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屈身坐上警車，布古便一言不發的低著頭，他的沉默令窩在副駕位上的莊衍內疚不已，在此期間，莊衍多次通過後視鏡窺視布古的神態，結果卻是看一次心寒一次，而同乘一輛車的林海棠則表現出與布古截然不同的狀態，這丫頭身上所散發出的怨氣使得莊衍想要跳車逃離……
??黎明前夕，肖澤駕駛的警車如閃著異光的幽靈緩緩駛入了市局，此刻，雪越下越大，雖然室外溫度早已降至冰點，可布古並不急於回到室內，隻見麵色冷峻的他緩緩抬頭仰望著暗蒙蒙的天空，有一瞬間，白色的雪花停留在布古濃密的睫毛上經久未融，類似的一幕莊衍曾在另一個人身上見到過，不過那人當時已是一具凍僵的屍體。
??‘心若死了，它的溫度堪比冰雪。’
??顧於嫌疑人身份特殊，莊衍破例將布古錄口供的地方安排在了會議室，同時他自己未能幸免也需接受調查，至於審訊他們二人的分別是周明哲和肖澤。
??據布古交代，案發前他看到莊衍的朋友圈便第一時間準備了禦寒物品，至於現場導致流浪人員中毒身亡的那幾盒鹵肉則是布古店內正常銷售的食物，其提取樣品已由唐勇送至檢驗科。
??布古的‘尋’是2010年開門營業的，當初他也按規定向相關部門提交了餐飲服務類食品經營許可證等執照，而且這些年各部門對‘尋’的例行檢查從未出過問題，投毒案發生後，唐勇經過現場勘查給出了相似結果：布古店內沒有發現老鼠、蟑螂等攜帶病菌的傳播體以及消滅這些傳播體的有毒藥品。
??聽到唐勇的調查反饋，莊衍終於長長地籲了一口濁氣，然而在旁聽審的周明哲卻不以為然。
??“布先生，雖然我們沒有在您店裏找到可疑藥品，可我覺得這些不能成為幫你洗脫嫌疑的證明，因為鹵肉裏的毒物有可能是你在去往現場的路上投入的。”周明哲缺乏陰陽頓挫的語氣更顯陰騭：“身為警察我對事不對人，希望您能理解。”
??“你什麽意思？”見周明哲有意煽風點火，莊衍瞬間暴怒：“你是不是想連我一起拘了？”
??就在莊衍拍桌之際，布古依舊冷眼旁觀，他的狀態擺明不準備為自己辯解什麽。
??“頭兒，你認為我是在針對布古？就因為我提出致被害人死亡的毒物來源可能不在‘尋’？”見莊衍不分青紅皂白，周明哲繼續強勢發難：“既然他有嫌疑，我就必須抓住這個切入點窮追猛打，況且就事論事是我的原則。”
??“少在我跟前扯你那些狗屁原則。”莊衍咆哮道：“周明哲！你給我把耳朵豎起來聽好了，布古我保定了，誰想給他扣屎盆子就是跟我過不去。”
??莊衍的話毫無疑問起到了震懾作用，為此周明哲識趣的閉上了嘴，而這充斥著對峙之味的沉默頃刻醞釀出了刺骨的陰涼……
??短短幾分鍾、短短幾句話，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周明哲對莊衍的信任被無情的碾為了齏粉，心念至此，他不由發出了桀桀怪笑。
??“你笑什麽？”莊衍詫異問道。
??“我笑像你這種人居然也會以權謀私！”
??“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聞言，周明哲毫不畏懼的抬頭直視著莊衍，而後他一字一頓的重複起剛才的話，隻是這些話還未過半，莊衍已然踹開了身後的椅子。
??眼瞅莊衍與周明哲作勢開戰，肖澤趕忙站到了兩人中間：“都別動怒，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大動幹戈…”
??“讓開！”
??危急時刻，秦建國推門而入且吆喝道：“大呼小叫的準備幹嘛？樓道就聽見你們踹桌子踢板凳的動靜了！”
??一場鬧劇戛然而止，而後在秦建國的追問下，肖澤便將事情的原委婉轉道出。
??了解實情後，秦建國徑直走向了正座：“都給我老實坐下，虧你們一個個都是警界精英，現在竟因觀念有別就忘記了身份開始窩裏鬥，這事兒若要傳出去還不笑掉聽者的大牙。”
??前話罷了，秦建國又瞅了眼坐在一旁的始作俑者：“布古，我之前說過，有關案件的事你別跟著瞎參合，可你偏不聽，如今不僅你和莊衍身陷泥沼、而這愣頭青居然還為了護你違反紀律…”
??“秦局長，我寧可錯背殺人罪名都不想聽您這些道貌岸然的虛話。”不等秦建國把話說完，布古便反唇相譏道：“莊隊，周警官說的沒錯，既然大家覺得我有嫌疑，那就請你公事公辦直接下刑拘命令吧。”
??聽聞此言，莊衍發出了輕蔑的冷哼：“得，我堂堂市局刑警隊長居然連保一個人的權利都沒有，好好好！反正咱哥倆誰都脫不了幹係，那就連我一起拘了！”
??原本想要息事寧人的秦建國被莊衍不知好歹的一番話氣到肝顫，但為了顧全大局，高高在上的他隻能忍氣吞聲，經過一番掂量秦建國拿出了解決方案：“布古，這幾天你先住我那裏，至於莊衍，你也別鬧情緒，把這些邪勁給我放在案子上，腦子拎清，想要還布古清白就拿出證據。”
??察覺秦建國明裏暗裏都向著布古，莊衍立馬換了個態度：“還是老大高明，事情就按您吩咐的辦。”話畢，他豎起的大拇指都閃爍著星星。
??“我的原則不變，與其受恩於您，我寧願呆在拘留室。”
??布古的言外之意還是不肯接受秦建國的安排，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清心寺的負責人林銳突然到訪。
??“秦局，把這隻倔驢交給我吧。”
??莊衍聞聲回頭便看到林海棠一臉得意的挽著林銳，想來這個林銳是她請來的救兵。
??“老林呀，你怎麽來前也不打聲招呼。”說話間，秦建國已然上前握住了對方的手：“自打你離開市局，可從來沒回來看過我。”
??“今兒若不是海棠給我打電話，我還真不想來，過慣了清淨生活實在不願懷舊，怎麽樣？我能否保釋那家夥？”
??邊上的布古看著眼前的一幕麵露異狀，而林銳見此情景則走到了對方麵前。
??“小布，海棠其實是我的親侄女，之前沒告訴你是怕你不肯留用她，對此林叔想跟你說聲抱歉。”林銳扶著布古肩膀說道。
??“你們聊吧，我累了。”說罷，布古穿過人群向門外走去。
??發覺布古有心事，莊衍便快步跟了上去：“你小子等等我，我開車送你去清心寺。”
??看著莊衍和布古遠去的背影，秦建國頗顯無奈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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