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儀式
兩個部民抱著一堆木頭和草之類的東西走到廣場上,其中一個部民拿出一根用麻絲編成的短繩,繞在腳下的一根粗木棍上,粗木棍上盡是被繩子勒出的溝槽,這是幹什麽?我心裏疑惑著,現在我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看客,盡力記住眼前的一切,等回去的時候,一部充滿草原原始野趣的曆險題材,就是我出人頭地的倚仗。
隻見那個部民取出了一大把毛絨絨的纖維,把這些纖維裹在短繩外麵,然後把裹著纖維的麻繩扣在溝槽裏。一隻腳踩著長木棍,雙手拉著麻繩左右來回拉動,拉木取火!這得多長時間才能弄著了啊。
出乎我的意料,僅僅拉了不到半分鍾,纖維絲就冒起煙來,再拉了沒幾下,濃煙過去,纖維絲很快跳出了火星子,部民快速地把絨纖維從麻繩上扯下,就著另一個部民送上的草團連連吹氣,接著放在地上的幹樹皮也被引燃了……前後不到一分鍾。
有意思,這可比鑽木取火厲害多了啊!我感歎著,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的處境,感覺更像是個旅遊者。可我馬上就明白自己的處境了,因為酋長的隨從遞給酋長的,正是自己的背包!
我的心跳了心跳,我的包怎麽跑他手裏去了?會怎麽樣?還給我嗎?不大可能吧?
果然,酋長的眼光向我看過來。此時的酋長的確有幾分威嚴氣勢,臉孔繃得緊緊的,全沒了上午嶽父式的慈愛,冷冷的目光從我的身上掃過,馬上就讓我安靜了下來。
整個廣場也沉寂下來,人們都在靜靜地看著酋長的一舉一動。
篝火在木棚前燃燒起來了,劈劈啪啪地作響。
酋長沉著臉,一樣一樣地翻看著我包裏的東西,動作不緊不慢地。過了一會兒,酋長把我那把短刀拿在了手裏,認真地看了看,向著獵隊喚了一聲:“傑斯。”
那個剛才在肉場與我握過手的獵手,從人群中站起來,走到木棚前站定。酋長把短刀遞給隨從,由隨從把到轉交給他,傑斯接過匕首,對酋長行了一禮。走回人群中,眼睛卻看向我,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接著,酋長拿起指南針,認真地把玩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麽明堂,放在了一邊。又拿出強光手電,也是看不出明堂,與指南針放在了一起。
猛地,我的心一凜——酋長拿起了我的假護照。恰在此時,酋長的目光也正向我投射過來,我趕忙裝作不在意地看向別處,誰想就是這個小動作暴露了他的心思。酋長冷冷地盯了我一眼,叫過隨從把護照遞了過去,隨從接過護照轉手就扔進了篝火裏。
哎,我全身一顫,還沒來得及動作,艾妮已經在桌子下按住了我的腿,輕輕地按了按。我側過頭看了看,隻見木棚旁邊的幾個隨從目光都死死地盯在我身上。
輕輕地噓出一口氣,我的身體慢慢地放鬆下來——已經這樣了,自己又能做什麽?酋長是想用這種辦法割裂自己與過去的關係。
酋長拿起一個筆記本,又看了看我,這次我已經是心如止水了。酋長想了想,也許是看到筆記本的材質和護照有點像,還是把它交給了隨從,篝火裏又騰起一片紙灰……
床單布和一身衣服被酋長另外放在了一邊……幾根鋼絲套線,酋長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又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套線盤在一起,和酋長脖子上的項鏈差不多大,可能以為這也是裝飾用的,酋長把套線也和衣服放在了一起。
這鋼絲套線是我縫合腿上傷口用的,為了預防萬一,我臨行前也把它帶上了。
接著酋長拿起了急救包,我看著酋長的動作想,你不會把這也扔了吧?誰知酋長一看我看他,以為這肯定對我有用,轉手就要給隨從……
“NO!NO!NO!”這次艾妮根本拉不住。我已經站起,幾根鋒利的長矛尖已經指向我的胸膛。
我麵不改色,表情堅定地看著酋長。相比起來,急救包太重要了,是可以救命的,護照不過是假的,一張紙而已。
“請聽我說。”我示意艾妮翻譯。酋長聽過艾妮譯過,把急救包拿在手裏,喝退了隨從,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這個東西是可以救命的!”我指著急救包說。聽著艾妮轉譯的話,酋長不太相信地看著手裏的小包。
我想要探過身去,可是幾個隨從手中的長矛又開始晃動,這次我可有點動怒了,眼光帶著怒色掃了幾個隨從一眼。
“@¥%……”酋長一句話讓幾個隨從老實了下來。我探身從酋長手中取過急救包,指著上麵的紅十字對艾妮說:“救命的,救命的。”
沒想到,艾妮還沒來得及說話,看到紅十字的巫師卻最先有了反應。嘰裏咕嚕對著酋長說了幾句,酋長點了點頭,把急救包遞給了巫師。
我決定把主動權抓在手裏,幹脆連坐都沒有坐下,湊過去準備再“救”下幾樣東西。看到酋長也沒明確表示反對,幾個木呆呆的隨從一時不知該怎麽做才好。
抓過zippo公羊打火機,在手中打燃,向著眾人演示著,然後遞還給酋長。酋長接在手裏,試了幾次很快找到了關竅,隨著打火機在手裏點燃,酋長臉上露出了笑容,木棚內外的眾人都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沒見過吧,開眼了吧,我暗暗鄙視著。誰想酋長臉上的笑容忽然一滯,抬手熄滅了火焰,把打火機和指南針放到了一起,定定地看著我說了一句話。
艾妮湊過來翻譯道:“父親說:‘猛幹人必須能夠自己取火。’”
聰明!我不得不佩服酋長的遠見,確實,如果部民們真的隻會用打火機取火,那將來打火機不靈了可就麻煩了。
剩下的幾個小件,酋長顯然不太感興趣,隨手一推,連同背包一同還給了我。
損失巨大啊!我算計著:強光手電、短刀、指南針、打火機、急救包,哦,還有自己從始至終也沒有看到的手槍,也都被沒收了,而這幾樣東西,又恰恰是我的必需品。
來不及我多想,酋長又下達了新的命令,這次輪到巫師上場了。
如今的拉瑪更像是一位司儀,在他的招呼下,幾個年紀比較大的部落婦女簇擁了上來。看她們頭上、身上那些複雜的配飾,我估計這些人應該是部落地位最高的女人。幾個女人擁著艾妮和我走出木棚,讓兩人席地而坐,接著一大堆木頭的、骨頭的、石頭的、金屬的配飾就套在了兩人的身上,艾妮還好說,我可是“中國人當草原女婿——頭一回”,不是被尖利的刺紮了脖子,就是被石片劃了臉。
難道婚禮這就開始了麽?
等把這些東西弄完,一走路嘩啦嘩啦直響。看看周圍人們關注著自己的目光,木棚裏的酋長依舊是擺出一副黑臉坐在那裏,我不敢有什麽異動,老老實實任人擺布著。
偷看一眼艾妮,這個黑人少女的臉上沒有欣喜,沒有開心,倒是有著一種與年齡所不符的莊重平和,仿佛正在進行的婚禮是件非常神聖的事情似的。
好不容易等到女人們把我兩人身上東西弄好,拉瑪一聲吩咐,眾人簇擁著兩個盛裝的新人向部落外走去。
身上戴的這都是什麽?我忍不住低下頭仔細觀看,有的是獸牙,有的是海貝,還有各種自己不認識的珠子;有的大些的掛飾上麵繪著抽象的圖紋,幾何形狀的圖形,或點或圓,這些原始部落的手工藝術品,要是放在大城市裏估計價值不菲吧!一路上,我隻顧得上關注身上那些零零碎碎、奇奇怪怪的飾物了,又犯下一個錯誤還渾然不知。
一行人鬧鬧哄哄地走了兩三分鍾,前麵閃出一條小河,河麵比我那天遇到鱷魚的小河略窄些。這是那天遇到鱷魚的那條河嗎?艾妮說是在那條河邊救起我的,回頭一定要打聽清楚。現在的我又恢複冷靜的思維。
幾個部落獵手手持長矛走到河邊,等著身後的巫師念完一段咒語,就舉起手中的長矛,手握著長矛尖端把長矛杆用力向水麵砸去……
啪——啪——
看著他們連續砸了十幾下,砸得水麵上水花翻滾,剛剛還莫明其妙的我才忽然間醒悟過來,我怎麽沒想到,用這個辦法鱷魚早就嚇跑了,還用擔心危險嗎?
聰明,實在是聰明——沒辦法,這裏是這些部落居民的主場,自己當然不是人家的對手了。
接著,一個獵手用木碗從河裏舀了一碗水,端到巫師跟前。巫師故弄玄虛似地念了一段咒語,又從隨身帶的小布袋裏取出一點藥粉倒入碗裏,接著讓艾妮將碗接過,交給我。
“喝,喝下去。”艾妮麵帶神聖的表情,連說帶比劃告訴我,“喝下去你才能成為部落的人。”
“你們說什麽就是什麽了……”我擺出一副放任態度,接過木碗大口喝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