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龍燈節
紅綃樓。
白天沒有客人，樓裏的姑娘都聚在一樓的圓桌前說笑玩鬧，曲小瀾一人放輕腳步，悄無聲息的上了樓。
進了房間，曲小瀾緩緩關上房門，然後走到窗前，拿出袖口裏的小卷書信塞進信鴿腳上的信筒裏，將信鴿放飛。
曲小瀾站在窗前看著遠去的信鴿，不由自主的合住雙手放在下巴處滿心歡喜的默默祈禱。
一定要來。
…
汝南王的別院裏。
劉湛蹺著二郎腿坐在廳堂的上位百無聊賴的吃著零嘴。
徐練達來的時候，劉湛輕飄飄的瞄了他一眼，
“來了。”
徐練達：“找我什麽事。”
劉湛漫不經心的將裝著零嘴的盤子往前遞了遞，
“吃不吃。”
徐練達伸手接過，端著盤子在椅子上坐下，吃了起來。
劉湛看著徐練達，
“還真是心大，說吃就吃。”
徐練達埋著頭，
“又有什麽事了。”
劉湛的神情凝重，
“找不到見慕容將軍的機會。”
徐練達嚼了嚼嘴裏的花生米，想了想，
“見不著，就約出來。”
劉湛點頭，
“我這樣想過。但是沒有合適的時間，也沒有合適的借口。”
徐練達放下零嘴盤子，拍了拍手裏的渣渣，
“你可知道過幾日是什麽日子。”
話題突然一轉，劉湛反應了一會兒，
“後天？什麽日子？”
徐練達笑著打趣道，
“看吧，你這就孤陋寡聞了吧”
“過幾日是潁川的龍燈節，往年的龍燈節都是異常熱鬧，今年也不會例外。可以在龍燈節那天，約慕容將軍出來一起用個飯。”
劉湛思索了一會兒。
隨後看向徐練達，
“此計可行。”
話音剛落，後院突然傳來咕咕咕的鴿叫聲。
劉湛跟徐練達對視一眼。
隨後，兩人同時起身，朝後院走去。
取完信，劉湛斜靠在走廊的廊柱上，等著徐練達看完信的內容。
看完之後，徐練達將信遞給劉湛。
劉湛沒接，站直身子往前廳走，
“裏麵說了什麽。”
三叔將信條收回，跟在劉湛的身後，
“曲丫頭說龍燈節那天紅綃樓異常熱鬧，邀我們前去。”
說完，三叔看了劉湛一眼。
劉湛沒什麽表情，也不說些什麽。
兩人徑直回到前廳。
在經過彎角處的時候，徐練達提開拐角處的燭火罩子，將信條遞過去點燃，直到信條全部燒為灰燼，才重現將燭火罩子罩上。
劉湛走到桌邊，從零嘴盤裏抓一把在手裏，邊走邊吃，最後在上位坐下。
徐練達也走到椅子旁坐下。
“龍燈節邀慕容將軍這事，你要是同意，我就讓人著手去做了。”
“嗯。”
徐練往左右看了幾眼，
“至於這地方……紅綃樓也還不錯，你覺得如何。”
“我隨意，你拿主意。”
…
南柳今晚的晚飯在院子裏進行的。
一屋子的人圍坐一桌，吃著飯。
吃了一會兒之後，袁士欽端著碗，給自己盛了一碗湯。
盛完，“順手”端起南柳的碗，給南柳也盛了一碗。
正在吃飯的南柳瞟了袁士欽一眼，沒吭聲。
盛完湯，袁士欽將碗放在南柳的手邊，然後端著自己的湯碗，一邊喝湯，一邊往南柳身旁挪了挪。
南柳裝作無事的吃著飯，不吭聲。
挪到覺得差不多的位置的時候，袁士欽停了下來，
“明日是龍燈節，一起出去玩。”
坐在角落的秋秋聽到這話，有些不樂意的瞅了袁士欽一眼，但南柳沒吭聲，她也沒敢太聲張，瞅了袁士欽一眼之後，就乖乖的低下了頭吃飯。
秋秋對於任何一個打自家小姐主意的男人都沒有太大好感，不管是誰，都不能隨便就把她的小姐搶走了。
袁皓也在桌邊坐著吃飯，袁士欽的話他聽見了，但跟沒聽見似的始終垂著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南柳聽完袁士欽的話，沒太大的神情波動，
“我得回家，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
袁士欽喝了一口湯，開口，
“龍燈節過後沒多久就過年了，等到那天再回去，我跟你一起。”
南柳態度堅決，
“不行。”
“我跟小軒說了，他跟我們一起。而且柳夫人也說了你不用回去，因為明天你爹也不在家用晚飯。”
南柳瞟了袁士欽一眼，
“你都安排好了，還問我。”
袁士欽喝著湯，不說話。
南柳也端起湯碗，喝了一口。
喝完，她扭頭看著袁士欽端著碗的手，
“這連碗都能端了，看來傷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卷鋪蓋打道回府了。”
袁士欽喝湯的動作頓了頓。
然後，眉頭忽然一蹙，手裏的湯碗歪了歪，趕緊放下，
“……傷口好像又裂開了，袁皓，快去叫大夫過來看看。”
…
龍燈節當天。
舞龍燈還沒開始，如意樓門前的大街上已經人滿為患。
這一天許多人會出來遊玩，是一個很好做生意的機會，很多想要賣些小東西的人都早早的來到街邊占了位置。
擺攤的人多了，更增添了熱鬧。哪裏熱鬧，出來遊玩的人們就喜歡往哪裏聚，如此循環，一整條街上的盛況可謂是聲勢浩大。
南柳趴在如意樓二樓的圍欄上，看著下麵的熱鬧。
大家都已經在如意樓用了晚飯，慕容軒吃完飯走了（其實是被袁士欽打發走了。），袁皓更是拉著秋秋沒了蹤影，剩下南柳一個人了，有些無聊。
今天晚上，南柳沒有約到盛海棠一起吃飯，挺失望的。
盛海棠要跟自家老爹一起吃飯，吃完飯還有完成冷父子交給她的任務，畫一幅龍燈節的畫交上去。
南柳趴在圍欄上歎了口氣。
明明是熱鬧的節日，沒有盛海棠，總感覺冷冷清清的。
袁士欽從裏麵挪步出來的時候，南柳正在百無聊賴的長籲短歎。
走到南柳的身旁，袁士欽俯身也趴在圍欄上，
“怎麽了，歎什麽氣。”
“無聊，沒事幹。”
袁士欽看向南柳，
“怎麽會沒事幹，下去玩，下麵熱鬧。”
南柳想了想，
“也行，感覺下麵是熱鬧些。”
說完，轉身朝著樓梯的位置走去。
袁士欽站直身子，跟著追過去，
“還有我，我們兩人一起才有意思。”
南柳跟袁士欽往樓下走的時候，如意樓對麵的小茶館裏有人將兩人的舉止盡收眼底。
小茶館比不上如意樓的奢華大氣和熱鬧，但勝在環境雅致且靜謐。
茶館內平日沒幾個客人，像這種熱鬧之日，更是沒幾個會來茶館安靜的品茶論道。
況且，今日的狀況，就算有人想進來喝喝茶，洗滌洗滌心靈也是行不通的了，有人出價包了今夜的整個茶館。
包茶館的人就是將南柳和袁士欽的舉止盡收眼底之人，劉湛。
約了慕容柱來此地，他已經等了些時候，慕容柱還沒到。
茶館靜謐無聲，二樓更是清幽的似能聽見呼吸聲，除了窗口外偶爾傳來的哄鬧聲會打破這份清幽，其他地方無可挑剔。
徐練達盤腿坐在茶桌盤，沒忍住的再次抬頭將四周環顧一眼。
看完，歎了口氣，
“都說了讓我拿主意，最後還是自己挑了這麽一個地兒，早有想法，就別說讓我拿主意，害得我白忙活一場。”
劉湛手裏端著茶杯，神情平靜，
“這裏安靜無人打擾，適合談事情。”
徐練達端起茶杯小抿一口，不說話。
兩人這邊正安靜著的時候，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劉湛抬了抬眼。
徐練達跟劉湛對視一眼。
隨後，起身朝門口迎去。
剛走到門口，房門被推開，慕容柱走了進來。
徐練達笑著開口，
“慕容將軍，別來無恙啊……”
話音微微頓了頓。
劉湛聽了出來，眸光沉了沉。
在門口招呼的徐練達再次開口，
“顏郡守也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邊說邊引著兩人到了茶桌旁，
此時，門外進來兩名茶童。
在眾人落座之後，茶童新沏了一壺新茶，給眾人滿杯之後，陸續退下。
劉湛神情疏朗的端起茶杯，
“慕容將軍和顏郡守嚐嚐，這家茶館的茶很不錯。”
兩人端起茶杯，品了茶。
品完，慕容柱率先開了口，
“王爺今日邀我前來，想來是有些什麽事，王爺就直說了吧。”
劉湛笑了笑，
“是有些事，但無妨，咱們品完茶了再議。
“王爺還是邊品邊議吧，前段時間王爺都遣了人跟在下官的左右，想來是事情有些急。”
徐練達摩挲茶杯的手指頓住。
劉湛還是那副掛著笑意的模樣，
“大將軍就是大將軍，就算離了戰場，敏銳絲毫不減，我那些護衛讓大將軍見笑了。”
看著劉湛的模樣，慕容柱將語氣緩了緩，
“下官沒有別的意思，希望王爺莫要誤會。下官說這些隻是想跟王爺表明，下官是一名武將，不懂文臣們的那些爾虞我詐，王爺有什麽吩咐就直接跟下官說。”
徐練達看著劉湛，等著他的話。
劉湛收了收嘴角的笑，
“慕容將軍說得極是。本王也就是看中慕容將軍這般豁朗的性子，這才找上慕容將軍的。”
慕容柱不接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邊上坐著的顏永湍手中端著茶杯瞥了慕容柱一眼，之後迅速收回。
劉湛看看慕容柱，又看看顏永湍，
“剛好顏郡守也在，這事顏郡守也能幫上忙。”
顏永湍輕微的怔了怔，之後客氣的開口，
“王爺但說無妨。”
顏永湍內心：這怎麽還找上我了，我、我可是被硬拽著過來的！
劉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徐練達看著劉湛的模樣，適時開口，
“王爺想做些事情，但是初來乍到，根基不穩，怕局麵混亂。所以，王爺需要慕容將軍和顏郡守的支持。”
“……”
空氣有些微微的凝固。
沉默過後，顏雲策試探著開口，
“敢問王爺想做些什麽事？”
劉湛咽下喉裏的茶水，眼睛看著窗外，
“本王既然被今上下放到如此地方，自是想做些有益於汝南的合適調整措施，至少讓這個地方的百姓知道，當家做主的人究竟是誰。”
顏雲策跟慕容柱看著劉湛的側臉，不語。
劉湛扯了扯唇，放下茶杯，收回視線看向兩人，
“這也是今上賦予本王的權利，不是嘛。”
慕容柱頓了頓。
之後，恭敬的開口，
“王爺想在封地上做一些改善的措施是應該的，隻要是於百姓有益，下官定支持王爺。”
顏永湍跟著表態，
“下官是潁川的郡守，協助王爺是下官的職責所在。”
劉湛的眼中有笑意浮現。
提起茶壺，將兩人的茶杯滿上。
伸手示意，
“二位，喝茶。”
…
盛海棠跟盛老爹，還有盛老爹的一些生意朋友一起在如意樓三樓用飯。
宴席結束，盛老爹還在跟朋友們談天說地，盛海棠抱著畫板獨自走到外麵的圍欄處，等著舞龍燈的開始。
如意樓三樓各個房間的圍欄是用簾子隔開的，圍欄以內的位置是可以站立的地方。
周煥從吃飯的房間走出來的時候，無意的往左右瞟了瞟，突然就瞟見了抱著畫板的盛海棠。
周煥愣了愣，站在原地沒動。
盛海棠似乎在畫些什麽東西，抱著畫板在認真的描摹。
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周煥緩慢的移開視線，放輕步子走到圍欄旁，趴在上麵看著自己的風景。
眼睛在看著風景，心卻飄飄然的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她沒看到我吧？
好像沒看到……
不應該啊，離的這麽近，看到了吧。
周煥緩緩扭頭，往旁邊看了一眼。
盛海棠一直都看著畫板。
周煥挪了挪位置，伸長著脖子想看看盛海棠畫板上的內容。
還沒看清，盛海棠忽然抬手撩了撩頭發，嚇得周煥趕緊輕咳一聲，
“咳……這麽巧啊。”
他以為盛海棠的那個動作是要抬頭。
聽見聲音，盛海棠抬頭看了一眼。
看到周煥，臉上沒什麽神情，緩緩的重新垂下了頭，
“嗯，好巧。”語氣淡淡的。
周煥覺得氣氛很尷尬，趴在圍欄上，眼睛看著樓下，頭都不敢抬。
這樣保持了許久，周煥回頭看了一眼。
盛海棠在畫畫。
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樓下。
過了一會兒，周煥再次回頭看了一眼。
盛海棠還是在畫畫。
周煥想了想，還是開了口，
“……上次說的那種話，真是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