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風水學
等錢德旺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林知書告訴我們,這東西既不能埋進錢德旺他爹的墳裏,也不能埋進河邊,更不能隨便找個山頭就埋了。
錢德旺有點不耐煩的問林知書,咋這麽多事兒呢?林知書說,你要有辦法,你來。
這一句話給錢德旺噎的,我看他明顯咽了好幾口唾沫,半天愣是一句話沒說出來。
說了這麽多邪乎事兒,讓您放鬆放鬆,咱扯一些專業上的東西聊聊。
在我們開秧官這個職業中,其中一門學問“風水”是必不可少的,我們看的風水不是給活人看的,而是給逝者看的。人下葬埋在哪,什麽位置,周圍有什麽,頭朝什麽方向,腳朝什麽方向,需要非常精確的掌握。把逝者下葬的地點選對位置,這也是福蔭子孫的事情。
您肯定會問,這不是風水先生幹的事兒麽?沒錯,在我們做白事的這一行,主持、風俗講究、入殮禮儀、坐七、風水、下葬這些都是做白事活計必須掌握的基本知識,但是每一個做白事的人,都有自己的拿手絕活,比如說前麵提到的搭棚師、紅白事銀匠等等。這麽跟您說吧,每個飯館裏都有各種各樣的菜,不管哪個飯館基本上都有宮保雞丁、魚香肉絲這種家常菜,但是每個飯館都有自己的特色,同行之間拚的就是這個“特色。”
《墓地風水說》中認為,死者下葬後,真氣會與穴氣結合形成生氣,通過陰陽交流成的途徑,在冥冥中有影響、左右在世親人的氣運。陰陽兩氣,呼出來就成為風,升上天就成為雲彩,降落下來就成了雨,在地下流行的就成為生氣。生氣在地下流行,生發時就能養育萬物。人是父精母血的結晶體,所以人也是陰陽兩氣的結晶體。每個活著的人都有陰陽兩氣,死後肉體消失,陰陽兩氣卻沒有消失。活著的人,氣聚凝在骨,人死骨未滅,所以人死氣還活。所以下葬者,要找一個有生氣的陰宅,讓生氣和不死的陰陽兩氣相結合來保護在世親人。?
而經書中則認為,人死有氣,氣能感應,影響活人。這種感應是有事實根據的。例如西邊產銅的山發生崩塌,東邊用銅鑄成的鍾就不撞而鳴,這就是感應。再比如,春天來到,樹木抽葉開花,放在家裏的麥種也自動發芽。氣在地下運行,它運行時,順隨地勢走,它聚集時,也隨地勢停止。丘隴的石骨,平地凸起的土脊,都是有氣在運行的標記。經書說:氣有風吹就散失,遇上界水就止步。古代人聚集氣使它不散失,用界水限製它不再運行,所以把它叫做風水。風水的法則,得水最好,能藏風是第二個要求。
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即使是盛大的氣運行還有它的餘氣止息,雖然零散但深氣也有聚集的地方。經書說:水流在土外,叫外氣。外氣橫行成為界水,土內的生氣自然止聚,說的正是這個意思。
林知書教過我,為人選陰宅在進山尋找陰宅墓地的時候,首先要看水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同時更要注意穴前明堂的水是什麽樣的情況。兩句話都離不開水,所以說水對於陰宅墓地的選擇十分重要。充份體現了"水是山家血脈精"的道理。
水來處叫做"天門",如果一眼望去看不見來水的源頭,行話就叫"天門開",那麽水去處就叫"地戶",如果一眼望去看不見水流走的景象,行話就叫"地戶閉"。
言歸正傳,接著說錢德旺的事兒,經過和林知書商量之後,我們選了一個風水不錯地方,在村子後邊那座“星雲山”山腳下的一處上風上水的地方。那地方叫做“三泉眼,”山腳下有三個泉眼,這三個泉眼的水是流向遠方的,這裏正好又是一個聚風地,土地常年肥沃潮濕,泉眼下邊有一片空地,這片空地麵積不大,但埋兩塊銀首飾還是綽綽有餘的。
林知書說老銀匠告訴他,要給這兩塊銀墜子打個棺材才能埋。錢德旺一聽就笑了,這是物件兒,又不是人,幹啥要弄棺材這種脫褲子放屁的事兒?我和林知書懶得解釋,就一句話,你必須得聽我們的,按照我們的吩咐來做,他也沒再說什麽。
為啥要打棺材呢?這裏也有一定的講究。棺材的材料大致分為三種,高級的是檀香木,次一點的是楠木,普通材料的是彬木,一般老百姓死後都用楠木或彬木,這兩種木材都是聚陰的,我們開了秧榜之後,“先人”的這口氣咽下去了,他體內的陰氣就會隨著楠木或彬木棺材而散發出去,慢慢的陰氣就沒了。
而檀香木的作用恰恰相反,它是“聚陰”的,一般怨氣大的“先人”都會采用這種高級檀香木,棺材蓋上之後,陰氣就被檀香木本身的材質給聚集在裏麵散發不出去了,久而久之,這股陰氣被檀香木所吸收,年頭長了,也就隨著檀香木的腐蝕一切都雲消霧散了。
陰氣比較重的東西,不能使用楠木或者彬木,因為這兩種棺材鎮不住陰氣,一旦用錯了材料,那很可能後人將會遭殃。檀香木之所以屬於高級木材,除了以上功能之外,還具有一定的抗腐蝕性,一段時間內,屍體和棺木都很難腐爛,所以很多有錢人死後也會選擇檀香木來下葬逝者。
所以林知書特意選擇了檀香木作為銀墜子的棺木,一是聚陰,二是由於物件兒本身體積小,所以打棺材的費用非常低廉,還能起到很好的鎮陰效果。
僅用了一天的時間,兩副“迷你棺材”就打成了。地方也選好了,棺材也做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因為隻是埋兩塊銀墜子而已,所以不用搞得跟出殯似的,隻需要錢德旺的家人過來參與即可。
我們幾個拿著家夥,帶著迷你棺材直奔選好的地址過去。
走進山裏,我在前麵敲鑼,錢德旺在後麵打鼓,林知書和錢德旺他老姑、老姑夫走在最前麵灑紙錢。到了三泉眼這個地方之後,我們按照普通的程序,就把這兩個銀飾品給埋了,這就算完事兒了,我們又燒了點紙拜了拜,往回走。
錢德旺他老姑可能還沒琢磨過味兒來,問林知書,這就完了?林知書說是啊這就完了。我也有點疑惑,難道老銀匠和林知書說的步驟如此簡單麽?會不會林知書歲數大了記不住事情了,導致老銀匠交代給他的好多步驟都忘記了?我總覺得這事沒那麽簡單,可林知書笑嗬嗬,一臉輕鬆的樣子,我才稍作放心。
錢德旺他老姑終於還是把自己的擔憂給說出來了,之前這玩意兒鬧得這麽邪乎,結果這麽簡單的步驟就埋了,你們是不是在糊弄事啊。林知書見她這麽說,不免有點生氣,但還是心平氣和的和她解釋,台上那些唱歌跳舞的,你是不是覺得在上邊扭扭屁股,吼兩嗓子很簡單,很容易?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這道理你得明白呀,這事兒要是讓你來做,恐怕你根本就不知從何下手,我們背地裏做了什麽努力你根本就沒看到。
林知書開始還心平氣和的,可後來越說越激動,胸口都開始上下劇烈起伏了,我心裏也對錢德旺這一家子有點厭煩了,我們辛辛苦苦的幫你家辦這事,不求你們給多少回報,至少不應該質疑我們啊。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錢德旺,然後非常不客氣地告訴他,如果我們沒有過硬的專業功底,錢德旺你就等著一輩子被冤魂索命吧!不知道感謝,還質疑我們,你還是不是人。
這句話我雖然衝著錢德旺說的,其實是說給他老姑聽的,但畢竟他老姑是長輩,我也不可能直接指責他老姑。
錢德旺他老姑聽出我的畫外音了,趕緊轉變了臉色,對我和林知書又獻殷勤又眉開眼笑的,說什麽這事得好好感謝感謝我們。
下了山,錢德旺他老姑和老姑夫為了感謝我們,又請我和林知書下館子搓了一頓,吃完飯之後他老姑問林知書,這兩個銀飾品啥時候能拿上來,林知書說兩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