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臨危受命
“十四年前，當我率軍趕到王庭時，王庭已是一片焦土。聽聞單於全族盡歿，我頓時心如死灰，麾下將士也都沒了鬥誌，紛紛放下了兵器，為了部落，我不得不向蒙克低頭。”巴魯緩緩說起了往事。
“直到今天那仁高娃找到我，我才知道王子殿下還幸存於世。原本我也是半信半疑，但是殿下相貌和祁支單於當年一模一樣……”巴魯越說越激動：“請王子殿下容我投效，我將帶您殺回王庭，重新奪回屬於祁支單於的榮耀！”
淩風沒有立即接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六年前，有一群人殺進雁棲山，你可知是誰所為？”
巴魯一臉茫然地看著淩風，又看了看那仁高娃。
那仁高娃向淩風微微躬身說道：“王子殿下，我們並不知道具體是誰殺進了雁棲山，但是在阿斯瑪大人出現以前，整個草原都是聽從蒙克單於的號令。”
青鸞微微皺了皺眉：“你是想把這筆賬算到蒙克頭上？”
“這個……”那仁高娃一時語塞，巴魯也目光閃爍垂頭不語。
“無妨。”淩風說道：“即便這事與蒙克無關，我們也遲早需要和蒙克交鋒，與我是否王子並無關係。”
“可是隻要殿下振臂一呼，草原上大部分人都會對您效忠的！”巴魯抬頭說道，眼睛裏再次露出熱切的目光。
青鸞盯著巴魯望向淩風的眼神，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角。
石原城頭，蒼雷和赤霧並肩而立，陰鬱地望著城外連綿數裏的胡人營帳。
數日之前的荒原決戰，以夏軍的完敗而告終，左路的方陣最先被胡人擊潰，緊接著便是中路的左翼暴露在胡人鐵騎之下，迅速被橫掃分割，失去盾牌手保護的弓箭手就像待宰的羔羊，似割韭菜一般被胡人肆意屠殺。右路方陣見狀不妙，在紫電的指揮下不計代價向中路靠攏，救得赤霧逃出生天。
是役，戰車三千乘共計萬餘人全軍覆沒，驍騎校尉武青城戰死；左軍全軍覆沒，將軍玄霜戰死；右軍被俘千餘人，其餘全部戰死，將軍紫電為掩護帥帳本部撤軍而戰死；中軍僅赤霧及親兵數百人得以幸免，其餘全部戰死；大將軍武懷義鬱結吐血而昏迷，被赤霧率帥帳餘部護送回撤至石原城，至今未醒。
至此，玄武北疆已再無可野戰之兵，整個大夏已赤裸裸地暴露在胡人鐵騎麵前。
“可惡！胡人也就隻剩三五萬人馬，我玄武竟再無可用之兵！”赤霧不甘心地一拳狠狠砸在城牆上：“紫電拚了性命救我，我卻隻能苟延殘喘眼睜睜看著胡人兵臨城下，還不如當日戰死沙場一了百了。”
“紫電救你，是因為你所在的位置比他更生離戰場的機會更大，所以才將護送大將軍的責任交給了你。”蒼雷安慰道：“你帶回了大將軍，就是給玄武帶回了希望。”
“十數萬精兵強將化作英魂，青城、紫電、玄霜皆盡戰死，狂沙生死未卜，多半也是凶多吉少……”赤霧悵然道：“大將軍鬢發皆白，昏迷不起，石原城隻剩下些老弱病殘，恐怕連胡人的一次攻擊都抵擋不住，哪裏又還有什麽希望？隻求痛快戰死而已！”
“活著就是希望。石原城堅不可摧，胡人要想拿下也非易事。”蒼雷拍了拍赤霧的肩膀：“你也別太悲觀和自責了，越是逆境，越要奮起。”
“說得好！越是逆境就越要奮起！”武懷義的聲音突然在兩人的身後響起。
兩人急忙回頭，隻見武懷義由一名親隨的攙扶著，身著布衣，兩鬢斑白，已全無昔日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模樣，更像是一名尋常大伯，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疲憊。
“大將軍！”兩人急忙抱拳躬身行禮。
“別叫大將軍了。”武懷義落寞地擺了擺手：“我親手葬送了十數萬大夏男兒的性命，哪裏還配稱得上什麽大將軍。”
“勝敗乃兵家常事，大將軍切莫妄自菲薄。”蒼雷抱拳誠懇說道。
武懷義搖了搖頭，目光越過蒼雷的肩膀，投向城外的胡人連營：“想當年，我也是在逆境中奮起，一舉大破胡人，奠定北疆二十年的安穩。如今確實是老了，已經承受不住更大的打擊，也是時候將擔子交給你們了。”
“蒼雷，你有多久沒在軍中任職了？”武懷義收回視線，看著蒼雷問道。
“自統率玄影堂以來，快六年了。”蒼雷如實答道。
武懷義點點頭：“你們五個還有淩風，都是我看著長大的，要論起來，你最適合為帥，隻是邊疆一直無大戰，我又還當值壯年，正好玄影堂也需要人掌著，所以才安排你退出軍職。”
“大將軍厚愛，蒼雷慚愧，未能盡職。”蒼雷謙恭答道。
武懷義笑了笑：“玄影堂眼線遍布整個北疆，玄武上下一舉一動盡皆在掌握之中，做到如此地步，你何愧之有？”
蒼雷低眉順目，不再言語。
“如今強敵犯境，我也一敗塗地，這接下來的殘局，我便不負責任地交給你了。”武懷義咳嗽了兩聲，向身邊的親隨招了招手，後者會意，將一枚印信呈給蒼雷。
“這是大將軍之印，從現在開始，北疆兵馬便皆由你節製。”武懷義沉聲說道：“擔子很重，你可敢接下？”
蒼雷神色凝重地用雙手接過印信，捧在身前，鄭重向武懷義答道：“蒼雷豈敢不從？唯肝腦塗地以報之。”
“如此甚好。”武懷義欣慰地笑道：“那我便回城內安心休養去了。”
“恭送大將軍！”蒼雷和赤霧抱拳道。
武懷義點了點頭，由親隨攙扶著向城牆下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看著蒼雷道：“我看著天氣像是要下雪，或許天不絕我玄武。”
“是！”蒼雷和赤霧恭敬答道。
武懷義說完，便緩緩走下城牆，向城內而去。
蒼雷和赤霧抬頭看了看天色，隻見天空布滿了厚厚的雲層。
“還真是像要下雪的樣子呢。”蒼雷咂了咂嘴。
“恭喜大哥重領軍職！”赤霧喜道：“赤霧拜見大將軍！”
“少來。”蒼雷笑罵道：“義父才是永遠的大將軍。他雖將印信與我，我也隻是代為節製而已。”
“好吧。那我們接下來該如何是好？”赤霧神色重新變得凝重起來。
“讓還能動的全部動起來，死守待變。”蒼雷望著城外，斬釘截鐵說道，腦海裏不由自主地突然浮現出青鸞和淩風二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