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美人圖

  黑豹子上浮的速度就像是一枚火箭,頃刻間已經拽著我出了水。


  我們回到了墓道的另一頭,之前塌方的地方已經徹底的塌陷進去了,石料還是浮在上麵,像是泡沫塑料一般。


  之前那波人放在這裏的兩個背包早就沉下去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真讓人悲哀。


  “上岸。”黑豹子說著,直接把我拉上岸,這種時候對他力量的感覺很直觀。我自詡身體素質不錯,但和他完全不是一個量級,他的手就像鐵鉗一樣抓著我,在水中更是仿佛我沒有重量。


  隔了三秒,晚香玉和陸由也出水。


  “怎麽了?”晚香玉問道。


  “這裏很危險,你們立刻出去。”黑豹子說著,從背包裏摸出放明珠的油紙包盒子,扔給晚香玉。


  “你呢?”晚香玉問。


  黑豹子指了指下麵,我明白了,他還要下去救杜家兄妹。


  “要走一起走。”晚香玉說。


  黑豹子搖了搖頭,語氣冷淡:“快走,我稍後就來。”


  說著他再沒給晚香玉反駁的機會,翻身而下,像一條魚似的滑入了水中。


  晚香玉一臉憤怒,這時地麵又震了一下,我心知這塊墓道可能也要塌了,快步往回走,晚香玉也不再猶豫了,大聲道:“跑!”


  我們三個沿著來路一通狂奔,身後不時傳來墓道塌陷的聲音,好在墓道的塌陷速度並不很快,路也不難走,我們很快衝回下來時的那條盜洞,接著三人先後爬了上去。


  第一次下鬥幾個小時不到,我就已經重見天日,這時正是午後,太陽很高很暖。


  爬到地麵上時,我感到極度的疲倦,幾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這時,我身後陸由忽然道:“何衍,你剛才是不是碰到過什麽?”


  “什麽意思?”我心裏一緊。


  隻聽陸由說:“我說了你別害怕,可能有什麽東西跟著你出來了。”


  我心下大駭,這他媽誰能不怕啊!


  我慌忙回頭,隻見地下長長兩溜血跡,從墓道深處延伸而出,剛好停止在我麵前。


  我感覺頭發都立起來了,手腳並用又往後爬了幾步,隻想離這血手印遠一點。


  一爬之下,卻發現陸由用一種很尷尬的神色看著我,晚香玉也看過來了,又帶著那種仿佛在忍笑的神色。


  我一愣,這不像是看到有東西上我身之後該有的神情啊?


  心中靈光一閃,我左右一看,果然剛剛我雙手觸及之處,地上又多出來兩個血手印。


  “你他媽嚇人也有個限度!”我大怒。


  陸由理直氣壯:“我又沒見你受傷,發生這種事兒肯定要預先做好最壞打算,你說是不是?”


  “滾。”我說著抬手,研究自己的手掌。


  我的手剛才摔那一跤被劃破了不假,可那隻是幾個小口子,不可能流這麽多血,更何況要流這麽多血我沒道理毫無察覺。


  一看之下才發現,我的掌心和小臂不知何時已經洇出淡淡血色,那血色很不明顯,需細看才能看出,更像是被什麽東西染了色。


  “這什麽玩意?”我有點緊張,陸由拿出水來倒在我手上,水一衝手上的紅色就被洗掉了,我再抹了兩把地,不見任何顏色。


  “臉上估計也有。”晚香玉說。


  於是陸由又把水往我頭上臉上倒了點,果不其然,又洗下來一層薄薄的紅色。


  正常來說事情就算解決了,可我心中的緊張毫無緩解。

  因為我想不清楚一件事:我這滿手滿臉的紅色是在什麽地方染上的?


  “咱們這幫人裏,就你最先發現那個邪神像。”陸由說,“別人也沒事,該不會是它看上了你,標你一下晚上把你抱回去吧?”


  “你嘴裏能不能有點好話!”我暴怒,順手抄起水袋就扔了過去。


  陸由接住,正色道:“何衍,你剛剛在水下看到了什麽,怎麽豹哥忽然就亮了紅燈,還把我們往外趕?”


  我一五一十的講了在水下所見,陸由和晚香玉認真聽著,神色越發凝重。


  我看晚香玉的模樣,他倒是也知道照骨銅燈之事,看來要不是陸由和黑豹子大嘴巴,這件事道上人盡皆知,就是晚香玉和他們的關係比我想的更近一些。


  “那水中必定有東西。”陸由沉吟著,“說不定,這是一個墓中墓。”


  “意思是洞那邊也是一個古墓嗎?”我問。


  陸由點了點頭:“那古墓既然與照骨銅燈有關,隻怕年代久遠,少說也是在唐以前,隻是有一點奇怪,定海將軍墓修建時,那座古墓並未隱藏,定海將軍墓的墓道更是建在水域之上,當時修墓的人為何還是建了下去,他們就不覺得奇怪嗎?”


  “這隻怕是一個以屍養屍的伎倆。”晚香玉沉著臉說。


  陸由一凜:“你的意思是這定海將軍墓修建在此,是有高人指點,但那高人也是另有所圖?”


  晚香玉點了點頭:“那祟靈神石像顯然不是明朝的物件,卻被人放在了地宮中,除此之外墓中沒有任何異樣,古墓又是建在地下河上。你應該也知道,這附近地質疏鬆,按理來說,古墓之下若是有如此大的水道,沒有地基,很快就會坍塌的。”


  “你的意思是……?”陸由神情一變。


  “這些想法都還沒有定論,等他上來再說吧。”晚香玉說著,又轉回目光,盯著洞口。


  我坐在一邊,聽得一頭霧水,隻知道此事並不那麽簡單,但除了緊張之外,我又有點興奮的感覺。


  驀然想起黑豹子說的,我沒有繼承我爹的天賦。


  現在看來,隻怕也不完全是吧。


  至少現在我不想走,而是想繼續下去。


  我們三人呈三角形坐在盜洞外,日頭很毒辣,晚香玉往裏麵挪了挪靠到一棵大榕樹下,我這才注意到他皮膚很白,他看我瞧他的眼色怪異,神色自然道:“年輕人也要好好保養,注意防曬,你也到樹下來坐吧。”


  我心說你這天天摸金淘沙的,可有半點好好保養的樣子?但晚香玉坐在大榕樹陰下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悠閑,我不由得也蹭了過去。


  等了一刻鍾,黑豹子還沒出來,我有點著急了:“豹哥在下麵不會有事吧?”


  “不會。”陸由拿著根小樹枝,一邊在土地上劃拉一邊說,“要是水下麵真有那麽個洞,八成杜家那倆掉進隔壁的墓裏去了,那邊有東西,豹哥處理起來要麻煩點。”


  他說的輕描淡寫,我聽得膽戰心驚,陸由看我神色悚然,竟笑了起來:“你放心,對咱們來說那古墓是凶了點,對豹哥來說不算事。”


  他讓開半個身我才發現,他居然是用樹枝在畫美少女,看來是真不擔心,我才稍稍放鬆。


  又等了約莫一刻鍾,墓道之中傳來響動,晚香玉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少頃黑豹子已從盜洞中鑽出,背後背著個人。他走上前來,我便聞到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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