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舊識
不得不說,珠兒揣摩人心思簡直爐火純青,在她的插科打諢下,葉夫人立馬把剛剛那絲小情緒拋之腦後,捧了千字文便要教優然認字。
方才跟著葉夫人念了幾個字,優然就苦著臉表示實在太難了,今日能否先學從一到十怎麽寫,等會自己要去錢莊存銀兩。
“原來是個小財迷呀~”葉夫人狀似無奈的對著兩個丫鬟說道。
等到優然學完這十個字,都已臨近晌午了。看著時候不早,她連忙告辭,葉夫人知道她家情況,也沒留她,隻喚雲兒將一貫錢和一些點心替她裝上。
將手上墨漬洗淨後,優然揉著發酸的手腕走出葉家,葉夫人每次都給這許多錢,想是知道她的情況了,暗暗幫襯她呢,優然一邊走一邊想到,日後離了徐家定不好意思再收夫人的錢了。
一路到了錢莊,優然掏出兩碇銀存了,得到兩張薄薄的紙頭,在錢莊夥計好奇的眼光下站在一旁認真核對數目,待看到一張上麵寫了拾,一張寫了伍,且上麵都蓋了大大的紅戳,她方才放心下來,細細的折了銀票,裝進貼身的暗兜裏。
這下可再也不用擔心哪日自己的銀子就不翼而飛了!
優然腳步歡快的走到城西頭的染坊,把來意對店裏夥計說了,得知優然買染料是隻是為了染草織品,夥計欣然的捧了幾個顏色放在櫃台上任她挑選,並告知她茜色(紅)和絳紫色染出來的織品最為鮮亮。
優然雖感激他的話,卻也細細對比著挑了一會兒,最後選了茜色和秋香色(黃),付了一百二十文錢,得了兩大包。
買好染料的優然出了染坊,腳下一拐,站在染坊院邊,透過稀疏的木柵欄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果然,她還是如同前世一樣,被貪財又重男的爹娘的爹娘賣進了染坊。
優然雙眼泛紅的盯著院內的馬玲玲,隻見她此時還不過十歲左右的樣子,梳著包包頭,係著被染的看不出顏色的圍裙,踮著腳尖,努力地將染後稍幹的小衣物平整的晾在曬架上,似是日光太刺眼了些,馬玲玲眯起眼睛,手上動作更快了。
許是察覺到有目光灼灼的注射著自己,馬玲玲扭頭看來,優然冷不防被她瞧個正著,看著她狐疑的眼光,優然趕忙裝作剛出染坊的樣子,“這位姐姐,方才在裏麵忘了問那夥計,這染料該怎麽用啊?”說著斜著身子,將背兜裏的染料包給她看,以證明自己確實是來買染料的。
聞言,馬玲玲麵上稍緩,不再蹙著眉頭審視優然,隻淡淡道:“取了大鍋燒水同煮便成。”語畢,她盆裏的衣物也晾完了,轉身端著木盆進了屋,想是進內院了。
“謝謝姐姐~”優然不舍的將粘在馬玲玲身上的目光轉回來,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染坊隔壁就是陳木匠家,優然目不斜視的走過,雖心裏還是有些膈應,但此時陳留根想必還窩在她娘懷裏吃奶呢吧,暫時也不用操心,隻是這陳木匠家溺死丫頭的事,得找個機會給它捅出來。
待優然到桃兒家時,桃兒一家正在吃午飯,桃兒娘自是知她剛從鎮上回來,定還未用飯,忙拉了她坐下,喚桃兒去盛飯來,優然也沒有跟她客氣,道謝後,穩穩的坐下朝著桃兒娘和桃兒爹開口道。
“徐伯伯,嬸子,我今日買了茜色和秋香色的染料,咱們先用這兩色搭配著染一些籃子和坐墊。”看到桃兒捧了滿滿一大碗稀飯,雙眼盯著碗小心翼翼地走來,她連忙起身接過桃兒手中的稀飯,“謝謝小桃兒~”又回頭坐下繼續道:“下晌我便燒了碳筆,先試著描兩張花樣子出來,伯伯,這幾日存了多少貨了?”
“有好些了,都沒數,加起來怕是有二三十個了!”徐全福咽下嘴裏的稀飯,有些不確定的回到。
桃兒娘坐在旁邊插不上話,抬手給桃兒和優然分別夾了一筷子炒的香噴噴的嫩南瓜絲。
“那行,下晌咱們先煮出一鍋顏料來試試。”優然小口的喝著稀飯,謝過桃兒娘,“等我回去將銀錢交與姥姥,便馬上回來。”
桃兒一家自然無異議。
飯畢,優然隻留了交與徐唐氏的三百文錢在背兜裏,其於的都先暫放在桃兒家,一身輕快的回家了。
到了家,上交了銀錢,向疑惑的徐唐氏解釋了自己身上穿的都隻是舊衣,並不是新買的。是葉家夫人看不下去自己常常穿的破爛出入她家,會破壞她家的形象,就賞了丫鬟穿不得的,徐唐氏這才緩了神色,有些可惜的咂咂嘴,因為這鞋和衣服她和兒子都穿不得,將手中對著優然臉的鞋複又穿上,拿了銀錢去了裏間清點了。
換了一身破爛的衣衫,優然謊稱上山,提著籃子一溜煙兒跑到桃兒家迅速將院門關上。
“徐伯伯,水燒上了嘛?”
“還沒,正準備架鍋呢~”徐全福抱著一口大鍋從屋裏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院前架起的簡易灶台上
這是一口豬食鍋,往日搬出來都是過年的時候,燒水燙豬毛。
水連著倒了三桶,這鍋才滿了七八分的樣子,真能裝!瞅著桃兒娘開始點火燒水了,優然便折了院裏的柳樹枝開始燒起了炭筆。
燒了兩隻炭筆,優然瞅著水燒的有些溫熱了,她拿過茜色染料緩緩的倒進大鍋裏,再用木棍慢慢將染料裏的顆粒攪化,待水沸騰之後,她吩咐桃兒娘火稍微小點,這才輕輕的放了一個籃子和坐墊進去同煮。
約摸一刻鍾的功夫後,重頭戲來了,在優然的授意下,徐全福用洗淨的火鉗夾起背兜和坐墊放在簸箕裏瀝水,這時候隻見得橙紅一片,並看不出好壞。
隨著水漸漸瀝幹,籃子上的顏色越來越鮮亮,完全幹透後,便透露出喜慶的紅色來。
“成了!”聽到大人們興奮的喊聲,一旁家家酒辦的正起勁的桃兒也跑過來湊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