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Ⅲ

  那小孩兒唯唯諾諾地站在車旁任人給他的手掌擦上酒精，肯定是疼的，不然他不會緊緊皺著眉頭，但手掌卻沒往回縮，像是生怕惹惱了好心人讓這關心消失。

  「你哪兒來的？」小川走到車旁問他，「父母呢？」

  小孩抬頭看他，支支吾吾地說：「河頭邊的村子，我沒父母。」

  「就剩你一個？」

  「嗯。」

  小川詫異：「那你怎麼生活？」

  小孩的眼神有些閃躲，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不過小川猜到了，當地這樣的孩子不少，很多沒人管教的要吃要穿就去偷去搶，被發現了就是一頓毒打，有時候也會鬧出人命，但這命如同草芥，沒人會在意。

  他看見他挽起的衣袖裡是明顯的骨節，用皮包骨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了。若是營養跟得上，他也不會瘦小成這副模樣。

  小弟幫他除了好擦傷將用過的棉簽收拾好丟進了一旁店鋪門外的垃圾桶里。小川打開後備箱，把裡面備的壓縮餅乾拿了一大袋還抽了一瓶礦泉水出來，都遞給了他，

  「吃了去想辦法找個活來干，做賊一輩子都只有被人欺負的份。」

  小川知道他沒資格領到糧，只好勸解他，多的他能幫，但他沒有做。本來遇到這樣的事，他是不會管的，但今天看見這孩子，同情心太滿，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他仁至義盡了。

  說罷他便上了車，那孩子楞楞地看著手裡抱著的食物，再看看已經緊閉上的車門，到現在都不知道這是不是真實的。

  小川看著後視鏡里慢慢走遠后拐進巷子里的背影，心緒久久無法平靜，像是國內這個年紀的孩子，至少是上過學，對未來充滿渴望的。但在這兒，他極少能看見一個孩子的眼裡有希望，滿大街都是暗淡迷茫的雙眸，見不到一點光亮。

  他們一直等到聚集的人群慢慢變少，這時天也完全黑了，旁邊的人開口：「川哥，這兒也差不多了，要不然你先回去，我們在這兒等著收場。」

  小川也盯累了，閉眼靠在座椅上，微微點頭回應他。其他兩個人下車走了過去，留下一人開車將他載回嚴宅。

  「回來了？先吃飯吧，我讓廚房一直熱著菜呢。」嚴琳琳就在前廳守著大門，看見他回來，小跑上去迎他進門。

  小川揉揉她的頭，眼裡滿是疼愛：「有沒有準備我愛吃的。」

  「當然了，我專門給你做了你愛吃的排骨，下午都沒端上桌，就等著你回來吃呢。」

  嚴琳琳的前後反差太大，讓小川有時候都覺得不真實，之前幾個月還在每天懟自己，對自己橫眉冷眼的姑娘，現在卻像個小奶貓整天羞答答地想黏在自己身邊，這感覺實在奇妙。

  嚴啟銘從卧室出來走到前院正好撞見嚴琳琳挽著小川的手往餐廳走：「都還好吧？」

  「沒出什麼亂子，現在基本上都領完了一個星期的量。」

  「這次安排得突然，讓別人去都不太放心才讓你守了一天，快去吃飯吧。」

  說完他便朝書房走了去，看樣子還在和祁謹商量著計策，嚴琳琳猜到小川想要過去參與的迫切，便說道：「先吃飯，一時半會耽誤不了，吃飽了才有力氣。」

  「好，聽你的。」

  「不聽我的你還想聽誰的？」

  「誰都不想，只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