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麵
把土背到前院,小舅徐全陽正熱火朝天地和幫工們製作蓋房的土胚。優然將黃土倒在院前土堆。觀察起這些或生或熟的麵孔,竟有種莫名不真實的感覺。
幫工都是十裏八鄉的鄉親,雖正值農忙.有些人家田地少或家裏壯勞力多,總能騰出一些人來幫工。一天能掙三十文,卻是不管飯的。幫工們中午都會帶點幹糧,徐家隻需燒點茶水即可。
“還不回去做晚飯?小心你姥又收拾你!“小舅眼也不抬道。
“是!小舅,我這就去”優然趕忙背起背兜往回走。
道旁二祖家幾個稚童正在放鷂子,若是前世的她定是羨慕不已的,可現在已經是成年人的心智,自是不會再多看一眼。隻她重活一世對即將要發生的衝突心裏有數,思索著如何避免。畢竟她現在人微言輕,又是外人,絕不會有人相幫。
想到這裏優然不再往前走,而是掉頭去菜地掐起了紅薯藤上的嫩葉。預備著晚間煮麵用
雖手下不停掐嫩苗,耳朵卻一直聽著那邊動靜。待聽到一聲驚呼,緊接著一陣孩童哭鬧聲,優然嘴角一勾:“還來?”
前世優然經過這幫孩童時,恰巧二祖家的小孫女廖美燕手裏的鷂子線斷了,小美燕頓時急了,眼不看地的去追鷂子。優然經過時,小美燕腳下一滑跌入道旁排水溝,雖無大礙。可又驚又怕的孩子們怕受大人責罰,便謊稱是優然故意撞美燕的!堵著優然不讓走。優然自然否認。這時美燕娘趕來,不分青紅皂白一腳將優然踹進水溝。
“你不過是李家不要的賠錢貨,你爹娘都不要你,想要鷂子叫你叫你爹給你做去啊!何必使陰招來搶!阿呀,我忘了你爹不要你了。平時不言不語還以為你是個老實的,誰知是個焉壞的!呸!養不熟的白眼狼!”
說著抱著衣服濕透哭鬧不止的美燕便家去了,孩童們也一哄而散。
“她爹為啥不要她了呀?”孩童甲邊往家走邊問道
“聽說她娘貪圖富貴,甩下她和她爹跑了,她爹現在有兒子了,自是看她生厭”大點的孩童回道。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聽說他們在鎮上碰到她娘,她娘穿紅戴綠正在那紅樓門前賣笑呢”孩童乙搶道。
“啥是紅樓啊?為啥賣笑啊?”
“噓~反正你們別跟她玩,她不是咱們這人,有那樣的娘她肯定也不是好的”!
“哦,怪不得她爹不要她呢…”聲音漸漸遠去。
甚至無人多看一眼癱坐在排水溝裏鼻血橫流的優然。
待到優然回去,美燕娘已經來告過狀了。徐唐氏瞧見優然遍身汙漬。又還不曾做飯,氣不打一處來。自是一頓好打,還罰她去跪在茅廁旁喂蚊子。
思緒回轉,優然抬頭見那頭孩童們已各自家去了,道旁已經無人。她便再拔了兩顆蔥也往家去
徐家村一大部分人都姓徐,家家戶戶基本都是相依而建,後院留做養牲畜,前院則是菜地,曬場。而優然現在寄住在繼母娘家也就是徐唐氏家。徐家家主徐老漢因在山上拾柴時,與人發生爭執,失手將人推下山崖。那人頭撞在大石頭上當場去了,徐老漢因此被人扭送到衙門,蹲了班房沒兩年,染上肺癆一命嗚呼。
徐唐氏生了兩男一女,大女兒正是徐大花,二兒子徐全樹在鎮上醫館做學徒。成親後,便接了妻兒一同住在鎮上。三兒徐全陽尚未娶親。一來徐全陽生的矮,不足五尺。二來徐家賠了不少錢地。正是家徒四壁,正常姑娘可都看不上他。
現在徐全陽已二十六歲大齡,徐唐氏愁的每日腳不沾地到處找人給徐全陽說親。現下正準備給徐全陽起新房,這樣或許能有姑娘看得上。
到了灶房,優然先將紅薯從地窖拾些出來,洗淨剁碎煮了一大鍋,這是豬食。紅薯人吃得,豬也吃得。再去後院將踩斷掛在樹上的櫻桃枝折下來,細細摘了這些嬌貴薄皮的櫻桃。放在一旁簸箕裏,用樹葉蓋上再撒點水。
處理好櫻桃,紅薯差不多熟了。優然先挑兩個白芯的放在一旁晾涼。餘下的拌上麩子喂豬。
喂完豬,再揉麵切麵,優然人小力氣小揉的麵總是軟嗒嗒不筋道,卻也無法。踩著板凳給鍋裏加上水,優然一邊燒火一邊吃那紅薯,晚飯肯定吃不著了,不一定等會怎麽挨打呢。紅薯最管飽了,可也噎人,吃的急了,噎的優然直翻白眼,趕緊用碗舀了水缸的水大口往下順。
紅薯如若是埋著燒會好吃些,也不會那麽噎人。可是那味道也很香,一聞便知,被發現了肯定又是一頓好打。
看著灶孔裏的火苗,優然漸漸出了神。
優然爹為了還娶親時欠下的饑荒,外出做工。還真讓他闖出了一點名頭,李二柱有一些小機靈。一開始在酒樓幫工打雜,見那貴人總是喜歡吃那鄉間野物,可獵人卻不是人人都知道上酒樓兜售,他便靈機一動,先去鄉下收了野物來。再賣與酒樓賺差價。慢慢的還了饑荒攢下錢來,買了頭螺車。這可是李家村頭一樁,他便更是翹起了辮子,在鎮上典了一個獨間,專門幹起這個營生來。
沒多久便稱需要媳婦照顧,將徐大花母子接了去,可房子隻有一間,小寶年紀小不礙事,優然卻已不小了。自是沒她住的地方。然優然奶奶李趙氏跟著大兒李大柱過活,也無法照料。正好徐大花娘徐唐氏跟著幺兒過活,徐大花說是送優然過去作伴,一個月給徐唐氏一百錢作為補貼。
徐唐氏心疼女兒,又有錢拿,這時優然已經七歲了也可以幫著幹活。何樂而不為。隻嘴上卻不饒人,好似優然占了她許多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