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守夜
我剛想躲起來，卻被包文君叫住了。
他說，張陽，你害死了我弟弟，現在守夜正好缺一個人，於情於理這個活兒都應該你來幹，這麽著，我這人也通情達理，看在你我同學四年的情分上，你和那三位八仙一起給我弟弟守夜，就算是贖罪了，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怎樣？
本來一開始我是拒絕的，可一想，也沒什麽害怕的，雖然喪事上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可自始至終也沒出現啥鬧鬼的邪乎事，不就是守個夜嘛，再說了又不是我一個人，不是還有三位和我一起嗎，那就更沒什麽怕的了。
想到這，我非常痛快的答應了。
等到了天黑，大夥該散的都散了，一些距離比較遠的親戚，實在回不去的，就都留在包家過夜了。
和我一起守夜的八仙，一個叫大建，一個叫小濤，兩人和我都是同齡人，還有一位年長者姓林，我也不知道他叫什麽，大夥都稱呼他為林二爺。
簡單弄了個供桌，林二爺給上了柱香，倒了四杯白酒，他們三個全都一口喝下去了，可我連啤酒都喝不了，這刺鼻的白酒一旦下肚，估計就得進醫院了，所以趁著他們沒注意，把酒灑在靈棚外麵的土地上了。
整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就是守靈。
林二爺從隨身帶的家夥事裏找出一對細絲，搓成一股繩，放進一個油燈罩，點著了擺在靈堂門口。
燈光很微弱，基本起不到照明的作用。
我問他這是啥玩意兒？林二爺說這叫“陰燈”，點上它，幫助死者引魂回家，以免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心想，其實就是這麽一說，無非就是一種念想吧。
天完全黑了下來，我們開始守夜，圍坐在小桌子前，隨便吃點東西。
說實話，雖然餓了一天，可我真吃不下去。
時不時下意識的看看身後停放在棺材的包子，我一點胃口都沒有。
倒是他們幾個，估計是見多識廣吧，該吃吃，該喝喝。
林二爺雖然話不少，可仍是愁著個臉，總感覺他有心事。
這讓我都很不舒服。
最後大建開口，說這裏沒外人，有什麽心事您就說吧。
林二爺搖搖頭，他說包子這事兒不會這麽簡單，你們看著吧，還得出事。
聽完後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我沒敢問，我也不想問，隻想守完了夜就趕緊回巴羅達。
通過他們聊天我才知道，自從包子的飯店出事之後，他就被請進局子裏了，還是他舅舅托人把他撈了出來，本來他舅舅不想把那個黑嬰贖回來，因為贖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結果包子要死要活的求他舅舅，必須得把黑嬰要回來，他舅舅沒辦法，又托人把黑嬰要回來了，黑嬰回來的當天晚上，包子就死了，他是死在自家堂屋裏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死的時候他跪在黑嬰麵前，就像是贖罪一樣，手裏拿著兩根香燭，最後沒查出死因，暫時定為心肌梗死亡。
聽到這，我有一處疑問，我記得很清楚，拜神嬰不是要三炷香嗎？怎麽他手裏隻拿著兩柱香？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沒再往深了想。
之後，我們又聊了很久，雖然林二爺說得神了神乎的，可我也隻有聽的份，除此之外我什麽也做不到。
幾個人之後又喝了一瓶“牛二”，有說有笑的，根本就沒把守夜當回事，反而是我，從頭到尾都緊張得不行。
大建跟林二爺出去方便，就剩下我和小濤。
這人一少，頓時冷清了下來。
我又下意識回頭望望包子的遺體，不由得又是一陣冷顫。
小濤與我年齡相差不到十歲，都是“一介書生”，麵對這種場麵，他也沒好哪去！
為了壯膽，我倆把剩下的不到三分之一的“牛二”給分了。
我盡量控製內心的恐懼，隻希望大建和林二爺趕緊回來！
可是左等右等，也沒見他倆人影。
我問小濤，他們是不是喝多了躺外麵了？
小濤說不可能。
我想也是，可這都出去半個多小時了，為什麽還不回來？
守夜有個規矩，靈堂不能沒人，並且隨時注意續香火，不能斷。
要是一個出去找，一個留在這，更是不敢了，那豈不是嚇死人！
所以沒辦法，隻好在原地幹著急。
可又等了半天，還是不見人回來。
這下我倆是真坐不住了。
正想著怎麽辦，發現香火快燒完了，我們倆準備給續上。
我點了一些紙錢，小濤去找蠟燭。
我還沒有點著火，靈堂裏的燈“啪”……滅了！
緊接著“咚”的一聲，門口處傳來一聲巨響！
這下著實把我嚇到了，我渾身一個激靈，坐到了地上。
黑暗中隻剩下火盆裏殘餘的紙錢冒出忽明忽暗的火光，正好映在包子那“死豬臉”上。
那場景，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小濤趕緊走回來讓我別慌，說他剛才不小心撞到門框了。
因為電燈泡是臨時拉過來的，可能碰到電線短路了，所以燈才會滅。
剛才那聲巨響，也是撞門框發出的聲音。
哎，我當時的心情，打死他的心都有！真是把老子嚇得不輕啊！
我跟他說，沒準林二爺他們在外麵抽煙，聽到這麽大動靜也許就進來了。
小濤覺得有道理，續好香火後，就跟我坐在一起繼續等。
但我們想錯了，等了一會兒，仍是沒見人回來。
我不敢再這麽待下去，決定起身去院子看看。
不敢走遠，所以在院中輕喊了幾聲，但沒任何回應。
心裏正打鼓，突然聽見靈棚傳來了動靜，是大建的聲音，好像在問我們倆去哪了。
欣喜萬分，我們趕忙跑回靈堂。
回去一看，果然是大建和林二爺。
我問他們幹啥去了，真是急死人！
大建說出去尿尿，感覺有點餓，倆人一合計，回家拿了點吃的，所以才這麽久。
雖然有點埋怨，不過人回來了，我也就沒再說什麽。
大建怕我餓，遞過來一個袋子，裏麵是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點心。
我也確實餓了，拿起這些點心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人真餓的時候也顧不上旁邊有啥了。
吃完點心又燒了點紙，坐下聊天。
那時候已經淩晨三點半了，我想著等天一亮，任務就完成了。
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把我嚇得不輕。
當時我麵朝大門外，看不到身後的情形。
對麵的小濤顫抖著問，包子呢？
我回過頭，一股涼氣襲遍全身。
停放屍體的棺材裏，空空如也……
我們幾乎是同時站起來，靠近棺材。
這次看得千真萬確，棺材裏沒人！
說真的，我一個柔弱書生，經不起這樣的驚嚇。
當時要不是林二爺他們扶著我，估計就攤地上了。
小濤也沒比我好哪去。
好久我才緩過來！
林二爺想讓我們一起去找，可這黑燈瞎火的，啥也看不清。
林二爺問我們，燈泡咋滅了？
小濤說剛才他找蠟燭，可能不小心踢到電線，造成了短路。
大建檢查了一下電線，沒發現什麽問題，又到院子去查電表。
他回來時一臉犯懵的表情，說什麽問題也沒有。
沒有問題咋就沒電了？今兒晚上真是太邪性了。
林二爺也有點坐不住了，他帶上我去叫人，尋找包子屍體。
但接下來的事，更讓人害怕。
出了門之後，想把包文君一家人叫醒，卻沒人回答。
二爺帶著我每間屋子挨個的去叫人。
可是我們走了至少五六間屋子，連臥室都進去了，奇怪的是，根本就都沒人！
一夜之間，包家的人全都消失了。
整個村子都異常的安靜，好像突然之間變成了無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