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布古的坦白並未讓男主人麵露異狀，反而對方的鎮靜令到訪者大出所料，沉默之餘，這個憨厚穩重的中年男人伸手拿起了莊衍麵前的香煙。
??“我還能相信你們嗎？”男主人神情陰鬱的詰問道。
??身為警務人員雖然常常能聽到來自各界的質疑聲，可像鵬鵬爸這般心口不一的，莊衍自忖還是前所未見，他揣摩對方的狀態是無助與無奈的綜合體現。
??“或許他們確實讓你失望過，但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們會用行動重獲你們的信任。”尋思了片刻莊衍凜然誇下海口。
??見莊衍信誓旦旦，男主人臉上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緊接著他端起酒敬了在座一碗，而對方一係列古怪言行使得莊衍察覺到一份耿耿於懷，至於它的源頭昭然若揭……
??男主人名叫付軍保，九年前他與雷諾稱兄道弟、相見恨晚，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很快付軍保便知悉了事情的始末：
??2005年2月，三名慣犯穿越雲南省江城哈尼族彝族自治縣與老撾南塔省芒新縣的國界線，而他們違法出境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與老撾的犯罪團夥勾結販賣三隻活體合趾猿，當然這也不是雙方首次合作。
??此次違法交易的三隻合趾猿來自老撾一處名叫‘Pakbeng’的窮鄉僻壤，據合趾猿的第一任主人講：它們是自己偷偷飼養的野生動物。
??眾所周知，老撾是一個相當貧窮落後的國家，而‘Pakbeng’無疑將老撾的這一特點顯現的淋漓盡致，正因如此，當地的犯罪團夥才能以極低的價格買下這三隻珍稀動物，按照常理來說，走私販賣野生動物一般以單隻出售較為保險，可冒險出境的三人認為本次買賣為跨國生意，懷揣著一口氣吃個胖子的野心，他們一拍即合決定鋌而走險一次性偷運多隻野生動物，如此一來，若是路上某隻動物發生不測，他們也不至於竹籃打水一場空。
??事實上，犯罪嫌疑人的狡猾絕對是經驗使然，先不說路途艱辛需要跋山涉水，單是食物、藥物的缺乏都能讓這些無辜的動物喪命，而這次走私活體野生動物同樣難逃厄運——意外死亡的是一隻名叫‘奪麥’的成年雄性合趾猿，它是同行雌性合趾猿‘麥團’的丈夫、幼年合趾猿‘井牙’的父親，在老撾語中，‘奪麥’、‘麥團’、‘井牙’分別是樹頭、原木、樹枝的意思……
??‘奪麥’死後，三人原本打算將其帶回國製成標本，但忌於動物屍體會發出腐臭，於是他們一合計便按照當地習俗在老撾將‘奪麥’的屍體一把火燒了，雖然有損失，但三人終究是順利帶著兩隻合趾猿活體回到了雲南境內。
??故事講到此處，付軍保突然停了下來。
??“後來呢？”莊衍睜著圓鼓鼓的眼睛頗顯意猶未盡，他的這種神態難免會使旁觀者心生錯覺——似乎這‘有頭無尾’的故事難讓莊衍盡酣。
??“輾轉數地，三名犯罪嫌疑人帶著‘麥團’和‘井牙’來到了垚山複地，再後來雷諾就來到了百花村。”付軍保幽幽答道：“至於雷諾的失蹤又是另一場意外。”
??見莊衍等人沒有插嘴，付軍保便重新開始講述：
??當年向警方舉報‘有人走私活體野生動物’消息的是位從事‘貨物運輸’的司機，據報案人講:自己在毫不知情的狀態下接了這單‘高回報’的跑車，待其發現貓膩已是在趕往沐澤的路上。
??貨運司機告訴警方，那晚三名雇主帶著他入住了國道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就在司機半夜起來方便的時候無意間瞅到一名行為鬼鬼祟祟的雇主，起初這位司機以為三名雇主是對他的車起了歹念，但在隨後的觀察中司機愕然發現自己運輸的竟然是兩隻黑猩猩，知道真相且經過一宿的深思熟慮，最終這名司機決定先將嫌疑人送達目的地、待自己摸清對方的落腳場所再報警將其一網打盡……
??“雷諾是位美籍華人，早些年他跟著父母漂洋過海在美國定居，而雷諾的父親一生專注野生動物保護，後來雷諾子承父業成為了一名野生動物研究、保護工作者，事發那年，雷諾帶著自己的女兒回到祖國宣傳學習，不曾想命運竟暗自注定好雷諾要為了畢生追求血灑故土。”哽咽間，付軍保吸了吸鼻子且長籲出一口濁氣：“經過一周的布控，警方商議決定直接在合趾猿的關押場所將其解救，那次救援行動我也參與了，當我們成功抓獲犯罪嫌疑人時兩隻動物麻藥還沒有散，警察先生，你若見過合趾猿一定會認為它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動物。”
??“素琴姐說雷諾失蹤了，這又是怎麽回事？”莊衍深知沮喪情緒會影響人的思維判斷力，於是他便立即調轉了付軍保的話峰。
??“那次行動的主旨是救援、逮捕兩不誤，值得慶幸的是：在派出所民警的指揮下行動過程非常順利、三名涉案人員無一漏網，本以為事情就此圓滿收官，誰知在這個節骨眼上，其中一名窮凶極惡的嫌疑人突然撞開身邊的民警並奪過‘井牙’跳入了一條水流湍急的河裏，正當人群嘩然之際，邊上的雷諾未加思索的縱身跟著跳了下去，盡管如此，無奈悲劇依舊無法扭轉。”
??付軍保告訴莊衍，那名逃跑的嫌疑人最終還是被捕，但雷諾就此失去了蹤跡，更為遺憾的是‘井牙’的屍體也於兩天後在下遊被找到，當時它腦袋已經被水中的岩石撞的失了形，付軍保說自己忘不了雷洛洛撲倒在‘井牙’屍體上痛哭的樣子，那時她可能已經意識到父親雷諾永遠回不來了。
??“我記得當時比雷洛洛哭的更慘的是‘麥團’，在場的人都為它的悲鳴紅了眼、碎了心，那天以後雷洛洛不吃不喝的把自己關在房子裏，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天，直到雷諾諾的一個表姑媽將她接回自己位於沐澤市的家中，從此我就沒有見過雷洛洛。”話到此處，付軍保從身後的牆上拽下了一張舊照片：“這個紮兩條馬尾的丫頭就洛洛。”
??聞言，莊衍趕忙起身接過了照片，四目相對的一瞬間，莊衍就被鏡頭裏笑顏如花的姑娘攝了魂，她美的像一個做工精致的瓷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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