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在楚婉瀅看來,這個世界的金融體係還處於十分原始的階段,且多種交易方式並存。


  修士界的法寶靈藥,品階區分粗糙之極,有易寶閣這樣子的仙市,以物易物不在少數。至於修士界類似錢一樣的東西,也就是靈石。靈石按蘊含靈力不同,分上中下三品。隻不過有些稀有的地靈寶,得之極難,縱然千萬靈石人家也未必舍得換。


  整個交易體係,儼然是半原始半封建階段,粗糙之極。


  像訓冊這樣子的玩意兒,也是各大門派公款引入,儼然是“國營”。


  至於這個世界的修士勢力,零零種種,大大,有兩百多個門派。大一些的仙門,比如東海的無妄城,比如中州的萬劍盟,再南邊還有拜火教等。


  這兩百多個門派,其中幾乎大半,皆在金印盟書上簽字。他們派遣弟子去玄府學習,去魁都考公職,積極參予事務,爭奪話語權。


  千年前道魔大戰,由玄府統領各派精英痛擊魔人狗頭,協調各派行政管理,門派糾紛。此後,為避殺伐紛爭,如此製度便延續下來。


  理論上來,任何一個門派的弟子,皆可去玄府學習,有機會被玄府錄為弟子。一個門派弟子,兼上玄府弟子的身份,在原本門派無疑是可以揚眉吐氣的,儼然海歸鍍金。甚至理論上而言,任何一個門派弟子,都有機會成為玄府仙首,參予玄府管理層。至於誰人是仙首,皆靠眾人推舉,皆為人心所向,並不再世襲傳承。


  而玄府仙首一枚清霜令下,各門各派皆要受其召喚,保衛蒼生除魔衛道。


  此令幹係重大,輕易絕不能出。


  當然這枚清霜令,便在如今的玄府仙首寧子虛手中。


  各派弟子中的精英組成玄府的玄隊,在清霜令的號令下,就能聯合出擊。


  在楚婉瀅看來,玄府已然不算是一個門派,而是一個聯合統治機構了。


  當然玄府若占據這個修士界的“武”權,魁都則占據修士界的“法”權。


  “武”權對外清掃魔人,“法”權則掃除各門各派內部枯枝,清除修士界的無恥敗類。


  與玄府一樣,魁都亦是各派精英所聚,通過考核後便能進魁都幹活,維護世界和平。其總部設於東海,關押犯人則在茫茫大海上一個島上,名為地獄島。


  此島固若金湯,牢不可摧。那島中所囚,皆為窮凶極惡之徒,多年來卻無一人得脫。


  而這地獄中,其中最有名得那名囚徒,則是那凶徒百裏聶。據聞他是極端之凶狠,極端之狡詐的危險人物。也因為他性情太過於惡劣,所作所為令人發指,故而許多人甚至提都不願意提。


  此人凶殘程度已然無法估量,傳聞半個地獄島的凶徒加起來,也抵不過百裏聶的一根手指頭。


  百裏聶的訊息,顯然經過了一輪清洗,楚婉瀅所閱應當也是閹割過的。故而百裏聶種種所為,皆是語焉不詳。短短文字隻記載,百裏聶最後窮途末路,居然殺父弑母,□□了青梅竹馬義妹,做出種種禽獸不如突破人類認知極限的惡事。

  這也便罷了,畢竟他種種惡事雖然突破下限,可那隻是純粹極黑的惡。


  此人可怕之處,在於他無處安放的魅力,在於他鼓動人心的本事。


  直至如今,當初魁都六靈主決意,為何竟饒他一條狗命,仍然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貨被困地獄島,自然也想要脫困,故而處心積慮,蠱惑人心。


  他可怕之處在於,明明行此令人發指的惡毒之事,卻有一種特別魔力。便是對他痛恨之極,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正義之士,一旦與他稍加接觸,卻也是不由自主願意相信他,被這個惡魔策反。


  百裏聶初入地獄島,看管他的獄卒,皆是千挑萬選。這些獄卒不但人品修為通過重重考驗,個個皆是好不容易挑出來的精英弟子,而且他們背景履曆也和百裏聶全無關係。也就是,他們絕不可能和百裏聶有舊,也不可能被百裏聶捉住什麽把柄之類。


  然而饒是如此,卻亦是不斷有人助百裏聶跑路,乃至於殘殺同僚,雙手染血,拚個前途盡毀。


  如此不可理喻之事,也讓魁都高層不由得困惑。故而他們也曾拷問那些反叛的弟子,可那些弟子不是口口聲聲相信百裏聶無辜,就是要追隨百裏聶拚前程,簡直被什麽邪術所控。


  然而若當真是什麽邪術,玄都道法自是可解。


  這些被百裏聶控製住的弟子,卻已然無可救藥,隻能人道毀滅。


  坊間傳聞,百裏聶似會什麽邪能異術,連玄都仙士都驗不出。種種流言蜚語,將百裏聶吹得神乎其神,十分的凶殘邪乎。


  此人如今關押於地獄島,據聞全身上下插一百零八根鎮魔針,這份待遇可謂獨一無二。魁都地獄島多囚凶徒,這些凶徒中的大魔,挨上兩三根鎮魔針已然是失去戰鬥力了。


  哪裏好似百裏聶,渾身上下,插成個刺蝟。


  據聞此人如今,五感皆封,眼不能視,耳不能聽,舌不能言,鼻不能嗅,身不能觸。如此一來,方才保證他不能蠱惑人心,施展他那極邪惡的聰明。


  每月魁都高層會審問他一次,每次皆要六位靈主齊至,白了要大家互相監督,免得被這邪物所惑。


  而魁都要審問百裏聶什麽隱秘,別的修士卻也是一概不知。也許正因如此,魁都這些年來方才備受詬病。


  連百裏聶那樣子的邪魔,皆可囚而不死,那麽又有什麽人是一定要死呢?


  這個世界,最近一次大戰,已然是千年之前了。魔人伏誅,殘餘魔人皆退守陰山,苟延殘喘。


  通常在和平的歲月,法皆從寬,日益趨於人性化,再無戰時的嚴苛。

  楚婉瀅穿的這個時代,修士也很少因殺人被誅了。


  若非情節十分惡劣,這個世界殺人也不一定要償命了。比如同門間一時腦熱兩人撕起來鬧出人命,這樣子非預謀性殺人,已然不必用命抵之。殺人凶手通常便是被廢修為,壓入地獄島進行改造。至於沒鬧出人命輕一些的罪責,魁都審後,便送去原門派進行看管監督。


  難怪楚玉薇心存希望,想要留住賀蘭青的狗命。


  賀蘭青下手殘忍,已屬情節惡劣,很有可能被魁都判死。尤其是,花眠這個婢女還是東海公主楚婉瀅身邊紅人。


  所以楚玉薇跑過來苦苦哀求,奢望楚婉瀅心存一絲“善意”,饒了她那個好弟弟。


  等楚婉瀅拒絕了她,楚玉薇還會求上寧子虛,和寧子虛玩點契約情人無奈被包的狗血戲。


  到底,以這個世界的規則,賀蘭青之事其實很有操作空間。


  所以那時候,楚婉瀅就開口,要是楚淩霜枯骨刀一刀割了賀蘭青狗頭就好了。


  楚淩霜要是幹幹脆脆,就沒那麽多破事。


  此刻,楚淩霜的霜閣麵前,一道纖秀的身影就如此站立,赫然正是楚玉薇。


  她昨被楚婉瀅拒了後,就來到了楚淩霜居所。


  她原本有些猶豫,隻因為楚玉薇深知她這個師尊嫉惡如仇,眼睛裏容不得沙子。而她,一向竭力討師尊喜歡,不願意讓楚淩霜不快。


  隻不過事到如今,楚玉薇卻已然顧不得許多。難道,她還能因為顧惜自己,為了討好師尊,連賀蘭青的命都不顧了?


  及到了霜閣,楚淩霜卻令他身側神侍青鬆告知,若然楚玉薇知錯便可踏足霜閣,一如往常。


  她苦笑,若自己舍了賀蘭青,自然還是楚淩霜最寵愛的女弟子。


  可是,那又如何可以,怎能如斯自私?


  她隻能默然,如此站立於雪閣之外,任由一身寒氣,一襲風霜。昨夜東海夜冷,紛紛冉冉又吹來許多雪花,吹得她一身都是六角冰晶。便是她額頭上傷痕,也未加處置,顯得不盡的狼狽。


  站得越久,她心裏委屈之意就更濃。師尊一向都是對她寵愛有加,十分嗬護。在她心裏,早將楚淩霜當成了自己的父親,將霜閣當成了自己的家。可是霜閣真是自己的家麽?為什麽這個家是如此的冰冷、陌生,為什麽這個家要將自己拒之門外。


  每多站一刻,楚玉薇的心裏麵就越冷一分。


  不知不覺,她已然站到了亮,遠遠看去,她好像個雪人兒。


  正在這時,霜閣的門終於輕輕吱呀一下打開,使得楚玉薇雙眼一亮。


  師尊終於心軟了,他心疼自己了?楚玉薇鼻子一酸,好像受委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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