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樁子

  我們讓王勇把車停一下。


  “樁子!”基蘭喊了一聲。


  樁子麵無表情轉過來看我們,隻從他眼瞳裏看到了一些吃驚。


  “你怎麽來著了?”我問。


  樁子穿的比較單薄,一件薄棉襖,一雙破旅遊鞋,腰上一如既往纏著個布袋子。


  土了吧唧的。


  王勇問:“你們認識啊?”


  我點點頭,基蘭使出吃奶的勁兒才把他拽上車。


  樁子表情有點冷,不知道發生什麽了。


  王勇問了兩聲,他都不怎麽說話。


  基蘭笑著說:“就是這個性格,別見外。”


  王勇苦笑兩聲:“你朋友挺酷的。”


  雖然樁子不怎麽說話,不過聊了一會之後,勉強算是知道,他是來找他外祖父的。也就是他外婆的父親。


  問了下他外祖父是誰,基蘭猛地拍腦門:“就是王叔!”


  樁子他外祖父正是咱們前幾天晚上看到的‘王叔’。


  這還真是巧了……


  基蘭問:“你一個人來的?”


  樁子聽到這話,臉立刻沉了下來。直接拉開車門,顧不得車子還在行駛,咕咚跳下去。


  我和基蘭都傻眼了,王勇也呆住了,立馬刹車。


  我們慌張跑下去,樁子卻拍了拍身上的雪,沉著臉一個人往前走著。


  王勇開車慢慢墜在我們後頭:“有話上來說啊。”


  我們看樁子情緒有些不對,於是讓王勇先回去。


  樁子沉默在前麵走著,也不挑路,踩了一腳的雪水。


  我和基蘭在後頭喊了半天,他頭也不回。


  基蘭急了,衝上去問:“到底怎麽回事?”


  樁子眼睛盯著前邊,不發一言。


  我倆沒轍,隻能跟在他後頭。


  直到快到村子,他盯著遠處的村莊,麵無表情說:“外婆去了。”


  我和基蘭非常吃驚,我們走的時候,他外婆還活得好好的,結果這才半年人就去了。


  基蘭扭捏問:“是不是因為地下溶洞那事?”如果真是那事的話,這和我們有直接的關係。陣私鳥亡。


  樁子搖搖頭。


  後來我們才知道,溶洞中的事情,並不是導致他外婆直接去世的原因。他外婆去世,是因為年紀大了。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我和基蘭都知道,溶洞之中的事情,肯定對他外婆有一定的影響。不然樁子也不可能這麽凶……


  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於是沒再說話,一直陪他走到了下西村。


  也就是錢老太太辦喪的村子。


  到了這邊,樁子的情緒稍微好了一些。


  漸漸的,我們也知道了。樁子他外婆是王叔的女兒。以前是在這邊長大的,村裏應該有幾個人老人認識她。

  他外婆嫁到貴陽之後,就很少回娘家了。後來生了個女兒,也就是生了樁子的母親。


  樁子的母親遵循樁子外婆的意思,來看過‘王叔’一次。


  不過王叔那時候已經去世了。


  樁子的母親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現在想起來,她母親剛走,那時候他們村的老村長就被王叔托夢,這和樁子他母親有很大關係吧。


  樁子他外婆不簡單,樁子的母親應該也會一點這方麵的事情。


  我盯著樁子瞄了半晌,一肚子疑問,但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


  樁子轉過身,朝我們擺了擺手,意思是接下來他想一個人行動。


  我和基蘭也不好說什麽,告訴了他王叔墳墓的位置之後,再三強調,讓他上完墳來找我們。


  隨後,我倆回了管財家,焦急等樁子過來。


  結果咱們剛回去,就傻眼了。


  隻見到王勇和管財正在屋裏急得團團轉……


  忙不迭跑過去問了情況,原來是老太太的遺像不見了……


  後來等同村的老人從屋子裏把遺像搬出來,才知道是虛驚一場。


  管財看到遺像,尷尬拍了拍腦門子:“忘了,是我自己拿進去的……”


  管財之前想把老太太的遺像放在屋後,和老爹的遺像放在一起。結果後來忘了。


  基蘭翻了個白眼,咱們現在就如驚弓之鳥,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得抖上一抖。


  在屋裏等了一陣,樁子久久不過來,咱們幹脆先拉著村裏的老人詢問‘王叔’的情況。


  那幾個老人一開始聊的還挺開心的,咱們也知道了‘王叔’是個實誠人,是後來搬過來的。


  他來的時候抱著個女嬰,也就是樁子他外婆。


  我們問的這幾個老人家和樁子太外婆是同輩,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可水靈了。”他們說。


  基蘭聽到這個,問:“怎麽水靈?”


  那幾個老人家可能發現自己一大把年紀,說這個不太好,於是正色道:“挺好一姑娘的,後來跟一個男人跑到貴州去了。”


  他們表情挺嚴肅的,可我和基蘭都能聽出他們語氣裏的酸味。


  能讓幾個老人家惦記一輩子,樁子他外婆年輕時候該有多好看?


  果然應了那句話,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又聊了一會。


  可能記憶有些偏差,但我們大體上算是知道了當年是個什麽情況。


  當年王叔帶著一個嬰兒逃難到下西村,後來這嬰兒長大,出落成水靈靈的大姑娘。這姑娘看不上同村的人,跟著嫁到了貴州去。


  山東到貴州,一個靠海,一個內地,幾乎在我國兩端。


  樁子他外婆鐵了心拋棄父親嫁到貴州去,樁子他外公到底是何許人?這麽有本事?

  我和基蘭都猜測不出。


  而且樁子他外婆後來又是怎麽住到神農架去的?

  “王叔以前是幹啥的?”我問。


  樁子他外婆那麽有本事,應該是跟著王叔學的。


  “好像是賣什麽的?後來村裏分了田才開始種田的?”一個老人有些不確定的說。


  “不是賣東西的,你看你這腦子。”另一人說。


  “狗屁,明明是賣東西的。”


  “……”


  幾人說著說著吵了起來,一群老頭子掙的臉紅脖子粗。


  這時候樁子從遠處走了過來。


  我和基蘭連忙告辭,迎上去。


  “看到了?”我問。


  樁子點點頭,取下腰上布袋,從裏麵捧出一個牌位,然後猶豫指了指祠堂方向。


  我和基蘭看了看,牌位是他外婆的,他這意思很明顯,想把牌位放在村子祠堂中。


  這個有點難辦,在村子裏我倆說不上話。


  但說不上話也得幫。


  我和基蘭正準備拿牌位找管財,看他有沒有辦法,大不了咱們這趟的報酬不要了。


  可還沒等我們走兩步,剛才和我們說話那幾個老不正經的老頭兒跑過來。


  “你們看這娃娃……”


  “嘖嘖,長得和王叔有點像。”


  “是挺像的。”


  “小夥子哪裏人啊?”


  樁子都傻眼了,被一群老頭子拉著問東問西。


  基蘭上前幫他解圍,那幾個老人聽說樁子的情況之後唏噓不已。隨後他們看到我們手中拿著的牌位。


  要不說人老精,鬼老靈,我們還沒說出目的,他們就猜到了咱們是想把牌位放到村祠堂中。


  “小意思,咱們就說被托夢了,村長不答應都不行!”他們拍著胸脯打包票。


  樁子鄭重說了感謝。


  後來那幾個老頭又拉著樁子問了半天,了解了他外婆是什麽時候去世的之後,嘴裏一個勁感慨著紅顏薄命。


  我們也沒說啥,隻覺得他們用詞有點不當。


  隨後又聊了一會,他們把牌位還給樁子,讓他再這邊住兩天。


  樁子不善言辭,基蘭滿口幫他應承下來。


  當天晚上,那幾個老人把我們拉過去喝了頓酒,才放我們離開。


  因為不太好把人往管財家帶,所以樁子在別人家借住。


  我和基蘭找來換洗的衣服和鞋子給他送過去,一過去,卻看到他提著一條扁擔,不知道要上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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