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河砣子村
會議室裏,兩張長沙發相對而立,中間隔著一張茶幾。閆老板在北向的沙發上坐下,黑豹子坐在他對麵,我想我要不要站在黑豹子邊上當個跟班,他卻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也坐下。
陸由從櫃子裏拿出茶壺和茶葉:“閆老板稍等,我給您泡杯茶。”
“不必了,我這次時間趕得很急。”閆老板說。
“地下出事了?”陸由問。
閆老板的臉色稍微僵硬了一下,顯然他並不想讓別人看出自己手下的人不太中用,但他還是勉強笑著,點了點頭:“按說那應該隻是普通規格的一個明朝墓,但是地下麵應該有些我意料之外的東西。”
“你去了幾個人?”黑豹子問。
“五個。”閆老板說。
“回來幾個?”黑豹子又問。
閆老板的臉色變得更僵硬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要我去幹什麽?”黑豹子問,這個人問問題好像從來不會糾結於對麵的答複,他隻要自己有了計較就會跳到下一個步驟。
“主墓室裏有一顆碩大的明珠。”閆老板說,“我要那顆珠子。”
我震驚了,閆老板的人有五個折在那古墓裏,他卻不是讓黑豹子去救人,而是讓黑豹子去找東西?
“在哪兒?”黑豹子問。
“淮安附近,一個叫河砣子村的小村旁邊。”閆老板說。
黑豹子點了點頭,衝他伸了五個手指。
閆老板的嘴角抽動了一下:“黑爺,這次的價也太高了吧,就那一顆珠子,它也值不了五個啊。”
“你也可以找別人。”黑豹子說。
閆老板苦笑了一下:“誰不知道江南一帶都是黑爺您的地盤兒,我要找人,那肯定得找您啊,這樣吧,定金三個,拿到珠子再給您加一個,怎麽樣?”
“閆老板,您是老主顧了,也知道黑爺向來是不談價的,黑爺要這個價,肯定有他的道理。而且我們有個新人,狠把式,包您這次順風順水。”陸由指了指我。
我嚇了一跳,閆老板立刻衝我看了過來,目光相對我才發現,他的眼神帶著四五十歲中年男人很難具有的犀利。
“這位是?”閆老板看著我,卻是在問陸由。
“他姓何,您應該知道‘何’代表著什麽吧?”陸由說。
閆老板神色微動,但他沒有立刻表態,而是等待著陸由說下去。
“他是何一喬的後人,換句話說,他也是個摸金校尉。”陸由說。
吹牛不打草稿啊!我在心裏大叫一聲,顯然閆老板也沒信陸由的鬼話:“何一喬已經十年沒有蹤跡了,這位若真是他的後人,怎麽過了這麽久才出山?”
陸由笑了笑:“何衍,把你的摸金符拿給閆老板看看。”
我從貼身口袋裏拿出摸金符遞過去,閆老板卻沒敢接,他隻是走上前來,仔細的看著那枚小巧的犀角護符。
待他再抬起頭來時,看著我已經是尊重的神色。
“何爺,閆某有眼不識泰山,唐突了您,還請莫要見怪。”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知道自己一說話就會破功,陸由在旁邊說:“閆老板,搬山後人加上摸金後人,雙重保險,您意下如何?”
閆老板猶豫了很久,終於說:“把晚爺也叫上,行麽?”
“沒問題。”陸由微笑道。
三天後,我們出發前往河砣子村。
本來要我這麽快就出發我是拒絕的,可是陸由說閆老板還會有自己的人在那邊,我如果不去他沒辦法跟閆老板交代,又保證隻要跟上黑豹子,我就不會出事,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這三天陸由也教了我一些基礎的打鬥技巧,看不出來他文文弱弱的,其實很能打。他對我原本的身體素質和跆拳道基礎表示了讚許,按他的原話說是“要是真發生什麽你也不會下去就完蛋的。”
出發前夕,閆老板所說的那位“晚爺”也來到這裏與我們會合。
晚爺名叫晚香玉,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我驚呆了,這個人的長相隻能用“漂亮”來形容,是一種可男可女的清冷。
陸由悄悄告訴我,晚香玉最早是練雜技的,後來因為長得好被送去做鴨子,但是被黑豹子救了出來,就入了這一行。
我很驚訝,最主要驚訝的點是黑豹子沒事為什麽會跑去那種地方。
“你別看晚香玉好像挺高傲的,其實他是挺逗的一人。”陸由在我耳邊小聲說,“他現在跟你不熟,還端著架子呢,熟了完全不一樣。”
從我們這裏到河砣子村,大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其中兩個小時高速,剩下一個小時則是土路。按照閆老板發給我們的地圖,那個明代古墓距離河砣子村還有一些距離,已經是到了洪澤湖畔,荒無人煙的灘塗深處。
“是個浸水墓吧。”晚香玉拿過地圖看了一眼就說,“難怪你要開這麽高的價錢。”
尋常的古墓在幹燥的地下即為旱墓,若有一部分在水中則為浸水墓。這座古墓在洪澤湖邊的濕地,就算本身是按旱墓搭建,時日久了也會滲水成為浸水墓。
近水之地,靈氣充溢,多生精怪,人在水中又不比在陸地上,所以浸水墓比旱墓危險的多。前兩天,陸由一邊收拾裝備一邊給我講述這些的時候,我隻覺得玄之又玄,沒想到晚香玉竟然隻要一眼就下了同樣的結論。
“他的人可能隻當是個旱墓,沒有做什麽準備就下去了。”黑豹子說,“等真出了事兒,想出來都出不來了。”
我們之前與閆老板的人約定好,以大紅色風衣為號,在河砣子村的招待所見麵。到達河砣子村後,我在陸由的威逼之下磨磨蹭蹭的穿上大紅色風衣,坐在了招待所外麵的石凳上。
“不要這麽不情願嘛。”陸由笑著給我整理領子,“端正一下態度,這可能是你此行為我們做出的最大貢獻了。”
好在我隻做了大概半個小時的貢獻,閆老板那邊的人也來了。
閆老板的人是一男一女,男的人高馬大,單看外表是我們這一群人裏最能打的,女孩子穿著大紅風衣,個子高高的,看起來很豔麗。
“我叫杜小月。”她燦爛的笑著,衝我伸出手,“這是我的哥哥杜老四。”
“杜小月。”我忍不住說,“你是不是挺愛看鐵齒銅牙紀曉嵐的?”
杜小月笑的花枝亂顫:“沒錯,我特別崇拜那個杜小月,為了改這個名兒還跟我哥鬧了好幾天別扭。”
杜老四明顯沒有杜小月這麽好說話,他看著我們眼裏冷冰冰的,這可能是天下當哥哥的看到妹妹和別的男人說話時的通病。
“您就是何爺吧?”杜老四走上來,“聽說您是摸金校尉的後人,這次可得讓我們兄妹見識見識。”
他的話看似客氣,語氣裏卻一點也聽不出來,這種挑釁的態度讓我有點火大,可是麵對兩個素不相識的盜丨墓丨賊,我也真是不敢造次。
“您等著瞧好兒吧。”陸由走上來說,“四爺,天兒也不早了,咱們就此歇下,明天一早出發如何?”
我這幾天已經發現陸由有一個本事,就算麵前站的是一個垃圾桶,他也能恭恭敬敬的把你當爺,年少的我會對這種本事嗤之以鼻,可現在進入一個陌生的領域,忽然覺得有一個陸由這樣的人照應我,還是挺幸運的。
“隨你們的便。”杜老四說著,搶在陸由和我之前進了招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