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榕樹林中的盜洞
我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其實像這種兩支不同的隊伍做同一件事兒的情況，不用想也知道隊伍之間一定會有隱隱的競爭，區別隻不過是這競爭會不會被擺到台麵上而已。
“杜老四挺狂的。”陸由對我說，“他信不過你，但不是針對你，別往心裏去。”
“我知道。”我說，“問題是我真的不是摸金校尉，這可怎麽辦啊？”
前幾天我們收拾父親留下來的東西，還有筆記什麽的，我試著從中找到一些跟摸金校尉有關的東西，然而一無所獲，隻有幾張很潦草的地圖，在某些位置用朱筆標注，應該是風水位，但這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我和摸金校尉僅有的聯係就是那枚摸金符，以及我是一位摸金校尉的兒子而已。
“完全不用在意。”陸由說，“罩著你的本來就不是摸金校尉，是豹哥。”
“那我……”我猶豫。
“跟緊了豹哥，別輕舉妄動，不會有問題。”陸由說，“要還是覺得不放心的話，就記住一件事，路是你自己選的。”
我頓時啞火了，想想自己前幾天信誓旦旦的跟黑豹子說我要去，現在古墓離我隻有十幾公裏，我是再也沒有退縮的餘地了。
“對了，他們倆人呢？”我忽然發現，黑豹子和晚香玉從到了這裏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隻有陸由跟在我邊上，陪我接應杜家兄妹。
一想到晚香玉是黑豹子從“那種地方”救出來的，我就總覺得他們兩個之間有一種微妙的氣場，現在兩人一起不見，我也不可避免的想到奇怪的地方去。
“商量事情去了。”陸由沒察覺我的胡思亂想，“浸水墓中九死一生，他們肯定要提前做準備。”
當晚我本想再找一下黑豹子，跟他說幾句話我會安心的多，可黑豹子的房門一直緊閉著，我敲了敲門他沒理我，我也就隻能識趣的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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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我又緊張，又害怕，但還有一點小興奮，一直輾轉反側到三點多才終於睡著了。
早上六點半，我們一夥人在河砣子村招待所的大門口集合，從這裏到古墓還有十幾公裏，陸由不願意開自己的車去，便找老鄉租了一輛拉玉米的拖拉機，讓我們全都坐在後頭拉貨的車鬥裏。
我們每人背著一個背包，包裏裝著分體式礦燈、工兵鏟、戰術手電、尼龍繩、繃帶、冷焰火等一係列的東西，我大學時候參加過一些戶外運動，比如騎行進藏什麽的，但這裏的不少工具我還是見所未見。
黑豹子、晚香玉、陸由三個都是短袖長褲，唯有我短袖裏麵被迫穿了一件高領長袖的緊身衣，這個天氣穿這樣的衣服我很快汗流浹背，但黑豹子說“不想死就穿著它”。
除此之外，我們四人一人有一個護目鏡，以防萬一需要下水，有了這個至少能夠確保在水下睜開眼睛，黑豹子那包裏額外還有一個充氣筏子。我注意到杜老四也背著一個筏子，看來他們也意識到這裏是浸水墓了。
他們還帶了槍，沒我的份，陸由給我找了一把砍丨刀當武器，那把刀大概有我小臂這麽長，不是很寬，陸由說這種刀適合新手使用，亂揮也有不錯的殺傷力，我把刀別在腰後麵，需要的話伸手就能抽出來，不過我希望全程都不要有這種“需要”。
另外，陸由還綁了一隻大鵝，我就坐在鵝邊上，一路和它麵麵相覷。
拖拉機顛顛的開了半個鍾頭，兩邊的景象越來越荒，很快沒有半點人煙，蘆葦差不多長得跟我一樣高。
這樣大片的野地現在在江蘇已經不多見了，白鷺在其中飛起又落，其實很有一種美感，但我無心欣賞這種美感，滿腦子都是一個問題：這片野地其實很多都是沼澤了，古墓若真是建在下麵還沒建好就塌了，那到底會在什麽地方呢？
陸由似乎也有跟我同樣的問題，拖拉機重量太大無法深入，他就沿著這片濕地的邊兒轉悠，這其實也是一種排除法，要是撐不住拖拉機的地方，必定也撐不住古墓。
濕地的西邊是一片榕樹林，榕樹喜濕，但總歸還是生長在土地裏，我們一合計，便驅車往那片榕樹林去。
到了榕樹林，路實在是太窄，拖拉機也沒法再開了，我們隻得下車，徒步往林中穿行。閆老板給的地圖有點簡略，看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古墓的確切位置，但目前來看應該就是在樹林中沒錯了。
“摸金校尉。”杜老四說，“你們不是最擅長分金定穴嗎？不如給我們露一手，找找這古墓的位置。”
我不想與他多說，晚香玉卻在一邊開口了：“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還用的著分金定穴的本事？”
杜老四臉色微變，晚香玉已經信手一指，指向東北邊的一處小空地。
我定睛一看便瞧見空地上斜插著個東西，像是一根鏟子的手柄，因為掩映在榕樹林間所以起初沒有看見。
杜老四礙於晚香玉的名頭，不好多說什麽，冷哼快步走到那片空地去，我感激的看了眼晚香玉，他卻沒看我，徑自也走上前。
那根鏟柄立在一個小土包上，土是鬆的，陸由隻看了一眼就說：“這是個反封的盜洞。”
黑豹子上前把鏟子拔起來，嫻熟的把封起的盜洞打開，外麵的小土包隻是鬆鬆一封，沒幾分鍾的功夫地麵上已經露出一個挖好的盜洞來，我湊過去往裏麵看了一眼，目力所及隻見黑漆漆的一片，讓我有些恐慌。
晚香玉“嘖”了一聲：“這個打洞的手藝可真不怎麽樣。”
杜老四臉色發青，看得出來他跟之前下去那五個人是一夥兒的，但是大概那五個人的專業技術真的不過關，晚香玉這麽岔他們，杜老四還沒法反駁。
陸由點了根蠟燭遞過來，古墓塵封很久，地穴中可能沒有氧氣，也可能有其他的有害氣體，所以按規矩要先後把蠟燭和大鵝吊下去，確定活人能否進入。雖然閆老板的人前幾天剛下去了，但他們沒出來，說明鬥內必有凶險，所以規矩不能少。
蠟燭吊下去，完好無損的上來了，大鵝吊下去還要先用膠帶把嘴封住，過了十幾二十分鍾上來，不但活蹦亂跳而且比之前還更加憤怒了。
“沒問題了。”陸由把大鵝的嘴解了，手一撒鵝就往濕地那邊去了，這時晚香玉已經把尼龍繩綁在了腰上，準備下去探路了。
黑豹子手裏拿著繩子另一端，晚香玉輕盈的鑽進了盜洞中，盜洞很窄，正常人在裏麵隻能匍匐前進，但晚香玉饒是這樣身形還是很輕靈。
我頭一次見到這陣仗，緊張的等待了大約三分鍾，黑豹子說：“沒事了，下去吧。”
杜家兄妹走在前麵，然後是陸由和我，黑豹子斷後，晚香玉下來時已經探好了路徑，這盜洞也不算陡峭，隻要順著繩子爬就可以到達墓室。
輪到我時，我難免的有點緊張，彎下身，我的手掌觸碰到滿地的泥土碎渣，我鑽進洞裏，前方有隱約的光亮，那應該是晚香玉用來指示方位的燈光。
我的前麵有人，後麵有人，可爬行在盜洞裏，這感覺還是一片漆黑。我不敢深吸氣，把臉貼在土地上淺淺呼吸。
土腥氣鑽進我的鼻子，帶著年月深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