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其實時辰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真的一點底都沒有。
她實在是左思右想，都隻覺得徐臨青提示的這些關鍵詞隻能指向這一件事。但是現在看到徐臨青就這麽點了點頭，時辰反而愣在了那裏。
她抿了抿唇，心裏驀地有些不是滋味了起來。
如果是那次的話，她並沒有注意到徐臨青，倒也算不上太過奇怪了。
時辰其實對那件事情記得還挺清楚的。
高二時，的確是有一場數學競賽，並且遠城一中跟明禮中學都有不少學生參加了那場數學競賽。
她那時已經喜歡上了程初，成績還並不怎麽好，所以看到程初報名參加了數學競賽之後，時辰立馬跟著報了名，卻在校級預選賽上就被刷了下來。
時辰為此還沮喪了一下，但是看到程初在校級預選賽上的成績就名列前茅，又立馬開心了起來。
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跑到了理科重點班的教室，然後叫了程初出來，興高采烈：“程初，恭喜你預選賽考了這麽好的成績！我就知道按照你的水平，一定能進省級複賽的！到時候我一定會去門口迎接你凱旋的！”
那個時候的程初，還是願意跟她講幾句話的。
程初認真看她，臉上是不耐煩的表情，眼裏卻帶著隱隱約約的笑意：“你不嫌丟人嗎？”
時辰不解：“丟什麽人？”
“每來我們教室找我，我們班人都認識你了，”程初問她，“你都不知道矜持嗎？”
時辰仍舊不解：“程初，我這麽喜歡你，我矜持什麽呀。”
現在時辰想想，的確是挺丟人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的她，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後來，程初真就在省級複賽上拿了很好的成績，省級二等獎，還又去了省會城市領獎。
時辰就按照約定的那樣，第一時間跑去校門口迎接程初。
那次就是明禮中學和遠城一中得獎的學生一起坐同一輛大巴車去省會城市，時辰在門口左等右等沒見到程初，幹脆跑到大巴車門口準備找程初。
而後，就看到了一個背著包、正從車上麵下來的男生。
時辰叫住他，笑得眉眼彎彎：“同學，你好，請問你看見程初了嗎？……就很高、很帥、鼻子也很挺，這次還拿了二等獎的特別厲害的那個！”
她當時滿心滿意都是程初，手裏還拿著給程初準備的熱奶茶，不停地往大巴車上瞥，企圖找到程初，根本沒有留意麵前的男生長什麽樣子。
隻隱隱約約記得，男生的聲音好像還挺好聽的。
他回答：“還在車上，快下來了。”
時辰心裏一喜，脆生生地衝著他道謝：“謝謝你！”
時辰完就又看向了車裏，一瞥到程初的身影，眼睛都立馬有了光芒一樣熠熠生輝，再衝著男生點頭道謝，就開開心心地上了車：“程初！恭喜你拿了二等獎！你真的太厲害了，喏，我剛買了一杯奶茶，請你喝！”
而後是程初稍帶冷意、卻又難掩愉悅的聲音：“我不喝，太甜了，我不喜歡這麽甜的東西。”
時辰被拒絕了也不覺得難過：“我知道你不吃甜食，我特意要的無糖，肯定不像我的巧克力一樣甜嘛。程初，你喝嘛！”
……
記憶一下子全都回籠，時辰瞬間就有些羞赧起來。
當時做那些事隻覺得理所當然，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現在想想，程初隻怕是那個時候就已經被她給纏得煩不勝煩了吧。
也實在是她不懂進退，隻覺得被拒絕了也沒關係，隻要她夠勇敢夠有耐心，程初一定會被她給打動的。
……喜歡上了才叫能被打動，而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隻會覺得她真的太讓人厭惡了。
時辰抿了抿唇，壓下了心底的自嘲，看向了徐臨青。
徐臨青墨黑的眸子看著她：“記起來了？”
她其實一點都不願意再回憶起那些事情。
點頭：“原來當時我就是問的你啊，那徐同學，看來我們還挺有緣分的嘛。”
徐臨青一哂，清冷的麵容上帶了些調侃的味道：“很高、很帥、鼻子也很挺，這次還拿了二等獎的特別厲害的那個？”
時辰：“……”
她抽了抽嘴角，很想提醒徐臨青同學，有時候記性特別好也不是什麽太好的事情==。
比如，幹嘛把她當時這麽智障的發言記得這麽深刻啊？
徐臨青正著話，剛才去幫時辰換熱水袋的護士姐姐又走了進來。把徐臨青的話聽了個大半截，護士姐姐笑容滿麵地把熱水袋又塞到時辰被子裏。
時辰梗著脖子，還在試圖洗白自己在徐臨青那裏的不良印象：“你別這麽嘛，誰還沒有個腦殘的時候了是吧？”
護士姐姐又打趣地笑著看了看徐臨青，反駁時辰。
“時辰同學，你這麽可就不對了。你男朋友是很高、很帥、鼻子也很挺啊，很厲害！”
時辰：“……”
雖然但是，姐姐，剛才我好像就已經澄清過了，他真不是我男朋友啊。
看到時辰一臉無語的樣子，護士姐姐一秒理解過來，比了個“K”的手勢：“行行行，我懂我懂，你們這些情侶之間的情趣嘛。好那我就走了，時辰同學，你如果痛經沒那麽厲害了，就讓你男朋友再去拿點藥就隨時可以離開了。”
完，也不等時辰再做反應，就揮了揮手又走開了。
……
時辰跟徐臨青之間一片靜默。
好大會兒，徐臨青才又勾了勾唇角，悅耳的聲音裏全是調侃：“看來時辰同學沒有盡好保護我清白的責任啊。”
時辰翻了個白眼。
打量了打量徐臨青，時辰學著護士姐姐一樣點點頭：“也是，雖然我當時的發言很腦殘，但是你的確還……”
徐臨青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嗯？還什麽？”
時辰大大方方地誇獎：“很高、很帥、鼻子也很挺啊。”
而且其實不帶任何濾鏡地看，徐臨青的外貌甚至比程初更要出色一點。
嘖，不知道禍害了多少姑娘。
時辰又想起來了什麽，順口問道：“誒既然你當時也去領獎了，明你數學競賽也考挺好的？”
徐臨青微微頷首。
“你拿了幾等獎呀？”
徐臨青淡定從容，表情滿是“不足一提”的味道：“第一名。”
“……”
轟出去轟出去。
還是人嗎，尤其是再看看這個“不足一提”的表情，不足個鬼的一提！
雋雅的男生似乎是注意到了時辰眼裏的控訴，不忘將自己覺得“不足一提”的理由解釋給她聽：“那次真挺遺憾的，隻比第二名高了十幾分。”
時辰已經不想話了。
徐臨青愉悅地笑出聲來，而後很順便地安撫了一下被自己給弄炸毛的女孩子：“好了不逗你了，我去幫你拿藥，你再暖會兒肚子，我拿藥回來後你就可以回實驗室了。”
時辰聽話地點頭應聲，然後又朝著徐臨青笑了笑，一雙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真的很謝謝你徐臨青，謝謝你幫了我這麽多。”
今徐臨青能第一時間送她來校醫院，還能在這裏陪她這麽久，現在又幫她拿藥，她真的是欠徐臨青很多個人情了。
“你發現了沒有？”徐臨青不應反問，“你自從認識我之後，好像經常在跟我謝謝？”
時辰一哽，細細回味了一下，發現竟然是真的。
跟他借錢謝謝、被他帶路謝謝、吃他巧克力謝謝、現在被送校醫院還要謝謝。
這欠的人情什麽時候能還完啊。
徐臨青稍稍眯了眯眼：“你再這樣下去，就隻能……還債了啊。”
雖然徐臨青中間的字眼非常模糊地跳過去了，但是時辰還是一秒領悟到了什麽東西。
瞪了徐臨青一眼，時辰撇嘴：“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
真是的，也就幸好她守口如瓶還早就知道內情，要不然出去亂，徐臨青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不就誤解了嗎。
她真是個好戰友。
徐臨青略表讚同，而後站起身，朝外麵走出去拿藥。
時辰安心地摟著熱水袋窩在被子裏，拿起手機，微信已經一片消息了，都是師門的師兄師姐們在關心她的身體的。
……間雜著他們不少八卦的問候。
時辰哭笑不得，挨個回複過去。
而後收到姚子寧的私戳消息。
【子子子寧：哈哈哈仰長笑，師妹，你都不知道今徐臨青焦急地背著你離開之後那個瞿書意的表情有多精彩！你沒看到真是太可惜了！】
時辰笑著搖了搖頭，劈裏啪啦地回複起了姚子寧的消息。
徐臨青站在房門口，卻沒有徑直離開去拿藥。
他斜倚在牆上，剛才臉上輕鬆閑適的笑意早已無影無蹤。
他的確沒有謊，他第一次見到時辰就是在那個大巴門口。
但是他當時想的卻是——
能被一個這麽純粹真誠的女孩子喜歡，會是什麽樣的感受啊？
你站在人群中，她就隻能看得見你；你拿了競賽的獎項，她歡喜地恨不得向全下昭告你的優秀；你朝她笑一笑，她過去的所有悲傷都像是可以一筆勾銷。
隻要你在，她的眼中就再也看不到別人。
哪怕那個被她問路的別人，從也被誇高、被誇帥、被誇鼻子挺，甚至這次，他還拿了特等獎。
但是她依然看不見別人，她的眼中隻有你。
站在門口的他，看見時辰遞奶茶給程初，看見時辰臉上的笑容，看見時辰熱烈而真摯的表情。
那個驕傲到了極點、從到大被無數人羨慕的十七歲的少年，生平第一次羨慕起了別人。
十七歲的徐臨青，滿腦子都是時辰看見程初時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像是他從未見到過的漫星河。
從此以後，青春就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