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寫秧榜
聽完林二爺一番話我才明白為什麽人們總是強調入鄉隨俗,看來如果不入鄉隨俗的話,不光活人會找你麻煩,就連死人都不會放過你。
這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濤呢?小濤去哪了?
我有點慌了,這關節眼上,一點風吹草動我都敏感的不行。
林二爺說我小濤在昨晚和我“中邪”回到院子之後,就沒見到人,當時大夥忙著抓我,等我暈了過去之後,大建突然想起還有小濤,可這時候再去找人,就找不到了。
林二爺不知在想什麽,似乎做了個決定,讓我跟他再去趟包子家。
我雖然打死也不想再回去,可小濤不見了,還必須得去,穿上衣服我跟林二爺往包子家趕。
來到外麵才知道,已經天黑了,我竟然昏睡了一天。
進了院子,一切還和昨天的情景一樣,包子屍體還好好的躺在棺材裏。
再次回到這個地方,那陰冷的感覺依然存在。
燈泡是好的,根本就沒壞過,微弱的燈光把靈堂照射得說不出的詭異感。
這個地方,如果不是為了找小濤,真的打死也不來了。
林二爺和我分開找,他轉身去了廂房。
說實話,我想把二爺叫回來的,我真不想一個人麵對這種地方,可礙於麵子,我又隻能裝大膽。
我站在靈堂正當間,不敢亂動一步。
喊了幾聲小濤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
此刻我心裏隻祈禱兩件事,一是趕緊找到小濤然後離開這,二是別再出現昨晚的邪乎事。
事與願違,怕什麽來什麽。
正當我喊小濤的時候,無意間瞥見了棺材的包子。
不知眼花還是怎麽的,他一直是平躺著的,可不知什麽時候,他的眼睛睜開了!
最可怕的是,他的腦袋沒動,但眼珠卻斜著,這個角度正好望向我。
雖然經曆了幾次靈異事件,可還是嚇得我差點坐在地上。
我趕緊挪了幾步,避開他的眼神。
可我發現,無論我挪到哪裏,他那凸起的眼球始終斜眼瞪著我!
我嚇得不行,趕緊喊林二爺,聽到動靜的林二爺很快躥了進來,問我咋了。
我哆嗦著手,指著包子屍體讓他看。
然而,我再望向他的時候,哪裏還有歪眼睛?分明是閉著眼和剛才一樣!
林二爺不解,為何我會這麽緊張,我把剛才的情況和他說了,他湊過去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麽。
他說我可能太過於緊張,產生了幻覺。
我們又盯著屍體看了半天,這次沒再出現任何情況。
可能我真的眼花了。林二爺安慰我別害怕,應該不會有事。
後來我就不再提這事。
我問他有沒有找到小濤的痕跡?林二爺搖搖頭。
既然人不在這,那就趕緊撤,以免再出亂子。
我踏出靈堂的時候,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再次嚇了個激靈。
包子的歪眼睛又在瞪著我!而且這次,腦袋都歪過來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隻知道自己實在是太害怕了。
我沒敢再和林二爺說,恐怕他看的時候,一切又恢複了原樣。
出了院門,我就想,小濤到底跑哪去了?
林二爺為了防止我再次中邪,給了我一根銀針。
他告訴我如果再遇到邪門事,趕緊用它紮自己的人中,精氣神兒一恢複就沒事了。
我牢記他的話,攥緊銀針。
可是,這麽大的村子,去哪找人?
就在這時候,包文君帶著幾個小夥伴氣喘籲籲的跑了進來,他說小濤找到了!
我和林二爺趕忙問在哪?
包文君和那幾個兄弟臉色很難看,他說你們過去看看吧,並請求林二爺想想辦法救救小濤。
聽到這我心裏一慌,救救小濤?他到底咋了?
林二爺也有點慌,還沒等他文化,包文君他們幾個就往前走去,給我們帶路。
為了人多好辦事,林二爺把大建叫上了。
我們幾個人隨著包文君他們一起往出事地點趕。
林二爺給了我一把黑色的傘,讓我拿著。
大建開路,我在中間打著傘,林二爺走在最後。
這大晚上的晴空月兒明,根本就沒有下雨的意思,為啥要讓我打傘呢?
不過我沒敢問,但我知道這裏肯定有說法,而且這說法肯定跟那些東西有關。
可最終,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走了將近一個小時,都快累趴下了,可還是沒到。
我問小濤,你們村子怎麽這麽大?這都走多遠了,怎麽還不到?
可小濤此時已經大汗淋漓,其他同村的人也一樣,他想說什麽,卻急得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這時我看見,我們又繞回了包子家門口!
看到這,我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氣,這麽多人在,居然也能遇到鬼打牆?
包文君說,那地方離我家非常近,為什麽總是走不到?
不管怎麽走,最終都會繞到包子家門口。
我們就像在跑步機上行走一樣,無論你怎麽走,眼前的景物都是一樣的。
林二爺也說不要再走了,這樣走下去,就算不害怕,早晚也會累死的。
他拿過我手中的銀針,紮進我的人中。
一股麻酥酥的感覺,並沒感到疼痛。
可我們每個人都試過之後,這招並不管用。
林二爺說過,紮銀針並不是驅邪驅鬼那麽離奇的玩意,而是說,人在情緒高度緊張的時候,很容易產生各種錯覺。
紮銀針就像針灸一樣,是一種治愈方法,可以幫助恢複神智。
但這次失敗了,不管怎樣都徒勞。
我們待在包子家門口,但是誰也不想進去。
最後實在沒招了,林二爺突然想起了什麽。
他問我,真的看見包子睜眼了?
我非常肯定的回答了他,我說千真萬確看到了,絕不敢有半句假話。
聽我這麽說,大建也連連點頭,他說他也有這種感覺,但不確定是不是幻覺。
林二爺似乎確定了什麽,一腳踹開了包子家的大門,再次走了進去。
雖不太清楚林二爺為何突然決定闖進去,但我知道一定有原因。
所以我們沒多想,緊跟著一起走進去。
來到屍體前,發現包子雙眼緊閉,並沒有睜開。
我心裏七上八下,生怕他再次睜眼,把我嚇得屁滾尿流。
林二爺請出文房四寶,在一張黃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一大篇字,由於字體比較特殊,我並沒看清上麵寫的是什麽。
他在黃紙上寫的字體,讓我覺得很奇怪。
也可能是我知識量不夠,我從沒見過這種字體,這些字寫得鏗鏘有力,每個字的收尾筆畫都顯得很剛勁。
林二爺說,這叫“秧榜”。
我沒太明白他說的秧榜是什麽東西,不過現在緊要關頭,他也沒時間給我們解釋,就在那一直忙乎著。
這時包子湊過來小聲告訴我,秧榜是林二爺的拿手絕活,具體怎麽回事他也不清楚,但他所知道的是,人死後身體裏都有一口氣出不去,這口氣叫做“殃”,而這個秧榜,就是為了讓逝者平了這口氣的。
林二爺邊寫邊點頭,對包文君的說法表示讚同,他說這上麵寫的字是逝者的生辰八字相關,以及死因、死後埋哪,朝哪個位置走可以進地府等等,而這個字體是一種特殊字,如果字體像蜘蛛爬一樣難看,死者家屬肯定會不高興,而且也顯得不專業。
這秧榜的字講究剛勁有力,不光麵子上過得去,也能鎮得住“秧”。
雖然和書法家比不了,但這門手藝也有自己的寫法。
林二爺管這種字體叫做“鋼籇”,這是他們寫殃榜統一的字體。
他還強調,這不是瞎說的,曆史是有見證的。
《史記》上記載,從宋代開始就有了寫“秧文”這一說。
那時候達官貴人下葬,就會在陶器上寫秧文,意圖是對死者的祈福。
這個字體就是從那時候延續下來的。
但“秧榜”這東西,一般隻能用在正常死亡的死者身上。
如果非正常死亡用這個,很容易出事。
林二爺說,“秧榜”在晚清時期某些地方很盛行,這門手藝也養活了一批陰陽先生。
陰陽先生在寫“秧榜”的時候,一旦發現死者非正常死亡,就會立刻報官,拒絕再寫。
所以,那個時候官府很認這個東西,它就相當於死亡證明。
隻有陰陽先生開了“秧榜”,死者才能正常下葬。
現在的醫學死亡證明,還真就是從“秧榜”演變過來的。
寫完後,林二爺將“秧榜”吹幹,蓋在包子臉上。
他說好了,可以出去了,說完之後他收拾好文房四寶,帶頭走了出去,我們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