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野蠻行徑
過去的一幕幕總在眼前閃現,我不知道是自己想家了,還是有了想要爆發的衝動。既然是命運的安排,那又為什麽要荒費呢?不為部落,不過別人,隻為自己能夠有些事做,這樣才不會想煩心的事。打定主意,叫上安卡和祖貝,開始自己在部落的第一項工作。
一行四人圍著整個部落轉了一大圈,又順著豹子逃跑的路程搜索了一遍,還是收獲不多。到底豹子是從哪裏潛入部落的?還是一籌莫展。要知道牲畜欄和耕地那裏的劍麻叢是雖然最稀疏的,但一到晚上,就會有部落戰士點起篝火整夜守衛,白天那裏又從不斷人,根本不可能從那裏進來。而營地周圍的劍麻從生長多年,連皮堅肉厚的野豬不願意進來,豹子又怎麽進得來?這下連安卡和祖貝都發愁了,根本查不出豹子是從哪溜進部落的,這該怎麽防?
實際上,我的收獲應該是最大的。借著勘察的當兒,我已經把部落周圍仔細看了個遍,不管什麽時候逃掉,這都是很有用的。另外,我剛剛知道,原來部落還有一項收入是榨取劍麻絲,這是除幹肉之外部落的另一項收入,同時這也是造成牲畜欄附近劍麻叢稀薄的原因。至於怎麽防衛,我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當聽說我等人一無所獲時,酋長有些不悅。這時,我才不慌不忙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其實簡單的很,就兩個字——鹿岩!
在勘察時,我在部落營地的一角,看到一堆吃剩的骨頭和動物角扔在一起,這提醒了我。無論是角馬角,還是羚羊角,都是鋒利的東西,不然部落戰士也不會用角矛當武器。以前是由於劍麻叢起到了防衛作用,現在劍麻叢的防衛力減弱,那就再人工地做一道防線就可以了。而且這種防衛隨時可以拆散帶走,再過一段時間部落遷移野營時也用得著。而且做這個的工作量也不是很大,隻要弄些樹枝兩頭削尖,與獸角混用在一起用草繩固定就可以。部落營地做主要防衛,牲畜欄和耕地附近的劍麻叢,也可以用這種辦法加強防衛效果。
當然,這種鹿岩雖然防衛功能利害,對我自己的逃跑行動卻隻有方便,不會有麻煩,我絕對不會讓它們擋了自己的道,隻會讓它們幫自己的忙。
另外,我還有一個建議,就是把部落營地向中央集中,安排部落戰士晚間在營地周圍點上幾堆火,這樣也可以嚇退野獸。
酋長和兩位長老聽完我的建議,商量了一下,同意了。
很快,部落調集人手開始收集動物角和樹枝,不夠怎麽辦?去外麵砍。我早有借機出去看看的打算了。不過這個小聰明還是沒能得逞,酋長安排部落戰士們出去砍樹枝了,我則留下來督促婦女們打出足夠的草繩。
下午時分,製作鹿岩的一應材料備齊,我叫來了十幾個部落戰士給他們做示範:先將兩根木棍人字形插入地下,再用草繩將兩根木棍十字插花地捆在一起,再把一木棍以更小的角度插入地麵,綁在其中一根木棍上,這樣鹿岩就可以更穩固,不同高度的防衛麵更大……
至於那些更硬的獸角和獸骨,我讓人把它們套在木棍上,每隔一段距離就設一個,這樣鹿岩的威力更大了。
臨近天晚,四支獵隊滿載而歸,一進部落看到部落裏的情形都楞住了,僅僅一天功夫,部落竟變成了一座堡壘。問明原因,幾位獵隊長仔細地察看了被我稱為鹿岩的東西,商議了半天,也都承認在那隻豹子沒有抓到之前,這是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誰也想不出比這更好的辦法。
天晚了,也許是鹿岩看起來冷厲的樣子,部民們的精神狀態比早上剛出事時好了一些。直到巫師出現在篝火旁邊,整個部落又被一種肅穆的氣氛籠罩。
巫師先是對著架在篝火上的冒著熱氣的大鍋念了一段咒語,接著打開了腳下用草席包裹著的東西——那個死去孩子的屍體。他要幹什麽?焚燒屍體嗎?我莫明其妙。
隻見巫師把孩子托舉起來,那個孩子太瘦了,僵直的四肢像細細的樹枝,肚子怎麽癟下去了?“撲通——”一聲,水花濺起,巫師居然把孩子的屍體丟到了鍋裏!
我一下被驚得喊出了聲,人也站了起來,那是用來吃飯的鍋!這是幹什麽?食人族?
看到我站起來,艾妮連忙起身拉著我坐下,然後告訴我,這是部落的信仰,如果孩子因為意外的原因死掉後,部落全體要吃掉他,這樣他的靈魂才能留在部落,才能盡快在部落重生……
不管艾妮解釋什麽,我都聽不進去了。血液在胸膛裏奔騰,胃裏一陣陣的翻滾,這是什麽鬼地方,野蠻,太野蠻了,不能呆在這裏,必須離開,越快越好!
不知過了多久,在一陣憂傷的歌聲中,部民們開始排隊從大鍋裏撈取肉湯。第一個盛取肉湯的是孩子的母親,巫師居然把孩子的頭顱盛給了她……
血在向上湧,頭皮一跳一跳地疼,我感覺喘不過氣來。
所有的人都盛取了人肉湯,除了我。看我臉色極為難看,艾妮主動為他盛來了那個孩子的肉湯,放在我麵前,弄得我幾乎要立刻逃走。
酋長站在木棚的台階上說話了,聲音平和,仿佛在講一件極普通的事情。“父親讓你看看那兩個母親。”艾妮說。
我偏過頭去,那兩個孩子的母親正充滿期待地看著我,而從她們的臉上,我看到的不僅僅是憂傷,似乎還充滿了神聖的希望。
一切似乎都不用解釋了,我端起碗,親吻那用稚嫩身體做成的湯,在草原的第一滴淚水,是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部落嬰孩……
營地與除蟲菊花叢間的篝火燃起來了,部落的夜有了些許的安全感。
我現在可以在晚上隨意穿行在部落的營地,當然,兩個“忠心”的助手安卡和祖貝會時刻不離左右,艾妮這個小尾巴也是甩不掉的。現在,安卡兩人有點感謝我了,本來他們兩個是負責部落營地安全的管事人,因為分配給了我,這次豹子事件為兩人免去了一頓荊條。現在我又想出了這麽個防衛的辦法,看樣子就是獅群來了也未必衝得進來,走在部落營地中,兩人也覺得臉上有光了許多。
我則心情複雜地漫步在部落的夜色中。來自現代社會,與部落居民簡單的善惡是非觀不同。我沒法做到仇恨這隻饑餓的豹子,在這裏,吃與被吃就是草原生命的永恒之歌,如果不是命運把自己放在這裏,也不會引起自己與豹子的對決。本來我還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但當他在孩子母親的注視下,喝了那個孩子的肉湯後,我已經在心裏判了這頭賊豹的死刑。
從艾妮講述的草原故事中,我知道這種野獸食人的慘劇一旦發生,就不會是個體事件。我認為,由於旱季裏可供捕獲的食物稀少,豹子一旦嚐到了人肉的滋味,這種誘惑將持續吸引它,等到它對饑餓的抗禦遠弱於對危險的顧忌時,它還會鋌而走險,那時就是它的死期。
但,一個問題始終梗在心頭,這隻豹子是怎麽潛進部落的?
草原的樹不像在國內的樹那樣分陰陽兩麵,大部分樹長到兩三米就開始分叉,然後像把大傘似的盡力展開,以獲得更多的陽光。相臨的樹密密匝匝地緊挨著,枝葉虯結在一起,把樹下遮的嚴嚴實實……
樹!樹!樹!我一下子明白了豹子從哪裏潛入了部落——既然這種豹子會從樹上發動攻擊,那為什麽不可以從樹上潛入部落呢。部落營地上空是繁茂的樹冠,每到晚上連月光都很難照進來,可見有多麽的密實,豹子從樹的枝叉上潛入的可能性極大。
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竅,我不禁凜然,這該怎麽防啊?總不能把樹都砍成光頭吧,而且部落這麽大麵積,光砍樹就不是一天完的了工的,再說砍完了部落居民怎麽頂著太陽過日子呢?
不管怎麽說,還是先向酋長匯報了再說。
酋長也沒有休息,隨從來到酋長的草房前,把我的來意說了,酋長很快來到了廣場的篝火旁邊。
聽了我的判斷,酋長的表情並沒有明顯變化,隻是肯定地點了點頭,然後問我還有什麽別的防衛辦法沒有。我也沒有什麽新的辦法,無非是把鹿岩加密加寬,讓豹子來了也無處下腳,除非豹子敢跳落在草房中間的空地上;再就是提高部落戰士的警惕性,豹子一進部落最好能及時發現;當然以這頭豹子現在的情況隻能襲擊孩子,因此加強對孩子們的集中安全管理是當務之急。
正說著,埃加長老跛著腳和木馬貝長老一前一後地來了。坐下聽酋長把我剛才的發現說明,兩位長老也點頭認可,木馬貝長老還建議從獵隊裏抽調幾名用鐵矛的獵手,參與到部落晚上的保衛上。角矛嚇唬一下野獸還行,近距離時根本沒威力的。而且再過不到十天,等耕地裏的農作物成熟,部落就要遷走了,那時一切危險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