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477章 蟲姬之死
“嗤!”空中,地麵,所有的血色怪物都齊整的裂了開來,無數的鮮血從它們的身體中噴出。特別是那個巨大的血色魔眼,在它被切開的那一瞬間,簡直是有如同洪水一般的超量血液從裏麵噴了出來。
??在魔眼之中,一直鼓動著的心髒跳動的聲音驟然停止。蘊涵在裏麵的龐大生命波動,直接轉化成無數鮮紅的血液噴射出來。被切成十七塊的魔眼碎塊,紛紛從空中落下,然後變成了無數的鮮血,讓整個廣場都浸在了血之中。
??無數的血液,讓整個地下空洞都籠罩在了深紅色的血霧之中,濃重的血腥氣息甚至讓人喘不過氣來。尤裏西斯的腳下,也慢慢的浮上了一層血色,那是太多的血落在地麵上,造成的波紋。
??沒有恢複,也不可能恢複!被黑色的線切割開的地方,非常的整齊,非常的平均,就好像拿尺量過了很多遍才切開一樣。來自死亡的力量,徹底的無視了那些怪物和怪物的本體——血色魔眼應該有的強悍恢複能力。這是直接導向“死”的線,被刻上此線的一切,全部會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不管那是不死的怪物,還是堅固的外殼。
??當尤裏西斯揮刀的時候,一切已經不可阻擋,不可挽回。死亡的結局,早在那些黑色的線延伸開來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蟲姬阿黛芙.茜忒勒擁有著恐怖的魔力總量和操縱能力,但是,她並沒有擁有在一瞬間就判斷出那些線的危險的直覺。
??當她全神貫注的操縱著生命之海的核心向尤裏西斯進攻的時候,已經注定了她將要引來的終結。
??“啊……”作為生命之海的控製者,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的精神是和那隻巨大的血色魔眼直接聯係在一起的。當巨大的血色魔眼被尤裏西斯切割成十七塊的時候,身體被切碎,血肉被割離的痛苦也一點不剩的傳達到了她的身體上。
??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所有剛剛還在空中劃出美麗軌跡的紅之蝶在同一時間停滯,然後紛紛墜落。在每一隻紅蝶的身上,都可以看到很清晰的十七分割的劃痕,殘忍而美麗。隻剩下孤零零的一隻,依然在努力的扇動翅膀,在空中掙紮著飛翔。
??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終於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了代價。現在的她,已經沒有辦法考慮任何東西。等同於她生命一半的魔眼被徹底殺死的後果是極其嚴重的,強烈的痛苦扭曲了她的神經,甚至讓她的無數化身都直接死去。
??如果不是在最後的時刻選擇放棄那些化身的話,她恐怕就會因為這個原因而精神崩潰吧。
??但是,她並沒有就這樣倒下。即使她的最大依靠,能用來操縱整個生命之海的血色魔眼被徹底毀滅,她也依然沒有失敗。
??依靠本身和生命之海的聯係,新的紅蝶再次出現。從一變成二,從二變成四,從四變成八。隻是一眨眼的時間,空中再次出現無數翩翩起舞的紅蝶。這是蟲姬的意誌的結果,也是她最大的力量。即使沒有生命之海力量的支援,她本身的力量,也是強大無比。舍棄了近身戰鬥的力量,她還有另外的力量!
??是的,在這個生命之海中,她不可能會輸。一切,依然在她的掌控之中!她還有最後的手段沒有使用!那是即使沒有強大的身體,也失去了強力的部下的她,也可以使用的,擁有一發逆轉的力量的最後手段。
??但是,接下來,尤裏西斯的最後一擊徹底粉碎了她的所有掙紮。
??第三刀!尤裏西斯似乎發出了一聲微微的歎息聲。然後,用幾乎已經抬不起來的左手,握住了曾經殺死過他一次的那把短刀。
??一聲細微的輕響聲在空氣中掠過,尤裏西斯輕輕的,很自然的,將這把突然出現在他手中的短刀,刺入了同樣出現在他身前的巨大紅蝶之中。
??赤色的血液緩緩的從蟲姬阿黛芙.茜忒勒最後的化身中流出,沾染在了尤裏西斯已經破爛不堪的黑色魔導士袍上。
??“為什麽,你會知道……”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的聲音有些顫抖。最後的一擊,是她賭上了全部的精神和意誌,展開的零距離精神控製。
??借助無數化身的迷惑,她將自己的身影消失在了空氣中。然後,和空氣中的血霧融合在一起,向尤裏西斯發動了最後的突擊。
??但是,失敗了,即使是借助沒有固定形態的血霧的幫助,成功的潛入到尤裏西斯的身邊。但是在最後的一刻,她還是被抓到了。並且,這一次,真的是必殺的一擊。
??和地麵生命之海聯係的支柱崩毀,生命之海的核心被切裂。最後,才是給予她本體的致命一擊。對方,似乎從一開始就很清楚該怎麽徹底殺掉她的辦法。也隻有這種辦法,才可以在生命之海的固有結界世界中,真正的殺死她。
??但是,不是生命之海的控製者,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秘密啊!
??“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尤裏西斯的實話。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那麽簡單的就明白了殺死眼前這個罪魁禍首的辦法。隻是,在那種用旁觀者的態度,隨意而安靜的看這個世界的時候,自然而然就捕捉到了,捕捉到了“殺死眼前這個敵人”的辦法。
??沒有什麽理由可以說,就是那樣簡單,簡直就如同人一出生,就會明白自己該怎麽呼吸一樣,變成了如同本能一般的東西,有關“死”的本能。
??“咳……沒想到……最後……居然會是這樣的結束……”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的身體快速的縮小著。失去了生命之海中無限生命之力的支援,失去了那強大的生命之海的核心,她也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剛才的攻擊,已經是她最後的手段了。依靠自己強大的精神力,在零距離發動當初控製拉夏那樣的精神汙染,這幾乎是無視等級的犯規手段。連拉夏那樣強大的龍族戰士,也一樣被遠不如她強大的威金侵入,汙染,以至於輕而易舉的被她捕獲。
??但是,威金做到了的事情她卻失敗了。剛才,有那麽一瞬間,她確實接觸到了尤裏西斯的精神世界。但是,結果是她看到了不可想象的東西。
??那是無法用語言去形容的黑暗世界,仿佛無限深遠,無限巨大的空洞一樣的未知世界。在那裏,什麽也沒有,隻有單純的,導向萬物的終點的“死”。
??那就是讓她徹底失敗的力量吧。或許是因為同樣接近了死亡的原因,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略微明白了那是什麽。但是,等她領悟到自己到底是和什麽樣的力量在戰鬥的時候,一切,已經太晚了。
??雖然依然可以感受到充斥在整個世界中的龐大生命之力,但是那種力量已經無法和她產生任何共鳴。尤裏西斯給予她的最後一刀,徹底的斷絕了她身體中所有的生機,讓她和整個世界都分離了。哪怕,這是依靠她的力量才形成的生命之海的世界。
??多麽恐怖的力量,多麽可怕的力量,多麽強大的,夢一般的力量。對了,這才是……
??“殺死我的代價,就用你的身體來償還吧,作為新的蟲族的……”隕落之前,蟲姬阿黛芙.茜忒勒對尤裏西斯說了最後一句話,一句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然後,一切就結束了。對於蟲姬阿黛芙.茜忒勒來說,屬於她的舞台,已經落下了帷幕。不管她做了什麽,不管她策劃了什麽,不管她期待著什麽,屬於她的時間,已經永遠的靜止。
??在尤裏西斯的眼中,對麵的敵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生命跡象。這也就代表,蟲姬阿黛芙.茜忒勒已經永遠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
??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隨著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的死亡,本來充滿著巨大生命波動的這個地下空洞突然變得寂靜起來。
??“叮!”尤裏西斯手中的刀,還有臉上的麵具,都自動的掉了下來,落到了地麵上,然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戰鬥,結束了。一直以來,拚命的戰鬥著的他,終於打倒了最後的敵人,迎來了勝利。雖然,這個勝利的代價,也太大了。
??一道光,從天空之中照下,瞬間就穿越了一切的障礙,高速的向地下世界的深處,尤裏西斯和蟲姬阿黛芙.茜忒勒最後的戰場前進著。不管是巨大的生命之海,還是寶具都難以破壞的生物組織,都無法組織它的前進。
??這是充滿了神聖之力的光芒,這是來自無限的青空之中,屬於天使的光芒。從天空之中延伸過來的這道光,是至高神教的紅衣主教們期盼著的光,也是尤菲拚盡全力才召喚來的光。
??雖然出現的時間晚了不少,但是,“她”終於到了。
??最終章 尤裏西斯之死
??世界,變得安靜下來。失去了蟲姬阿黛芙.茜忒勒的操縱之後,整個世界,也失去了原本的生氣,雖然彌漫在生命之海中的生命力量還是那麽的龐大而不可抵抗。但是,已經失去了不久之前那種似乎要將一切都吞噬進去,然後再同化的力量。
??現在的生命之海,不再有巨大的波浪,不再有激烈的起伏,就那樣靜悄悄的,緩緩的流動著,如同夏日陽光下的海麵一樣。
??一切,都結束了吧。尤裏西斯孤獨的站在廣場的中央,在他的麵前,無數的紅蝶正在慢慢的化成無數紅色的光點,如同夜晚的螢火蟲一樣,在空中飄蕩,然後消失在深遠的血色霧氣中。
??這樣,就好,尤裏西斯閉上眼睛,然後再睜開。這樣的話,該做的事情,終於隻剩下一件了。
??在確認自己的死亡是不可回避的事實之後,他決定要做兩件事情。第一件,就是用自己的手,將控製拉夏,讓她失去自我,同時也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殺掉。這樣的話,拉夏就不會因為痛苦和悲傷陷入絕望之中,如同那個時候,對於發生在自己妹妹身上的一切無能為力的他一樣。
??他不會讓拉夏活在那樣的仇恨和絕望之中,所以他必須先出手,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也要將操縱拉夏的敵人殺掉。這樣的話,拉夏就不會陷入他那樣的悲傷和絕望之中,不用麵對那種讓人瘋狂的仇恨。
??但是。隻有這樣是不夠的。要讓拉夏不再重蹈他的覆轍,還需要做另外一件事,也是至關重要的一件事。
??他之所以會那麽痛苦,那麽悲傷。是因為,他很清楚,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妹妹,對於他來說無可替代的妹妹,已經哪裏都不在了。在那個叫“拉拉”的女孩的武器貫穿他身體的時候,她就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了。
??所以,他才會那麽的絕望,那麽的悲傷。不管他做什麽,不管他擁有了什麽樣的力量,消逝在這個世界上的她也不會回來。即使他用自己手中的魔劍貫穿那個叫“拉拉”的女孩的身體,也感覺不到任何的解脫。
??他被自己的過去所束縛了,被無法解脫的絕望和悲傷所控製了。那個時候,麵對毫無抵抗能力的拉拉——
??它告訴他,他手上的這個人,就是他最大的敵人;
??它告訴他,他手上的這個銀發的女孩,就是奪取了他最愛的妹妹身體的罪魁禍首;
??它告訴他。隻有殺掉她,他的痛苦才會結束,他的猛魘才會消失;他的憤怒才會平息。
??於是,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惡。親自用自己手中的魔劍,貫穿了拉拉的身體,也是他最重要的妹妹的身體。
??那時候的他,和不久前的拉夏是多麽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拉夏是被別人控製,失去了自我。而他則是被自己的絕望和痛苦所控製,失去了一切。
??所以,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所以,他一定會拯救拉夏。不管付出什麽代價,不管使用什麽樣的力量,他都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絕對,不能讓拉夏走上和他同樣的道路!死也不行!
??所以,他要做的最後的事情是……
??“尤裏西斯!”在恍惚之中,拉夏的聲音從深紅色的霧氣傳來。伴隨著這充滿不安的聲音一起出現的是,拉夏那搖搖晃晃,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的身影。
??很辛苦吧,拉夏,用那樣的身體還過來找我。尤裏西斯微笑著,看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過來的拉夏。他最重要的青梅竹馬,和失去了的妹妹一樣,對於他來說無可替代的,重要的人。
??“尤裏西斯!”看到站在廣場中央的尤裏西斯,全身都沐浴在鮮紅之中的拉夏露出了混合著喜悅,興奮,不安,和期待的眼神。
??雖然,剛才她已經確認過很多很多次;
??雖然,她已經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雖然,那個事實比任何真相都更殘酷;
??但是,她依然有一個小小的希望,即使付出她的生命也願意去實現的希望。
??是的,她怎麽樣都可以,隻要尤裏西斯,隻要他還能好好活下去就好。否則,即使她死,也無法償還自己的雙手所犯下的罪孽,那是連神都不能饒恕的,自己親手殺死自己最喜歡的人的罪孽。
??“拉夏……“尤裏西斯對拉夏露出了溫柔的微笑,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樣,和還在那個安靜而和平的米拉村裏一樣,每當拉夏滿頭大汗的跑過來,他都會這樣微笑著,等待著她的到來。
??時間,仿佛倒流了,雖然眼睛的顏色和身體(主要是胸部……)和以前有了不小的變化。但是,在現在的尤裏西斯的眼裏,向他走過來的拉夏還是以前的拉夏。那個一直努力著想成為勇者,並且任何事情都願意和他分享的拉夏。
??現在想起來,拉夏真的是對他最好的女孩子了。不管他是悲傷,沮喪,還是生氣,她都會一直和他在一起。雖然有時候會有些強硬,有時候會有些口不對心。但是,拉夏永遠是拉夏,一直陪伴著他的拉夏。
??如果,他沒有決定成為神官的話,或許,就會那個樣子,和拉夏一起在米拉村裏長大,然後……
??還真是不切實際的幻想啊,尤裏西斯搖了搖頭。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那真的是如同童話故事一般的幻想了。
??雖然很辛苦,雖然每走一步全身都有如針刺一般的痛苦。但是拉夏還是咬著牙走到了尤裏西斯的麵前,然後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身體。她抱得是那麽的用力,那麽的堅決,仿佛隻要她一鬆手,尤裏西斯就會突然消失在她的麵前,這個世界上一樣。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拉夏。”尤裏西斯拍了拍拉夏的肩膀,微笑著說道。
??“因為……因為……”不知道為什麽,平常能毫不猶豫和大群魔獸作戰。即使掉到懸崖之下(經常有的事情),被衝入暗河(也是常有的事情),在大海上漂流(順便打鯨魚)也麵不改色的拉夏,在現在的尤裏西斯的麵前,突然變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是因為害怕嗎?是因為恐懼嗎?為什麽,看著對自己這樣微笑著的尤裏西斯。她會那麽的害怕,那麽的不安?好像,這樣的笑容,這樣的溫暖,馬上就會像太陽來臨之前在海麵上的美麗泡沫一樣在她麵前消失一樣。
??傷!剛才的傷怎麽了?啊,看不到了……
??拉夏並沒有看錯,剛才那個巨大的傷口,她的龍皇破壞劍貫穿尤裏西斯身體後造成的傷口,已經在尤裏西斯身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好像,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這是尤裏西斯的意誌的結果,也是無限欲望之領域的結果。第一次,他將這個力量,完全的用在了自我的偽裝之上。拉夏看到的,隻是一個真實的幻影而已。傷口依然存在,但是,被某種力量所掩蓋了。看上去,就真的和消失了一樣。
??這並不是幻術,覆蓋在傷口上的,是一層特殊的力量。那並非虛偽的東西,而是實際存在的物質。正是這種物質,欺騙了拉夏的眼睛,也欺騙了她的身體。
??雖然,這隻是等於在傷口上覆蓋上一層紙一樣一戳就破的謊言。但是,現在的尤裏西斯,也隻有選擇這個辦法了。
??“拉夏……我說過的,我沒事……不要緊的……”尤裏西斯的表情非常的自然,自然到任何人也看不出異常的地步,自然到誰也想不到他正在忍受著身體即將徹底崩潰的痛苦的地步。
??偽裝始終隻是偽裝而已,拉夏的龍皇破壞劍所造成的破壞沒有停止,心髒粉碎後的致命傷完全沒有恢複。還能這個樣子站著和拉夏說話,對於現在的尤裏西斯來說,真的是豁出全力了。
??絕對不能讓拉夏知道最後的真相,這是尤裏西斯決定做的第二件事情。所以,他在偽裝,偽裝成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偽裝成和拉夏的戰鬥其實隻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的樣子。
??“不……不可能的……我的劍……“拉夏拚命的搖頭,她不會相信的,不會相信尤裏西斯這麽拙劣的謊言。
??因為,她手中握著的是龍皇破壞劍,繼承自偉大的祖先龍之勇者卡爾的超級寶具。被這把劍貫穿身體的人,即使有著不死之身,也會因為龍皇破壞劍上所蘊涵的破壞之力而導致身體徹底崩潰。
??龍皇破壞劍,可是連天空的星辰都可以破壞的,這個世界破壞力第一的寶具啊!
??啊,他的偽裝就真的這麽糟糕嗎,虧他還很有信心的呢……尤裏西斯有那麽一點想笑,但是從身體內部開始的斷裂的痛苦讓他咬了咬牙。看樣子,要讓拉夏安心,還真的不是那麽一件容易的事情呐。
??而且,他也差不多真的快要到極限了。偽裝成不受傷的樣子,已經讓他連動一根手指都很難了,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和拉夏說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其實……拉夏……我……變得很厲害了呢……”尤裏西斯想了想,還是用事實來說話好了。
??“嗯,真的是很厲害,尤裏西斯,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了。你不是去塔吉城進行神官考試了嗎。”雖然覺得很不安,雖然有一種不現實的感覺,但是看到尤裏西斯那熟悉的笑容,還有笨拙的說話方式,拉夏還是有了一種錯覺。
??這一瞬間,仿佛,她又回到了在米拉村的時候,她和尤裏西斯一直在一起的那段時間。那個時候的尤裏西斯,也是這樣。總是微笑著,和她在一起玩耍,奔跑。
??她喜歡他那樣的笑容;
??她喜歡他穿上女裝後那種窘迫不安的樣子;
??她喜歡他讀書的時候那種安靜的樣子;
??她喜歡他因為追不上她而懊惱的樣子;
??不管是什麽樣的尤裏西斯,她都很喜歡,非常非常的喜歡,喜歡到想一直在他的身邊,永遠不分開的地步。
??所以,在她繼承了祖先留下的力量之後,馬上就開始向他所在的地方前進。跨越了高山。冰原,大海,熱帶雨林,沙漠(走錯路了……),打敗了無數強大的敵人(因為闖入了它們的領地),她才來到勇者大會之上。來到了尤裏西斯的身邊。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麽,她會和尤裏西斯成為敵人,而且還用龍皇破壞劍貫穿了他的身體!
??不要,不要!不要!這種事情,不是真的!告訴我,尤裏西斯,這不是真的!
??似乎是看出了拉夏眼中的悲傷,痛苦,尤裏西斯笑了。和以前一樣,對著她。溫柔的笑了。同時,抬起自己的手指,抹去了拉夏眼角邊的淚珠。
??“拉夏……不要哭……”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但是對於拉夏來說,卻是讓她幾乎徹底失去控製的一句話。比剛才更加恐怖的預感不斷在在她心中浮現,雖然尤裏西斯和以前一樣的微笑著,安慰著她。
??但是,那單薄的身影,完全失去了剛才麵對敵人時的從容不迫和悠然。那站在原地不動的身體,好像,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徹底的從她麵前消失一樣。
??這並不是拉夏的亂想,實際上,尤裏西斯現在,確實的達到了自己的極限。龍皇破壞劍上的破壞之力絕對不是什麽開玩笑的東西,特別對於身體強度並不高的尤裏西斯來說,那些能將一頭巨龍的身體都徹底粉碎的力量,早就遠遠超過了他的承受極限。
??肉體強度連普通七級強者都不如的他,怎麽可能對抗這樣的破壞之力。還能支撐到現在,完全是靠和人類不同的魔王之血的力量,以及無限欲望之領域自身所擁有的恢複能力。
??但是,這些,全部都隻能延緩一下他死亡的時間而已。和那次和海德拉的決戰不同,心髒從一開始就被徹底破壞的他,根本沒辦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恢複了,即使再使用和當初海德拉一樣的方法恐怕也不行。
??越接近死亡,過去的回憶,已經忘卻的回憶就越不受控製的湧現出來。很不可收拾的,這一次,不再是充滿痛苦的回憶,而是充滿歡笑,充滿希望的回憶。
??和尤麗雅,拉夏一起在開滿花朵的山穀中奔跑的回憶。
??和坎卡一起在塔吉城的酒吧中聊天的回憶。
??和艾婭初次見麵時的回憶。
??和拉絲普汀,法麗,海倫一起在荒島上生活的回憶。
??在尤裏西斯號上,和拉彼絲,阿爾塞莉婭相遇的回憶。
??在與世隔絕的幻想之鎮中,和米哈露,蕾露,英靈王雨可想見的回憶。
??和大神官阿納德一起談論神官教典中的記載的回憶。
??和使徒之團的大家一起,參加有趣而熱鬧的勇者大會的回憶。
??各式各樣回憶的碎片匯聚在一起,組成了現在的他,現在的他的回憶的全部,沒有那麽多難過的事情,沒有那麽多悲傷的事情。有的,隻是和大家在一起,溫暖的,充滿微笑的回憶。
??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擁有了這麽多美好的回憶了啊。這是一般人一輩子也得不到的,充滿幸福和幻想的回憶吧。和這麽多美麗可愛的女孩子在一起,怎麽想怎麽都是一件非常令人羨慕的事情吧。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但是他已經和神秘的艾婭,矜持的拉絲普汀,天真的米哈露,如火焰般燃燒的安吉拉,強大的海德拉全部融合為一體過。那種幸福的感覺,直到即將死去的現在,依然讓人沉醉。
??那是,如同罪孽般的幸福氣息。
??愛和被愛,選擇和被選擇,無奈和感動,這一切的一切,組成了他的旅途,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
??真的,是讓人懷念的回憶啊。尤裏西斯的視野開始變的模糊,很明顯,他的極限快到了。
??沒辦法了,已經支持不下去了。果然,騙不過拉夏啊!這樣的話,真的,就要死了嗎……
??空氣,變得比以往更加的沉重。濃密的血色霧氣,不知不覺中凝結起來,變成一滴又一滴的血色雨滴,從空中落下。
??“尤裏西斯!尤裏西斯!”麵對沉默下來的尤裏西斯,拉夏產生了一種無比的恐懼感。大滴大滴的淚珠從她的眼角落下,落到血色的地麵上,蕩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漣漪。
??在尤裏西斯的眼神逐漸失去焦距的時候,在拉夏已經開始察覺到那個讓人絕望的事實的時候。從天空之中,從這個本來不應該有光的地下世界之中,出現了一道白色的光。
??血色的雨滴,透明的淚珠,仿佛都在這一瞬間靜止了。隻剩下那一道,從遙遠的青空之中,從無限深遠的雲朵之上的地方,照下來的白色的光。
??充斥在整個地下空洞的血色的霧氣,在這道光中轉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如同被陽光所驅趕走的黑暗一樣。
??“這是!”拉夏猛然的抬起頭。然後,她看到了,看到了真正的天空。整個地下空洞的上方連同那巨大的繭的頂端不知道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消失了多久的天空,真正的天空,出現在了拉夏的麵前。
??久違的陽光也在同一時間照射在這個世界之中,在陽光的中心,在天空的正中間,在那個直徑高達一公裏的光之旋渦之中,一道階梯落了下來。
??那是一道純白的,由純粹的神聖之光的力量所構築而成的空色螺旋階梯。一片片的,不斷的從天空之中延伸下來,一直延伸到拉夏和尤裏西斯所在位置的正前方。
??一個全身被白色的光所環繞的人影,正從這道階梯上緩緩的走下,透明的光之羽毛在這純白的螺旋階梯旁飄舞著,白色的鴿子在這純白的螺旋階梯旁邊的不斷的飛舞著,龐大而溫和的神聖之力在這純白的螺旋階梯周圍不斷的散發出去。正是這種力量,驅除了一切黑暗,血腥,還有不安。
??隻要用眼睛看到她的樣子心靈就會得到平靜,隻要用耳朵聽到她腳步的聲音身體就會得到安謐,隻要觸碰到她的光芒靈魂就會得到安息,那是至高神教所信仰著的神的使者,神的寵兒——天使的力量。
??拉夏的傷,因為使用自殺性的爆發攻擊而留下的重傷,在這光的照耀下快速的恢複著,流血的傷口幾乎是用肉眼可以看清楚的速度自我恢複。龍族的強大生命力,加上天空之中降臨的力量,讓這可以讓常人死上好幾次的傷輕而易舉的恢複了。
??在地下的生命之海的邊緣,不久之前被拉夏的龍精波衝到這裏的拉拉牢牢的用短劍插在自己身邊的牆壁上,同樣接觸到這道光的她,傷勢也在快速的複原中。
??不知道是偶然還是其他的什麽,尤裏西斯的深淵斷罪,貫穿她身體的時候,避開了她心髒的位置,並且沒有爆發什麽其他的力量。雖然那樣下去的話,傷勢過重加失血過多的她也一定是必死無疑。但是,這道光,拯救了她,或者說,拯救了這個世界所有的人。
??同樣的,接觸到那將所有血腥和負麵力量驅趕走的神聖之光,尤裏西斯睜開了眼睛,呆呆的看著那個從天空中純白的螺旋階梯上走下的美麗身影。
??真漂亮,那就是天使嗎?是來迎接他的天使嗎?可為什麽,會覺得那麽的眼熟,果然,他是要死了吧。所以,才會看見這麽美麗的景象,才會感受到如此溫暖的光。
??真的,是很溫暖,很幸福的光。雖然,這樣的光並不能讓他避免死亡,但是,痛苦,悲傷,還有恐懼,不知不覺中消失了。
??已經,到了最後的時間了呢……尤裏西斯睜大眼睛,看著那個從天空中純白的螺旋階梯上走下的身影。不過,隨著意識的不斷消失,倒映在他眼中的景色也開始逐漸變得模糊不清。
??在這最後的時間,他有什麽樣的想法呢?在這最後的時刻,他還有什麽沒能做的事情呢?在尤裏西斯的腦海裏,過去的事情,現在的事情,以及未來的事情。全部交織在一起。
??好累,真的好累。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休息一下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夠什麽都不想的好好睡一下就好了。
??如果,如果能回到過去的時間就好了,回到那個時候,沒有得到魔王之書那個時候就好了。
??隻是想想的話應該沒關係吧,隻是在死之前稍稍的奢望一下應該不是罪惡吧。抱歉,艾婭,拉絲普汀,米哈露還有使徒之團的大家。我,隻是想休息一下而已。就這樣,讓我,好好的睡一下吧。眼角中,天空中那道白色螺旋階梯越來越近,那個被光所環繞的身影也越來越近了。
??但是,一切已經太遲了,尤裏西斯。已經安靜的閉上了他的眼睛。
??“嘩!”在尤裏西斯閉上眼睛的瞬間,在他的意識徹底的沉入黑暗之後的瞬間,在他的身體裏,某樣東西,輕輕的翻過了一頁。不過,那並不是來自異世界的阿斯塔羅特的魔王之書。
??歌聲,不知道從何處開始的歌聲,如同安眠曲一樣在尤裏西斯的腦海中響起。雖然,他已經聽不到這首歌了。但是如果他清醒的話,應該馬上就會認出,這是他曾經在米村村的那本記載特殊精神修煉方法的書上的歌,帶著一絲傷感和迷惘的歌:
??塵歸塵,土歸土,靈魂伴靈魂,我將不再存在,請記住吧,我的夢想。
??出生之前,已經死亡,帶著我的心,去向哭聲傳來的方向,一去不回。
??來吧,觸摸我心中思想中熾熱的情感,來觸摸吧,如果他在流血,不要畏懼。
??因為,那是世界上唯一的我對你的愛,即使這愛,終究也會消失在時間的盡頭,但是這也是曾經存在於世上的小小的我對你的愛。
??世界走到了盡頭,世界不是真的。一切才剛剛開始而已,我,會回來的。
??在這首歌的聲音出現在尤裏西斯身邊的那一刻,所有的,和尤裏西斯有著契約的女孩都察覺到了異常。
??使徒之團方麵……
??“主人……不可能啊……這種感覺是……”艾婭按住自己的額頭,她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和尤裏西斯的契約出現了波動,並且魔王之書和她本人之間的永恒契約也同樣出現了波動,這怎麽可能!
??“爸爸!不要走!”海倫的的雙手,雙腳都出現了四天聖精的一部分,她無視了周圍的一切,無視了任何人的聲音,無視了自己的身體極限。開始拚命的,瘋狂的攻擊自己眼前的牆壁,她可以感覺得到,在牆壁的對麵,很深很深的地方,她最重要的爸爸的氣息,正在逐漸消失中。
??“尤裏西斯出事了!”阿爾塞莉婭握住手中的黃金聖劍,和海倫一樣朝著一個方向開始全力攻擊。
??“吱!”粉紅色的小兔子露露,驚慌失措的從阿爾塞莉婭的手中跳了下來,開始向著某個方向拚命的奔跑。
??“那個大變態!不懂讓人安靜嗎!”雖然口頭上這樣說著,但是美娜也一樣的揮舞起手中的大鐵錨,瘋狂的砸向了牆壁。
??“大哥哥,不允許你走!”伊菲婭也拚命了,在她手中的冰雪罪孽,變成了深黑色,那是她還不能真正控製的力量的顏色。
??“親愛的,等我啊!”米哈露舉起自己的拳頭,不管右拳上的傷,再次發動了她最強的衝擊技。
??“尤裏西斯,又要走嗎,這絕對不行!”蒂娜拉下了藍之夢幻的琴弦,雙手甚至因為過於用力而滲出了鮮血。
??“移動,開始。”莎朗直接開始向尤裏西斯所在位置強行發動瞬間移動,即使那裏有著她無法穿越的障壁也一樣。
??其他方麵……
??“大哥哥。不要啊,不要再丟下法麗!”已經精疲力盡的法麗不顧一切的再次召喚出了黑暗聖杯,然後無視一切的障礙,高速的向著地下世界的最深處前進。
??她,不會再和以前一樣,看著他離開了,死也不要!
??“尤裏西斯?為什麽……”雖然離祭典會場已經足足有上千公裏遠,但是庫娜依然感受到了那份心悸。好像,位於遠處的他,已經馬上要消失一樣。
??“紅色新娘禮服在燃燒,為什麽?”安吉拉不解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超級魔法武裝,從剛才開始,它就一直處於不安定的狀態,到底是怎麽了?
??“身體,好熱……”琳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這種衝動是什麽,她不明白。
??“不見了?”在巨大的人偶之城中,一直沉睡著的水銀之劍睜開眼睛,疑惑的看著天空。在那裏,屬於她的“門”居然不見了。不,不是不見,而是被封印了。也就是說,她不能依靠那個門而直接去她的契約者那裏了。
??其他沒有直接和尤裏西斯擁有契約的女孩,也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一些異常。但是,感受最深的,毫無疑問依然是使徒之團的女孩子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主人……你到底發生了什麽?”即使是那一次。尤裏西斯被突然出現在塔吉城上空的絕世強者——加奈的主人一擊轟飛到不知道哪個角落的時候,艾婭也沒有如此不安過。
??她和尤裏西斯之間的契約,以及她和魔王之書的契約同時出現波動所代表的東西,絕非尋常。這代表著,她的主人,新生的魔王尤裏西斯,已經處於一種不可想象的狀態之中。
??弄不好的話,那是比身體死亡更糟糕的狀態啊!
??尤裏西斯並不知道這一切,早在那首歌聲響起之前,他的意識就沉入了精神之海的最深處。那是任何人也無法到達的,隻屬於他的,安靜而無聲的世界。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擁有的,不會被別人打攪的角落。
??而隨著歌聲的繼續,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起來。首先,是那層用來掩飾傷勢的偽裝徹底消失。然後,是他身體的本體,開始化成無數的金色光點,慢慢的消散。
??“不!不要啊!尤裏西斯!”親眼目睹到這一現象的拉夏大喊著,拚命的用自己的手試圖想要抓住消失中的尤裏西斯。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在她的眼中,在從天空之中射下來的神聖之光中,尤裏西斯的身體,就如同童話故事中在陽光下消失的人魚公主一樣,不可阻擋的,不可回避的,消散著。
??“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天空中的純白的螺旋階梯之上,被白色的光所環繞著的天使的身影已經降臨到了地麵之上,降臨到了尤裏西斯和拉夏的身邊。
??她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身體化身成金色光點,不斷消失中的尤裏西斯的臉。
??“你是……”天使似乎被什麽所困擾著,全身依然停留在光質狀態的她,似乎還沒能完全適應這個世界。
??就在這個時候,使徒之團之中的某一位使徒,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比誰都快,比誰都更不擇手段,都更焦急的來到了消失中的尤裏西斯的身邊。
??首先是地麵,直接變成了漆黑的一片,即使是從天空之中照下的神聖之光也沒能照亮那仿佛要把一切都吃去去的黑暗。然後,一朵巨大的花出現在尤裏西斯和天使的腳下,但是卻不是在現實世界之中,而是那片黑暗中的虛無世界,如同現實世界的影子一樣的世界。
??黑色的花瓣總共有四葉,按照棱形均勻的展開,在花瓣的中心,是一顆仿佛要將所有光線都吸收進去的黑色水晶。在那黑色水晶的正中央,是一隻粉紅色的小兔子的身影,在小兔子的身上,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一個柔弱的,但是拚命的努力著的粉紅色頭發女孩的身影。
??“逆轉,虛影之海!”少女為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最喜歡的人,最愛的人,使用了不可想象的力量,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後果的力量。
??因為,她不想和他分開,不想失去他那溫暖的懷抱。所以,她拚命的追了上來,穿越了一切的障礙,即使身體痛得仿佛要分裂一樣也不在乎。然後,依靠她所擁有的不可思議的力量,她終於追上了即將要消失的他。
??隻要能和主人在一起就好,不管要去的地方是死亡的世界還是其他的什麽地方,她都會跟上去,不擇手段的跟上去!
??黑色的花瓣全力的展開,在一瞬間將尤裏西斯,天使,還有小兔子本身全部籠罩在其中,唯一完全實體的拉夏卻被排除在外。
??然後,一片混亂的光閃過,灰色的,金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光的力量,在尤裏西斯身體所在的位置直接變成了一個奇怪的星雲一般的逆時針旋轉的旋渦。
??一切的力量,在數秒之後,被壓縮成一個點。然後,在那個位置的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了。
??剩下的,隻有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剛剛尤裏西斯所在的位置——現在已經什麽都沒有的位置的拉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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