉗子給扎漏,看到了齊滿月腰腹被穿透,一手捂著傷處,一手揮著斬魔刀,劈死了欲要撕咬迎春的魔物。
而點翠的原形傷痕纍纍,尾端被妖魔抱著啃食,嵇若放出的厲鬼被生生吞噬,紅煙傷的半身浴血,連林仙的甲殼都掰掉了好多。
溫蓉蓉嘴角一直流著血,她轉動視線,在尋找南榮慎的身影,而她沒能聽到身後悄悄靠向她的妖魔,那醜陋的,肥碩且笨拙的胡拼亂湊似的怪物,正把它唯一尖利的長角對準溫蓉蓉不堪一擊的後頸。
就在它全力一蹬,欲要用長角刺死溫蓉蓉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個方向撲過來的南榮慎,直接將溫蓉蓉護在身下,白虎緊隨它身後,狠狠咬住了那魔物,甩進了海中。
「蓉蓉,你怎麼了!我哥呢!」
溫蓉蓉躺在船板之上,看著南榮慎面具不知道丟到了哪裡,他渾身浴血,半面如魔,這一瞬間,他和這一整船歇斯底里的妖魔看起來無甚區別。
但是他滾燙的手掌抹掉溫蓉蓉嘴角的血痕,他抱著溫蓉蓉起身,想要找個地方將她藏起來,可這船卻在漸漸下沉。
浮生木上不能承載死物,南榮慎驟然回頭,看到海中跳起數不清的魔魚,已經將蛇女徹底淹沒,不知生死。
其他的同伴也根本無法脫身,這一瞬間,南榮慎甚至已經接受了註定要死在這裡的結局,但是他只恨自己沒能如妖魔一般生長出一雙翅膀。
好將懷中的人送上天際逃生。
船隻已經下沉了一半,海水沒過了腰身,他們同伴被按進海中,真真正正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溫蓉蓉被音波震傷了內腹,此刻被南榮慎抱著,像一個已經死去脫力的人,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船隻不斷地下沉,她的長發散落在漆黑殷紅的海水之中,她眯著眼,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面。
畫面中有一個人,也是在這樣的海中托舉著她,對她說,「閉上眼,我送你回人間。」
溫蓉蓉閉上了眼睛,整個人浸入了海水之中,船沉了……
她腦中不斷閃過許多畫面,她在跟一個人戲耍,她騎在他的背上,叫他爹爹,但是這個人只要看背影,就知道根本不是妖樹。
在一片暖黃的麥地里,她看到那個人轉過頭,對著她笑了一下。
溫蓉蓉猛地睜開眼,海水中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她感知到身體正在上浮。
被水聲淹沒的妖魔嘶吼,在轉瞬間又回來了。
這一次妖魔獸的嘶吼聲更加地瘋狂,但這次並不像是開啟黃泉之門的惡鬼狂歡,更像是這些惡鬼在灰飛煙滅之前最後的奔逃哀叫。
船隻迅速浮起,幾乎瞬間便浮出了海面。
船上的妖魔獸卻不再試圖攻擊眾人,而是迅速跳入海中企圖逃跑。
南榮慎脫力地抱著溫蓉蓉跪在船上,溫蓉蓉眯著眼,看向了船尾的地方,一個人形正在用張開雙臂的姿勢漂浮著,他的周遭圍繞著數不清的靈流,黑色和紅色交織著被他吸入身體。
那些未來得及跳海逃跑的魔獸,在逃命的途中化為黑紅的靈流被上方的人無差別吸入,頃刻間船上所有的妖魔盡數被吸空,而海水中四面八方在游弋逃走的妖魔,也一樣被拉回來,化為黑紅色的煙霧。
半死不活的眾人橫躺豎卧在船隻之上,仰頭看向天幕那個模糊的被黑紅靈氣和妖魔氣包裹的人形,暴雨就是在這個時候瓢潑而至,緊隨而來的還有電閃與驚雷。
眾人被這大雨迎面淋透,卻紛紛深深吸氣,像是即將窒息之人總算吸到了空氣,胸膛都劇烈的起伏著。
而雨幕裹挾著電閃朝著那個還在不斷吸入靈流和魔氣的人劈去,那人卻極速朝著海中扎進去——
他拖著碩大扇形的長尾越過殘破的浮生船,迅疾扎如海中,電閃劈在海面,像是落入深淵的明珠,瞬間淹沒消失。
溫蓉蓉睜眼睛仰面張口接大雨,嘴角露出了笑意。
看,她又賭贏了,魚傲天就是魚傲天。
原形比她看到的大了得有五倍,不像魚更像龍,或者龍魚?
還能飛,簡直酷斃了。
天地間徒留大雨砸在船隻,砸在海面之上的聲音,時不時有電閃劃過天際,投入海中,在追擊著一片黑紅色的碩大魚尾。
古書上記載,天地間但凡有大能飛升,亦或者強悍的妖魔降世,都會有雷電代表天道,進行懲戒。
不同的是大能被雷劈,叫渡劫,妖魔被雷劈,叫天道不容。
其實哪一種,天道都是不容的,因為人妖魔,都是這天下的生機造物,他們褫奪了太多的生機用以自身。
只不過在生機之脈斷裂之後的這一千年,沒有人再見過大能,也沒有人見過強悍的能夠摧山倒海的妖魔降世。
現在看來,陣法之外那些高境的魔獸,也不過爾爾。
南榮慎也徹底癱倒在船上,就癱在溫蓉蓉的旁邊,和她並排躺著。
所有人都沒有起身,大雨裹挾著無盡的生機,順著天幕瘋狂地傾瀉向眾人,他們像是對著母親一樣毫無保留,袒露出傷處,任由這雨水沖刷洗禮。
船隻突然被什麼推動,極速順流而下,溫蓉蓉耳邊傳來一聲聲呼喚,由遠及近,喚回了她的思緒和聽覺
「蓉蓉,你沒事吧?」
「蓉蓉……」
溫蓉蓉枕著南榮慎的手臂,側頭朝著他看去,他們臉上不斷地流著雨水,但是誰也不捨得閉眼,很快相視一笑。
南榮慎勾起手臂,將溫蓉蓉朝著他摟過來,南榮慎傾身,湊近溫蓉蓉,這一次溫蓉蓉沒有露出羞澀不安的樣子,也沒有躲避,南榮慎的唇落在了她的唇上,輕而易舉地撬開了她的齒關。
雨幕被他居高臨下地擋住,唇舌之間徒留一片灼熱,氣息交纏,溫蓉蓉真切地體會著什麼叫做活著,悸動,心顫,她抬手勾住了南榮慎的脖子。
南榮慎平時絕不會在人前對溫蓉蓉過於親熱,他少時跟著南榮元奚參加宴席,印象最深的,便是那些男子會在席間戲玩美人,彰顯自己的地位和風流。
南榮慎覺得光天化日的親熱,對女子是一種侮辱。
但是此時此刻,天幕依舊黑沉得不見半絲光亮,他無暇去顧忌躺在遠處的同伴們是否看向他這邊,一手勾著溫蓉蓉的脖頸,一手捧住她的側臉,唇舌裹挾著恢復了一些的靈力,強橫的在他覬覦已久的樂土之中肆虐。
溫蓉蓉吞吃著南榮慎的靈力,從口腔一路延伸到胸腔,生出了舒適至極的熱度,熏染得她雙頰泛起紅暈,手腳四肢都像是愜意地浸泡在溫泉之中,溫蓉蓉張著嘴,來不及吞咽的津液,隨著大雨從側臉滑下。
她在想,這一生,她或許只肯沉迷於南榮慎滾燙赤誠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