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棺材鋪

  粗看的話沒啥問題,但是細看,能看到墓碑上有一些汙漬……我們搞不清這汙漬是什麽,隨便擦了擦就弄了下來。


  而且這些汙漬並不怎麽顯眼,一眼看去,還以為年久失修才這樣的。


  隨後我們又把墳包上的雪給掃掉,在墳包後頭發現了一個可樂罐大小的坑,坑裏的土都被挖了出來……


  這下咱們算是完全確定是有人特意搞鬼了。


  隻是為啥要這樣做?小吳又是怎麽回事?


  不敢在山上多做逗留,和基蘭懷著滿腔疑問下山回到家中。


  管財看我們臉色有點不對,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和基蘭搖搖頭,問他寧濤怎麽樣了。


  寧濤還在住院。


  “剛才才通過電話,人挺好到,本來就沒什麽大傷。”


  看管財的樣子,寧濤他媳婦應該把我在醫院做的事都告訴他了。


  這也沒啥好解釋的,我問他能不能帶我們去小吳的葬禮上看一下。


  因為老太太被抬進棺材之後,長子要一直呆在屋裏,直到第七天送入祠堂的時候才能離開。


  所以管財讓王勇送我倆過去。


  我們到了小吳家,今天是停靈第二天。


  小吳家沒啥錢,所以沒什麽講究,靈棚也顯得略微有些簡陋。我們一進去,就看到小吳他媳婦趴在靈床邊哭的死去活來的。


  基蘭連忙摸出份子錢遞過去,小吳他媳婦根本就不鳥咱們,一個勁的在那哭。


  後來還是一個微胖的農婦把錢拿著,然後去賬簿上做了記錄。


  這個就是賬房,負責記錄來隨份子錢的人的名字。


  賬房一般是由比較親近的人負責。


  這鄉裏雖然沒啥隨份子錢的習慣,但偶爾也有兩個財大氣粗的隨一點兒,所以設置賬房還是很必要的。


  因為小吳沒啥親人,賬房就由鄰居大嬸負責。


  那大嬸心直口快,知道我們不是啥壞人之後,敞開了話匣子:“她也真夠可憐的,前幾年大病一場,小吳到處借錢幫他把病治好,不過也落下了病根子。”


  那大嬸說到這裏頓了頓,似乎藏著點什麽,然後他話鋒一轉:“好容易快把欠人的錢還清,想過幾天安穩日子,小吳又去了……”


  她歎了口氣。


  “世事難料。”王勇安慰道。


  小吳他媳婦叫孫紅,可能是喪夫的原因,人很瘦,樣貌平平無奇,不過看上去很幹練。孫紅趴在靈床邊哭得死去活來。我和基蘭上去想安慰兩聲,卻被她一胳膊甩開:“你們都滾!”


  大嬸上來拉住我們:“還在氣頭上,也該你們倒黴,誰讓小吳是在幫你們對柱的時候死的呢。”


  王勇本來還想發脾氣的,最後也憋了回去,討好上去又遞了點錢。


  孫紅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你們都滾!!”


  她是真把小吳的死遷怒於我們了……

  大嬸按住她:“好了好了,他們也是一片好心。”


  然後孫紅就接著趴在小吳身邊哭,再也不理人了。


  我和基蘭默契對視一眼,然後他跑去拉著大嬸說話,拖住她。


  我迅速在屋子裏打量了一下,小吳的喪禮因為不用辦很大,所以隨便請的同村的老人來幫的忙,裏頭有很多細節沒那多講究。不過看孫紅的現在的狀態,估計也講究不起來。


  堂屋裏也沒啥特別的,悄悄走到後院。


  可能是辦喪無暇顧忌家裏的事情,後院的柴房也大開著……


  等我看清裏頭的東西,全身汗毛都炸開了。


  不動聲色回到外麵,偷偷把王勇拉過來看。


  王勇看到柴房裏的那輛紙紮的白色桑塔納,臉色頓時變了。


  他哆哆嗦嗦說:“那天晚上就是這輛車?”


  我點點頭,不出意外就是這個了,而且根據當地習俗‘大件’是要溜到下葬當天燒。


  那輛紙車的副駕駛上正好也有個紙人。


  那車不大,大概兩米長,看上去頗為逼真。


  我看王勇嚇的不輕,讓他冷靜點,隨後回到外麵。


  基蘭已經和那大嬸聊了很久了,他見到我們回來,拉我到一邊小聲說:“那大嬸心直口快,但人精的很,套了幾次話沒套出來。”


  我尷尬笑了笑,走到那大嬸邊上:“來的匆忙,連花圈都沒帶,待會讓別人送點過來。”


  那大嬸擺了擺手:“算了。”


  “是這樣的,我們當總管也有一定時間了,但有很多方麵還不太了解,就是想問一下,你們這邊送花圈或者送別的東西有沒有什麽講究?”我問。


  大嬸笑了笑:“有啥講究,生前喜歡什麽就送什麽唄。”他指著後院柴房說,“小吳生前就一直想要一輛車,後來有人給他送來了。”


  王勇臉色有些難看。


  基蘭趁熱打鐵:“誰送來的啊,花了不少吧,這麽大手筆。”


  大嬸想了會:“價錢倒不貴,去棺材鋪找人一紮就是了,但送來的是人誰來著……”她歪著腦袋想了半天。


  我心都跳到嗓子口。


  好半晌才說:“好像是醫院的誰。”


  後來一了解才知道,小吳出事之後,孫紅帶人到醫院大鬧了一場。


  但醫院方麵沒出醫療事故,所以底氣很足的喊來了警察。


  孫紅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調解之後,帶著小吳的遺體就回去了。


  雖然不是醫院方麵的事故,但樣子還是要做足的,就派人來隨了個份子錢。


  不過被孫紅用掃帚打了出去。


  後來醫院方麵隻好托人把份子錢給了,又送來了後麵那輛紙紮的車。


  這邊十裏八鄉就一個棺材鋪,據大嬸所說,這個白色桑塔納似乎就是那個棺材鋪的師傅紮的。


  棺材鋪?不知為什麽,一提到棺材鋪,我立刻又想到了喬老四,基蘭看了我一眼,顯然她也想到了。

  告辭之後,我們又馬不停蹄到棺材鋪那邊去。


  結果詢問一番,那老師傅直接揮手說:“沒啊,俺什麽時候紮過那個?”


  我試著仔細聽了一下口音,這位師傅沒有四川口音,也沒有東北口音,甚至在我的套話下,也證實了他完全不認識喬老四這個人,我心想,可能他這個棺材鋪和喬老四沒什麽關係。


  再三確定了老師傅所說沒假,我和基蘭頭皮發麻。


  王勇再怎麽不懂白事,也知道了有人故意和他們過不去。


  不過王勇還有點搞不明白,小吳是怎麽被利用的。


  我們走回車上,準備驅車回家。


  基蘭拉開車門,一屁股坐裏麵,慢吞吞說:“人都有怨氣。”


  這人啊,不管是誰,隻要活著,心裏頭肯定都有一股子戾氣。這是無法避免的,區別隻在於有的人修養好,能把這股戾氣藏起來,有人修養不好,脾氣就大。


  按照林知書的話來說,就是‘人活一口氣’。


  在白事裏頭,借了很多俗語。不過意義不同。


  這口‘氣’在白事裏頭指的人的各種情緒,不管負麵的,還是正麵的。


  因為人不可能隻靠一種情緒活下來。


  人死後,這口氣散了,很多情緒也就散了。


  這也就是七魄散了。


  有的人一口氣沒散的話,就容易對世間有牽掛,死後易詐屍。


  這個村子裏守夜的時候,一開始不允許長子等親人守夜,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你要守夜,死者回來看到你,舍不得離開,一口氣吊上來,就很難走了。


  輕則孤魂野鬼,重則難以投胎。


  當然,各地說法不一,大多數都有一個宗旨――就是這口氣不散,死者不容易上路,大家要想盡辦法讓他毫無牽掛的離開。


  如果在這方麵做文章的話,大可讓小吳死後的那口‘氣’不散掉,那麽這幾天的事情就很容易解釋了。


  這方麵我和基蘭不太懂,隻能隱約猜測出小吳被人激起了胸中的那口‘戾氣’,所以才會一直和與錢家有關的人為難。


  王勇還有些不理解。


  基蘭直接說:“就和他媳婦遷怒於我們一樣啊,他媳婦都遷怒於人,你想啊,小吳怨氣不是會更大?”


  王勇心有餘悸點點頭:“不然去請個道士?”


  這樣也不是不行……


  不過得先過孫紅那關。


  暫時先管不著那麽多,我讓王勇先回去再和管財一起商量這事。


  得想個兩全的法子。


  好在的白天,有我和基蘭在,王勇也沒那麽害怕。


  車在路上走了一會,基蘭忽然指著路邊一人讓我看。


  我看著那人頓時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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