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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解風情

  燕草去熬醒酒湯,瑟瑟有些無所事事,便舀了碗水在桌上劃拉著寫字。


  賞花宴要準備的事情很多,府裏之前經過一番整頓,人手又有些不夠,便將各個院子裏不當值的丫鬟們叫去幫忙。因有些額外的賞錢,所以眾人都很勤勉幹活。


  集暉院裏最閑的可能是瑟瑟。林懷瑾隻晚上用一個時辰書房,白日裏她便去園子裏幫忙,既得了不少賞錢,還認識了許多人。隻是不管走到哪裏,都總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讓她很是不自在,也摸不著頭腦。


  但她向來不跟自己過不去,探了幾次沒有發現後,便安然自得自行其事了。雖有些不太舒服,但也沒出什麽意外狀況,時間長了,又覺得是自己疑神疑鬼。


  白日裏為了賞花宴忙碌,與其他丫鬟婆子有說有笑,到了晚上自己一個人閑下來,她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林懷瑾與德生不在,她不好總是自己進出書房,這些日子一直撿了棍子在沙地上練字,到底效果不好。她手指劃拉著,下意識地寫著“瑟瑟”二字,卻又想起前些日子林懷瑾寫完這兩個字舉起來,她湊過去細看,聽到林懷瑾的低語。當時聽得不甚明白,現在卻異常清晰起來。


  “從此綠鬢視草,紅袖添香,眷屬疑仙,文章華國。”


  瑟瑟的手慢下來,細細琢磨著意思。她隻知道這是首詩,卻不解其意,隻覺林懷瑾當時讀來纏綿無比,很是好聽,下意識地記住了。看來得跟林懷瑾說一聲,要幾本詩集來看,也好打發打發晚上這等待的時間。


  正想得入神,外麵一陣嘈雜,她站起身走到門邊,看見德生提著盞氣死風燈,費力地架著林懷瑾進得院來。林懷瑾好像醉得不輕,好看的鳳眼眯著,眼神迷離,兩頰泛著嫣紅。馬上有小丫頭上來接過德生手裏的燈,燕草正煨著醒酒的藥茶,聽到聲音端著碗匆匆出來,一行人往正屋去了。


  也不知道跟誰喝成這樣,瑟瑟心裏嘀咕著,正要轉身進屋,就聽見正屋裏嘩啦一聲,似是摔碎了東西,過了會兒燕草便捂著臉跑了出去。瑟瑟心裏一驚,下意識便往秋夕屋裏看去,卻看到秋夕的青色衣裙在門口一飄,也不知她站那看多久了。正要追去看燕草,就聽德生又叫她的名字:“瑟瑟,去收拾書房。”


  瑟瑟隻得將燕草放到一邊,又有些啼笑皆非。見過人耍酒瘋打人的,見過人耍酒瘋胡言亂語喋喋不休的,還沒見過人喝多了還要看書寫字的。


  德生攙著林懷瑾斜倚在榻上,一個勁對瑟瑟使眼色,瑟瑟卻站得遠遠的,裝作看不懂的樣子。她小時候見過不少酒後撒潑的人,又見燕草適才那模樣,顯然是受了委屈,因此打定主意不往前湊。


  德生無奈:“世子爺剛把醒酒湯打碎了,現在還暈著,你過來伺候著,我去再熬一碗。”


  瑟瑟無法,隻得勉強往前挪了挪,德生白了她一眼,拉開門出去,又將門小心掩好,長籲了一口氣,才慢悠悠找小丫頭熬醒酒湯去。


  瑟瑟站了一會,見林懷瑾隻閉了眼睛,十分安靜的樣子,方才湊了過去,跪下將他鞋子除了,把他的腿搬到榻上。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迷蒙的眸子,裏麵風起雲湧,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瑟瑟一驚便要起身後退,林懷瑾卻出手迅速,一把按住了她。膝蓋跪得生疼,她不由咧了下嘴。林懷瑾正頭暈目眩,卻也注意到了她細微的表情,又將她拉了起來,伸手替她揉膝蓋。他手心滾燙,熱氣隔著春日的衣衫透了過來,令瑟瑟燒紅了臉,忙將他的手拿住挪開。


  這個人便是醉得昏了頭也這麽體貼。瑟瑟因他的舉動,心裏有些感動,又見他沒有別的動作,覺得放心了一些。林懷瑾半躺著,一隻手被她拿開後,將她的手抓在手裏,另一隻手卻執著地拉著她的胳膊,令她不得不半彎了腰,十分別扭,便可憐巴巴地道:“世子,您拽得奴婢胳膊疼。”

  林懷瑾聞言果然鬆了鬆,瑟瑟伸直了身子,對他的乖順很是滿意,讚許地拍了拍他肩膀:“您好好休息,奴婢在一旁看書,您要喝水就喊奴婢。”


  話音未落,林懷瑾突然支起身子,將瑟瑟一拽,順勢攏在了懷裏。耳邊傳來他沙啞的聲音:“別走……陪我……說說話……”


  滾燙的氣息帶著清冽的酒香瞬間把她包圍起來。瑟瑟耳朵癢癢的,隻覺這酒香被熱氣一蒸,熏得她都要暈了。正自恍惚,林懷瑾顫抖的指尖便撫上了她的臉,輕輕摩挲,細細描摹,仿佛在把玩一件極名貴易碎的玉器。泛著熱氣的指尖在她冰涼的臉上點起一片火花,瑟瑟出了一層薄汗,隻覺得更暈了。


  “瑟瑟,我好開心……”林懷瑾將她的手放到嘴邊,目光瑩然地看著她。瑟瑟縮了一下,心裏卻被他的話燙出了一個角,像是上元節時綻出的煙花。他歎息一聲,又小心翼翼將她摟在懷裏,越摟越緊,瑟瑟被擠得喘不過氣來,不禁哀歎自己本來就不怎麽長的小胸脯這下要擠得更癟了。


  “瑟瑟,你知道嗎……我一直以來……都過得很累……我……從小事事拔尖,一切都聽他們的……隻想讓母親多看我兩眼……想得到父親的稱讚……”林懷瑾語氣中濃濃的疲倦與哀傷,讓瑟瑟又想起來去年那一片雲霞之下,茫然無措的少年,心裏難過,不由張開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莫名地,他又輕輕笑了,胸膛輕輕震顫,瑟瑟也感受到他的喜悅:“是你……是你讓我知道,我原來有這麽多……我能給這麽多……瑟瑟……我好開心……”


  “瑟瑟,瑟瑟……”林懷瑾在她耳邊低喃,沙啞低徊,又帶些少年人的飛揚得意。他將瑟瑟拉離懷抱,隻用一手攬在她腰際,深深凝視著她:“我們……一直這樣……一直在一起,以後還要一起出去,去更遠的地方……”


  瑟瑟忍不住翻白眼,還惦記著出去玩呢,她現在就是個案板上的包子,揉來搓去全隨他心意。剛翻兩個白眼,林懷瑾就把她眼捂住了。好,現在不光是個任人揉捏的包子,連翻白眼都不讓了。這平時多麽清冷的一個人,喝多了果然還是蠻橫霸道,絮絮叨叨。


  瑟瑟正腹誹著,臉上卻被噴上了一股熱氣,吹得她也臉燒起來。好的,包子快蒸熟了,馬上要出爐了。她憤憤地想。一個彎還沒轉過來,便有溫熱的柔軟覆上了她的唇。瑟瑟一愣,便反應過來,不由臉漲得通紅。他真是把她當成包子了,不僅又捏又揉,還一出鍋就咬上了!


  她很想提醒他,是不是晚上沒吃飽,她可是個大活人啊,不是個真包子。卻不料甫一張嘴,他的舌頭便探了進來,捂住她眼睛的手也鬆開了。瑟瑟嚇得不輕,瞪眼看他,隻見他雙目緊閉,發髻鬆散,頰上那抹紅色將他襯得更是麵若桃花,豔如桃李。瑟瑟第一次近距離看他,又是這般春色滿園的模樣,呼吸不由為之一滯,心跳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一時目眩神迷,不由愣在當地。


  林懷瑾卻越發急切起來,那唇與舌攻城略地,瑟瑟很快便覺得呼吸困難,下了狠勁推他,本以為會費一番力氣,結果很輕鬆便將他推開,“咕咚”一聲倒了下去。


  瑟瑟小心翼翼地趴上去看,見他已然睡著了,這才鬆了口氣。暗忖下次再見他喝醉要來書房,身上得帶根棍子。這次他可能是將自己當成了灌湯包,又舔又吮,萬一下次將自己當成烤鴨……那可真是哭都沒地兒哭去。


  第一次見到醉了酒要吃人的,她摸了摸被啃得腫脹疼痛的嘴,這可比那些打人罵人的嚇人多了,但是,想到林懷瑾迷蒙的眼,和凝視她的眼神,她心裏又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在膨脹、泛濫,有些令人欣喜,卻又有些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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