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骨灰盒
修橋的事當天報批鎮裏,第三天施工隊就來了,包工頭說這橋好弄,一個星期完事。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結果橋剛建起來,還沒修護欄,村長家就出事了。不知道村長犯了啥大事,當天來了一批警察給帶走了。
橋沒修好,村長也進去了,這一沒人付錢,包工頭不幹了,帶著工人就走了。
我跟爺爺帶著村裏人去找包工頭理論,不管咋樣你總得先把橋給修好了,這橋是我們村子的必經之路,你把這爛攤子擱著不管了,以後我們村民咋整?你們幹這缺德事跟挖人家祖墳有啥區別?
包工頭可不管這個,人家就看錢,沒人給錢修個基巴毛?結果這一句話把大夥全激怒了,七八個村民把包工頭給揍了,一幫工人在旁邊看著也不敢管。
包工頭說你們等著,我回去就把橋拆了。但村民們沒有理會,轉身都走了。隻有我和爺爺留下來,我爺爺好心好意的告訴他千萬不要去拆橋,這河裏邪乎得很,之所以讓你來修橋,村裏就是為了鎮壓邪靈的。結果包工頭罵我們神經病,把我們趕了出去,還撂下狠話,這橋要是不拆,他不姓包!
被轟出去之後我跟爺爺抱怨,包工頭不知好歹,不聽勸,他要是出了事我們不管他。爺爺當時就急了,讓我好好回想一下以前是怎麽教我的?任何一份職業都不能因個人恩怨而意氣用事,這叫職業操守!爺爺還警告我,以後再有這種想法,別怪對我不客氣。
爺爺的話我暗記在心,眼下還得想辦法阻止包工頭拆橋。
張喜旺的屍體停了有一周,雖然爺爺對屍體進行簡單的防腐處理,但那也隻是暫時的,並堅持不了多久,眼看著屍體已經開始發臭了,張家人也坐不住了,都來催我爺爺問啥時候能下葬,再這麽擱下去死者怨氣兒更大。
回去之後,我和爺爺一直就琢磨,為啥好端端的,一兩年都沒出事了,偏偏這個時候又出事?而且當時請的那個陰陽先生在十裏八鄉那都是非常有名的,幹過不少利民的事。
爺爺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這事不對,還得去張喜旺家了解實情。看來如果不摻和別人的家事,還真不好辦,屍體有怨氣下不了葬,這可是砸招牌的事。
結果這一去,還真發現問題了。
我和爺爺把剛剛大病初愈的張喜旺媳婦單獨叫進一間屋子問她,最近家裏是不是發生過啥事。結果張喜旺媳婦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
爺爺問她,你是不是偷過漢子?張喜旺媳婦趕緊搖頭。爺爺說,你也看見了,你丈夫死不瞑目,上了喜順的身學狗叫,害得你急性痢疾,要不是我,你就沒命了,咋到現在你還是這麽執迷不悟,你要是不告訴我發生過啥事,指不定往後還得出什麽岔子。
張喜旺他媳婦臉是越憋越紅,眼瞅著要崩潰了,可就是一個字都不吐。
這時候我發現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張喜順媳婦的床上,我發現了幾嘬狗毛。
張喜旺的家裏啥動物也沒養過,咋會出現狗毛呢?
我拿起那幾嘬狗毛在張喜旺媳婦麵前晃了晃,給我解釋解釋,這是啥?
爺爺看到後,頓時眉頭一緊,眼睛像鷹一樣盯著張喜旺媳婦。
這個可憐的小寡婦徹底崩潰了,哭哭咧咧的把事情經過告訴了我們。
張喜旺媳婦叫翠蓮,不到20歲就跟喜旺結婚了,小兩口連蜜月都沒過,張喜旺就出去做買賣了,小買賣做得還算不錯,為了多掙點錢,一年到頭的很少回家。
這翠蓮可正是幹柴烈火的時候,哪忍受得了這幹柴烈火啊,前幾年還好點,尤其是最近這一年,隨著年齡的增長,那感覺越來越強烈,可是礙於名聲,又不敢出去偷漢子,況且她也不是那樣的人。
直到幾個月之前的一天晚上,翠蓮正在床上思春,渾身癢得受不了,不知啥時候竄出一條大黃狗,直接上了床就呼哧呼哧地流嘴裏流著哈喇子,把翠蓮給日了。
往後的日子裏,幾乎每隔幾天大黃狗就會來一次,跟翠蓮交配,完了事大黃狗就挨著翠蓮一起睡,直到張喜旺回村的那天晚上一直到現在,大黃狗就再也沒來過。
聽完翠蓮的哭訴,我和爺爺完全傻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爺爺一拍腦門,總算是明白張喜旺為啥死的,敢情這大黃狗把張喜旺當情敵給咬死了!爺爺猜得沒錯,果然是“水狗”在鬧事。
太特娘的荒唐了,這都叫啥事兒啊,我跟爺爺麵麵相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啥好。
正在我們愣神期間,就聽見外邊喜順大喊,不好了,河邊出事兒了。
聽聞出事,我和爺爺也顧不上翠蓮,立刻跑了出去。等我們到達河邊的時候,已經圍了不少人,一輛挖掘機和一輛普通越野汽車橫倒在新修的橋邊,地上一片碎玻璃碴子,已經有部分橋麵裂開了。
爺爺趕緊問咋了,出了啥事?一個圍觀的人說,包工頭氣勢洶洶的帶著幾個工人開著挖掘機拆橋來了,橋頭有幾頭牛在吃草把路給堵住了,包工頭開著越野車按喇叭,群牛受了驚相互一擠,好幾頭牛掉河裏了,包工頭一看這個幸災樂禍啊,拿這事兒當笑話看了,就繼續不停地按喇叭,結果有一頭受驚的公牛朝著汽車就懟了過來,汽車玻璃碎了,受到巨大的衝擊,包工頭從駕駛室裏被撞了出來,一骨碌就掉河裏了,幾頭受驚的牛把挖掘機也給撞到了。
我當時就不明白了,為啥包工頭掉河裏沒人救他啊?看熱鬧的說救基巴啊救,人掉河裏跟一塊大石頭似的,瞬間就沒影了。
當時爺爺就有點慌了,告訴那些工人,怎麽樣?你們看到了吧?我早就跟你們工頭說過不要拆橋,拆了橋準得出事,你們沒人信,我看誰還敢拆。
那些工人此時對我爺爺是畢恭畢敬,百依百順。爺爺趁熱打鐵,告訴他們甭管怎麽著,大夥得把這橋修好,不就剩下護欄了麽,一下午的事兒!爺爺掏出一萬塊錢給大夥分了。
這一萬塊錢是當初村長給爺爺的“信息費,”意思就是我爺爺給村長指了一條掙錢的路,村長為了感謝爺爺特意給的好處費,我當時還想,爺爺一生光明磊落,咋能幹這種不道德的事呢?現在知道了,估計爺爺早就會料到,這錢能用到正地方。
工人也不敢再多說話,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不到天黑,橋的欄杆就鋪好了。
事後爺爺跟我說,這世上哪有什麽鬼,好多事情都是人心裏的鬼怪在作崇,包括翠蓮與大黃狗通奸的事情。
我心裏很納悶,明明我們是見過鬼的,為何爺爺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呢?當時爺爺笑著對我說,小子,你的本事已經學得差不多了,但就差這一層沒捅破的窗戶紙了。等啥時候能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你就能和爺爺我一樣了。
工人全都撤了之後,爺爺吩咐我準備了一千響的鞭炮,兩隻大公雞。
爺爺把大公雞殺了直接扔進了河裏,大公雞一掉進河裏,瞬間就沒影了,然後又劈裏啪啦的放了半天鞭炮,爺爺說沒事了,張喜旺可以下葬了。
回去之後,主持完喪事,我寫了秧榜放進了張喜旺的棺材裏。爺爺敲了敲棺材,小聲的說,喜旺啊,該辦的事我已經給你辦妥了,你就踏實的上路吧。
上香磕頭,封棺,下葬……這趟陰活就算完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