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馮記者的麵子
10月25日是周五，大清早，牛犇從中州火車站出來，拉著一個沉甸甸的手提箱。
??中州雖是省會，但離牛寨500公裏，遠沒有鄂省、皖省省會近，因此，老家人眼裏，除了幹部開會，跟自己關係不大。牛犇第一次來這裏，舉目無親，唯一有點聯係的就是省報記者馮敏。
??昨天中午，與靳老的一番談話，既讓牛犇有些泄氣，又給了他不少啟發。看來，自己之前有點太急功近利了，總想一口吃成個胖子，現在看，有點一廂情願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根據靳老的點撥，牛犇想到一個點子：周六、周日兩天報到，如果能找到會務組工作人員，把龍門試卷的廣告放進資料袋裏，那不就省事多了，免得在大廳發傳單，既不好看，又惹人嫌。
??其實，所謂的廣告，也就是一張傳單，上麵訂了一張牛犇的名片。
??傳單也就一張A4紙大，最上方是幾句比較打眼的廣告詞：
??龍門卷，新科狀元集體智慧——讓複習更容易，讓高考更簡單！
??簡介大意是：1990年各省新科狀元，薈聚清華園，精選各地重點高中複習資料，結合近年高考試題，精心編選出數理化分類測試試卷（3科各10套），考前贈送各科高考模擬試題（每科1套）。
??定價：全套100元，30份起訂；單科35元，30份起訂；量大者從優，款到發貨，先到先發。
??征訂截止時間：當年11月30日。
??最下方是銀行賬號，有十幾個，每個市對應一個，這些賬號或者說存折號，都是牛犇拿家人的身份證開設的，分布在京都不同銀行不同城區，就是擔心如果訂單量大，引起各方注意。
??牛犇的名片也很簡單，就是姓名、地址、電話、頭銜。
??地址，留的是清華大學清華園X號樓X單元X層X號狀元齋；電話是租用的一部電話，就裝在狀元齋裏；牛犇給了自己一個頭銜，清華園龍門書社狀元卷主編，龍門書社狀元卷對外簡稱龍門卷。
??在車站門口的小吃攤，牛犇吃了早點，這時已早上8點半，他準備9點再給馮敏打電話。
??9點整，牛犇撥通了馮敏留下的報社電話。
??“哎呀，你在哪裏？再遲一會我就出去了。”
??“我在火車站。”
??“你現在打車到金水大廈吧，今天我在那邊有個活動，馬上就過去。”
??“好的。”
??9點半，牛犇先到金水大廈，這裏正是這次全省教研大會的會場所在。
??不一會，牛犇就看到馮敏進門。他拉著手提箱，趕緊迎上去。
??“馮姐，這次過來，可能要麻煩你了。”
??“什麽事呀？隻要我能辦到，你盡管說。”
??在大廳一側的沙發上，牛犇對馮敏講了自己的打算，並遞上一份龍門試卷的傳單。
??馮敏掃了一眼，開口道：“小牛，這事我說了不算，得找會議事務組的人，你先在這裏坐一下，我上樓去看看，有結果就下來通知你。”
??說完，馮敏就上樓去了。
??會務組設在三樓309，馮敏進去時，裏麵3男1女正在忙著往袋子裏裝資料。這幾位都是省教育廳的人，其中，那3個男的是省教研室的，那個女的是教育廳秘書處的劉歡，馮敏剛好認識。
??“劉歡，你們在忙什麽呢？”
??劉歡抬頭一看，叫道：“馮大記者，你總算是到了，這次你不來，廳裏我可交代不過去。”
??馮敏將劉歡拉到一邊，詢問是否可以在會議資料袋裏插一份教輔資料傳單。
??一聽這事，劉歡就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馮姐，我隻是臨時到這裏幫忙。這次會議，想打廣告的人好像不少，這事得省教研室張主任拍板，其他人說了不算。”
??馮敏完全理解劉歡的難處，聽說張主任就在隔壁房間，馬上就找過去了。
??張主任50出頭，高高瘦瘦，理著短平快的寸頭，長瓜臉上，金邊眼鏡下，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是從基層老師一步步走上來的，工作認真，甚至有點認死理，在一般人眼裏，不太好打交道。
??“張主任，忙著呢？”
??馮敏進去時，張主任正在審讀大會開幕報告，這是要由省廳主管教研的副廳長宣讀的，馬虎不得。聽到馮敏的聲音，他才抬起頭來。
??“哎呦，馮記者，我們這次大會，就指望你幫忙宣傳呢，快請坐。”
??張主任站起身，與馮敏握手。
??寒暄一陣後，馮敏就提到資料袋插傳單的事，並把龍門試卷的傳單，遞了過去。
??張主任看了一眼，起先沒有吭聲。
??過了兩分鍾，他抬起頭來，對馮敏說：“馮記者，我不是不給你麵子，你是跑口的老記者了，應該知道每年找上門來的書商有多少，都被我給擋下來了。這次會前，有書商出100萬讚助，要求就是在金水大廈大堂打廣告，將宣傳單插入會議資料袋，被我拒絕了，為此還得罪了廳裏一位領導。現在再將別人的傳單放進去，恐怕說不過去。”
??馮敏聽後，倒是完全理解張主任的難處，但一想到牛犇千裏迢迢跑回來找她幫忙，結果竟是這樣，心裏就有些歉疚。她站起來說：“不好意思，張主任，給您添麻煩了。”說完，就準備告辭。
??不料，張主任叫住她：“馮記者，你先別急，聽我把話說完。”
??馮敏心想，事情都這樣了，還有啥好說的。
??“別人的麵子，我可以不給。馮記者張嘴了，我說什麽也要幫一下忙。你看這樣行不行？這份傳單，就不要裝入資料袋中了，但是，可以放進參會人員的房間裏。”
??馮敏一聽，大喜過望：“這個老狐狸，那不是一樣的效果嘛！”
??她眉開眼笑，對著張主任再三道謝。
??張主任來到隔壁房間，對其中一個男生說道：“小賈，你過來一下。”
??這個小賈是教研室新進的輔導老師，北大數學係畢業，人挺精神。張主任吩咐小賈，馬上跟馮記者一起，將一家合作單位的材料，放進參會人員房間。他還特地囑咐，不要聲張。
??向張主任告辭後，馮敏與小賈來到樓下，聽說事情辦成了，牛犇非常高興。
??馮敏還有其他事情忙，便讓牛犇跟著小賈去放資料，自己先辦事去了。
??小賈看了傳單一眼，知道牛犇是省裏新科狀元，也許是惺惺相惜，二人聊得很開心，不到12點，就將參加會議人員的幾百個房間都擺上傳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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