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現身卻是服侍楚淩霜的神侍青凜,使得楚玉薇麵色微僵。


  以師尊大能,定然應該知曉自己在屋,然而饒是如此,楚淩霜卻猶自未曾現身。以前她一直以為楚淩霜外冷內熱,對旁人雖冷,對她這個女徒卻熱。


  然而如今,楚玉薇一顆心卻涼了,不覺升起了一股子的寒意。


  她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心尖浮起了屢屢的酸意。師尊的道德規矩,宛如金石,冷冰無情,卻無半點柔軟。所謂正道二字,在師尊心中重逾千斤,乃至於碾壓人性和感情。


  這就是所謂的正道,居然如此涼薄無情。


  饒是如此,楚玉薇也抱著一絲期望,不覺心翼翼的問道:“師尊,師尊肯見我了?”


  青凜歎息:“玉薇師妹,何必為了一個畜生,和師尊置氣?我雖稱呼你一聲師妹,可你與我自是不同。我不過是城主跟前侍奉的神侍,你可是城主親傳弟子。你之機緣,不知多少人羨慕。為何你居然如此不知珍惜,不知正邪,不辯對錯。城主賞罰分明,在我心中也如神,可你卻——”


  楚玉薇輕輕搖頭,一副夏蟲不可語冰的樣子。真可笑,旁人羨慕她,嫉妒她,認定她應該對楚淩霜感恩戴德,否則就是不知好歹。


  她慢慢拍去了自己身上的雪花,知曉楚淩霜絕不會見她了。


  師尊就是這樣子,之前自己被逐出神侍,他也並未違逆母親。


  可笑自己一直自欺欺人,以為楚淩霜對自己當真很好。


  楚玉薇一扭身,絕塵而去。


  霜閣之中,楚淩霜盤膝打坐,驀然眉毛微挑,旋即卻也是平靜無波。他的眉宇間,似凝了一層霜雪,冷漠若冰。


  有那麽一刻,楚淩霜眼前也浮起楚玉薇真嬌憨的清澈容顏,似要消磨他心中堅毅。


  可旋即,他就會想到花眠屍首,那樣子殘缺不全,是貨真價實的大卸八塊。


  這樣子令人作嘔的手段,這般殘忍的心性——


  賀蘭青,他應該死。


  於他而言,有些規則,決不可廢。


  縱然是朝夕相對女徒,他也絕不能容,絕不心軟。


  青凜則怔怔凝視著楚玉薇的背影,驀然心頭一酸。


  他不過是楚淩霜身邊侍候的神侍,像他這樣子的人物,原著甚至是沒有姓名的。和楚玉薇糾纏的幾個男人,皆是有權有勢。誰也不知道,他這個的無妄城弟子,也是對楚玉薇有過那樣子的心思。


  這個女孩兒,來到了素來冷銳的城主身邊,似也給這冷冰冰的霜閣染上了一層暖色。


  而他,也不由自主被這麽一抹明媚的陽光所吸引。


  可是如今,楚玉薇的所作所為,他真的不能理解。城主外冷內熱,其實是希望玉薇師妹回頭的。可是一貫溫柔的玉薇師妹卻是如此決絕。難道多年栽培,悉心照顧,竟也是抵不過那個畜生?

  楚玉薇的背影,一點點的在他眼前消失,最後被風雪吞噬。


  恍惚間,青凜竟有一種錯覺,那就是楚玉薇會漸行漸遠。


  楚玉薇縱然驕傲,此刻也忍耐著錐心之痛,看似堅強的身影卻也是搖搖欲墜。


  就在她將要倒下去時,一片手掌卻也是伸到了她的麵前,耳邊的嗓音溫暖若陽光:“玉薇,我早便過了,事到如今,你那個虛偽的師尊,根本不會幫你。楚淩霜這樣子的人,永遠在意的是他清白無瑕的名聲。哼,你雖是他愛徒,又豈能動搖他那樣子人的道。”


  那一句句話,仿佛潤入了楚玉薇的心裏。惡魔溫柔的話語,似要讓她萬劫不複。

  可此時此刻,楚玉薇卻已然身心俱疲,她很累,真的好想有個肩膀依靠。此刻她苦苦堅持,是為了賀蘭青這個弟弟的性命。


  楚玉薇苦笑,可是,現在自己是沒有辦法了不是?

  她有自己驕傲,若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怎肯容忍自己做個沒名沒份的女人。她也沒想到,堂堂仙首會提出這樣子的要求,在她麵前暴露黑暗霸道一麵。


  要救賀蘭青可以,隻要,她拋去自己的尊嚴。


  “仙,仙首,玉薇以後,就是你的人了。”


  她眼眶又發酸了,輕輕的跪在了地上,驀然攥緊了寧子虛的手掌。寧子虛的手掌冷冰冰的,與他如暖陽般的麵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偏生,這樣子冷冰冰的手掌,如此緊緊攥緊在手裏,卻也似帶來一股子安穩。


  一個女人,再驕傲有什麽用,總需要有個依靠,不是麽?

  楚玉薇自暴自棄的想。


  寧子虛看著自己視若禁臠的女人跪在自己麵前,心裏黑暗的快意攀升到巔峰。楚玉薇在他麵前這麽痛苦,他卻生出幾分喜悅,極致的占有欲讓他討厭楚玉薇的討。是要罰一罰,要讓楚玉薇知曉她無處可去。


  他臉頰浮起了暖融融的笑容,輕輕欠身,捧起了楚玉薇含淚的麵頰,微笑:“除了我的身邊,你哪裏都不能去。”


  鋪蓋地的壓迫力,使得楚玉薇最後一縷驕傲被壓彎,使得她不得不臣服。


  楚淩霜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可惜師尊也棄了她了,那麽她也不得不永墜黑暗了。


  楚玉薇是個固執的人,她一定要救賀蘭青!


  賀蘭青殺死花眠,當場被捉,窺見鈴中殘影的無妄城弟子不在少數。而這其中,還包括無妄城城主楚淩霜。楚淩霜修為高深,人品高潔,世人皆知。這殺人之罪,洗是洗不白了,關鍵在於如何量刑。


  若賀蘭青不死,縱然被囚,也能讓他離開地獄島,關押在別處。


  到時候尋一個山青水綠之地,與其是服刑,不過是度假。有寧子虛這樣子便宜姐夫,賀蘭青要是住膩了,還可以挪挪位置,換個地方繼續度假,好吃好喝供著。


  這般操作的,絕不是賀蘭青開的頭。各門各派,若有權貴之子犯刑,隻要不死,皆有可通融之處。


  楚玉薇其實也了解這麽點潛規則,故而覺得單單自己這個好弟弟死,實是死得冤枉。


  到底,這件事情唯一障礙,便是楚婉瀅。楚婉瀅千年前為夫擋劍,何等重情重義,如今她曆劫歸來,聲勢浩大,正是被人吹捧到巔峰。死的那位婢女,剛剛好是楚婉瀅心腹而已。


  這麽一位曆劫歸來的傳奇女子,便是寧子虛,也不能明著待她不好。否則,寧子虛必定是會被千夫所指,指他無情無義。


  到底,楚玉薇不過是他私底下女人,明麵上他還要將這好夫婿的樣子繼續扮演下去。


  名聲重要,縱然受誓言所製,使得寧子虛不能跟楚玉薇突破最後一步,他也不能離。


  寧子虛權衡利弊,便決意從花眠這個死者身上下手,迂回行事。


  花眠對於楚婉瀅雖重情義,然而性子尖酸,得罪的人不少,人緣也不怎麽樣。而她氣吝嗇也不是假的,占占便宜,溜須拍馬的事情也沒少幹。


  簡而言之,這個死去的花眠,不是所謂的完美受害者。


  她的人品,有許多可攻擊的地方。


  寧子虛便將花眠種種不堪,深度發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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