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水下圖騰
這他媽墓道居然是空心的,不應該說空心,應該說墓道是個“橋”。
墓道塌下來我以為我會摔在地上,可石板下麵就是水,水麵顯然和前麵的池子是連通的,我毫無準備,還在大叫,水瞬間灌進我的嘴巴裏,又從領子浸進來,冰冷刺骨。
落進水中我才發現,這不是一個水池,可能是一條地下河,波瀾不驚的表麵之下河水其實是在流動的,那種流動感在一片漆黑中也讓人恐懼。
我渾身的毛都炸了,掙紮著冒出水麵,頭出水的刹那,我才稍稍冷靜下來,轉頭看其他人的情況。
我們站的這一塊墓道都塌了下去,現在宛如一處剛被爆破過的廢墟,有一些碎石板浮在水中,難道搭建墓道的石料竟然是中空的?
我忽然想起自己摔倒在地時,聽見的那些呢喃囈語,如果石料是空的,莫非是石頭裏的東西?這個想法讓我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陸由和杜家兄妹也掉了下去,他們三個還沒出水,這下麵很深,我想他們都是老手,可能順勢下去看狀況了。
我想上岸,又怕上岸了墓道再塌,我現在孤立無援,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瘮了。
於是我往主墓室那邊看,發現黑豹子不見了,晚香玉還站在那,他看著我們,帶著忍俊不禁的神色,倒是一點也不擔心。
看我盯著他,晚香玉衝我招了招手,說:“遊過來。”
我看著前麵黑壓壓的一片水,一咬牙一橫心,遊就完了,誰年輕的時候還沒遊過野泳啊?
我拉下一直戴在頭上的護目鏡,小心翼翼的向晚香玉那邊遊,劃了沒兩下,旁邊忽然“嘩啦”一聲水響,我嚇得大叫,卻看見是陸由在我旁邊冒了出來。
他吐了幾口水,像個小噴泉,然後才睜開眼睛,看到是我笑了笑:“你沒事兒啊。”
“命大。”我說,“杜老四和小月呢?”
“沒看見。”陸由說,“這水很渾濁,戴上眼鏡也看不見什麽東西,他們可能掉下去的時候太慌張,遊的遠了。”
我沒說話,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我們四個雖然並沒挨著站,但大體上離得不遠,相對於這條地下河廣闊的空間來說算是擠在一個小方格裏,掉下去的瞬間我還聽見杜老四在我邊上罵了一句人,可等我再上來,他們都不見了。
“先過去。”陸由跟我說,“等一會兒下來找他們。”
我們遊到對岸,晚香玉伸手拉我上來,這時黑豹子也走出來了,他手裏多了一個盒子,盒子外麵包了一層防水用的油紙,我猜這就是閆老板要的那顆明珠了。
“你剛進去,那邊墓道就塌下去了。”晚香玉看黑豹子露出有點疑惑的神情,解釋道,“墓道下麵就是水,這條墓道可能其實是一座浮橋,我們的兩個人上來了,那對兒兄妹還沒來。”
黑豹子點點頭看了我和陸由一眼,似乎在確認我們有沒有受傷,之後他將放著明珠的盒子裝在背包的夾層裏,又戴上了護目鏡,竟然是準備跳下去。
“你要去救他們?”晚香玉伸手攔了下,“要我說,那兩個人跟我們非親非故,又不知死活,這水看著凶險的很,沒必要管。”
黑豹子搖了搖頭,他似乎很清楚晚香玉的性子,於是不想多解釋。
晚香玉歎了口氣:“你要下去,我們就跟你一起下去,我是說,我們四個都得下去。”
黑豹子猛地回頭:“你瘋了?”
“我沒有。”晚香玉說,“你也看得出,這條河還有那祟靈神,不是這個古墓裏的東西,這個墓被人‘做’過,我們四個現在不能分開,分開了何一喬的兒子必死無疑。”
他根本沒有記住我的名字,但更重要的是他說的話,我必死無疑這個事情我還是信的,可是古墓被人“做”過又是什麽意思?
黑豹子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說:“那就一起下去。”
晚香玉看了我一眼:“護目鏡戴上,有什麽遺言留下,咱們下去救人。”
我們四個分成兩兩一組,我跟黑豹子,陸由跟晚香玉,這顯然是田忌賽馬的一種策略。
下水之前黑豹子簡單教給了我一些手勢語言,我看他欲言又止,知道是想勸我別下去,又覺得我得下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水下凶險的很,看黑豹子輕而易舉的把明珠拿出來,我就覺得那五個人恐怕不是在主墓室,而是在下水時出的事。
但是晚香玉又說這個墓室被“做”過,留在這裏必死無疑,我雖然不知道什麽是“做”,但我知道晚香玉是個高人,高人說的話能信則信,這是一條顛撲不破的真理。
我們收起手電,換成頭戴式戰術射燈,同時腰上加掛了一個信號帶,這種信號帶上麵有三盞燈,紅黃綠,人穿上就會變成一個移動信號燈。信號帶的實用性一般,但是在不方便開口的環境還算不錯,試了一下信號帶沒有故障,又再演練了一遍交流手勢,我們便兩兩一組下水。
剛才說過,這裏的水很渾濁,戰術射燈掃過去,一片黑黃的渾濁光影,中間似乎有無數粒子懸浮。
水流很急的地方,水變得渾濁就會有這種狀態,但我身處水中,這條地下河雖在流動卻不急,水不應該是這樣的,我甚至連晚香玉和陸由的人在哪兒都找不到,隻能看到身邊的黑豹子。
這時候,身邊黑豹子亮起了信號帶上的黃燈,接著不遠處,晚香玉和陸由也一起了黃燈,這代表著“環境危險,時刻小心”。
接著黑豹子對我做了一個“向下”的手勢,轉身緩緩下潛,他似乎刻意顧慮著我的速度,我跟著他下潛,暫時關閉了自己的戰術射燈,頓時感覺自己像個上古洪荒中的追光者,一不小心就會被世界拋棄。
下方的水體並不是我想的那樣寬闊,從寬度來說,更像是一個深度很大的人工池,我不禁想難道整條墓道都是依河而建的?那為什麽又會塌了?
黑豹子還在下潛,這個深度我已經稍稍感覺到有一點壓力了,他下潛時采用螺旋狀的路線,大概這樣可以減輕壓力,他頭上的戰術射燈掠過旁邊的牆體,我忽然依稀看到,牆上有一個洞,光到這裏沒有被牆壁擋住,而是透射了進去。
我感到一陣渾身發麻,水底的洞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恐怖感,我遊上前,打開戰術射燈,湊到洞口往裏麵看。
裏麵的水還是黑色的,但在那片黑色中,我依稀看到一個紅色的圖騰,那圖騰刻在洞那邊的牆壁上。
圖騰的形狀,與我那石頭項鏈上的花紋如出一轍。
我在原地呆了幾秒,感覺一股涼意從心底升起,這和四麵浸水的冰冷不一樣,我不自禁的發抖,加速遊上去拉了拉黑豹子。
那時黑豹子正準備繼續向下尋人,我拚命的衝他比劃那個洞的方向,黑豹子猶豫了一秒左右,便轉過頭跟著我向上。
我給他指了指那個洞,黑豹子探頭過去。
接著,他的動作停滯了零點幾秒,那感覺很微妙,四麵的水還在湧動著,帶著說不清是什麽的黑色霧氣,黑豹子在其中凝佇,像是時間的洪流停止了。
暗紅色的圖騰離得不遠,黑豹子必定是一眼就看見了。
昏瞑一片的水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隻看到他一把將信號帶上的黃燈切換成了紅燈,然後拉著我飛快的向岸上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