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孫氏歸來
臨近破曉,漆黑的天際邊已然呈現一片藏青色,整個九州大地仿似蒙上了一層濃稠的霧,久久化之不開,卻又能拂手撥開。
行之久遠的馬車終於在玉府停了下來。
“娘親。”玉婉柔神情激動的連忙喚道,若不是香兒攔著,恐怕她已經跑下台階奔自馬車而去了。她的娘親總算回來了,接下來玉璿璣好好等著吧!
“二小姐。”劉嬤嬤欣慰萬分的喚了一聲,見玉婉柔頷首示意,不由笑了笑。
“柔兒。”孫氏迫不及待的撥開車簾,探頭出來,望向台階之上尚且神采不佳的玉婉柔,心裏掠過一抹心疼。太後壽宴上的事,她聽傳信的奴才說過了。
什麽鳳凰臨天圖失竊,巧合備下驚鴻舞,這分明是玉璿璣跟玉婉音兩個賤人聯手設計了柔兒,偏偏柔兒心思單純,這才上當受騙。他們害得柔兒如此慘淡,她定然不會放過他們。
“娘親總算回來了。”玉婉柔言笑晏晏,長舒了一口氣。
孫氏在劉嬤嬤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須臾便抬步上了台階。
“柔兒消廋了不少。”孫氏萬般心疼的摸了摸玉婉柔的尖下巴。
玉婉柔搖了搖頭,正想說句窩心話時,卻傳來了一道非常不適宜的聲音。
“二姐日日思念姨娘,乃至茶不思飯不想,自然是消廋了不少。”玉璿璣笑意盈盈的款款而來,須臾,掃視了一眼母女二人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的神情,便又不痛不癢的抿唇一勾嘴角:“不過妹妹也曾勸解二姐,姨娘這是為老夫人積德去了,犯不著如此虧待自己。”
賤人,她這分明是故意在戳她的痛腳。思及此,孫氏唯有暗自咬牙。
“那姨娘還得好好謝謝三丫頭了?”
孫氏盯著她的眼眸,適時的蒙上了一層不深不淺的陰霾,她真是恨不得一手掐死玉璿璣這個賤人,將她的舌頭割下來,她倒要看看她在怎麽巧舌如簧?
“姨娘不必言謝,這都是璿璣的分內之事。”玉璿璣臉皮厚的笑意淺淺,她不是聽不出孫氏的弦外之音,偏偏她故意裝作聽不懂,讓孫氏這口氣吐不出,咽不下,直卡在喉嚨,氣得是七竅生煙。
“對了,爹爹還在廳中等著姨娘呢!姨娘還是先進去吧!莫讓爹爹久等了。”瞧著孫氏越發憋屈惡毒的神情,她笑的越發粲然。她就是故意來找孫氏的不爽快的。
話落,便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孫氏將那口惡氣活生生的憋回了肚子裏,她以前可真是小瞧玉璿璣了,不過她以後會讓這個賤人知道什麽叫代價。
會見了玉衛國,跟溫氏等人一陣寒暄之後,孫氏便回到了自個的雲想院歇息。
“娘親不在這幾日,柔兒受苦了。”孫氏萬般心疼的瞧著無精打采的玉婉柔。自太後壽宴之後玉婉柔的確是疲乏不已,玉璿璣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好對付,她高估了自己,亦是低估了玉璿璣。
玉婉柔眼睛一酸,眼淚莫名的便流了下來 ,滿腹委屈難解。
“娘親一定要為柔兒報仇。”她跪在孫氏的腳邊,頭輕輕的擱在孫氏的大腿之上,眼淚汪汪的直流,滿腔的委屈似乎得到了宣泄點。這一幕可看的孫氏是撓心撓肺的疼。
“柔兒放心,這一次玉璿璣有的是苦果吃。”孫氏抬手一遍又一遍愛憐的撫摸著她的頭發,老眼微微一眯,皆是精光乍現的算計,這一次 ,她一定不會讓玉璿璣這賤人好過,把新仇舊恨都跟她一起算了。
與此同時,玉沁院。
正在穿針引線的玉璿璣不小心被針給刺到了指尖。望著冒血的指尖,玉璿璣眉尖一皺,難不成換了個身子,這穿針引線的手法倒還不行了?
“小姐,你怎麽那麽不小心啊!”如意皺眉上前,半蹲在玉璿璣的身邊,將紗布輕輕的壓住了她冒血的指尖。
“難不成是預示我有血光之災?”玉璿璣眉梢一挑,一貫的若有所思。孫氏回來了,明槍暗箭自然是防不勝防。
“呸呸呸,小姐這是說什麽胡話呢?那有人不盼自己好的。”如意插起腰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嗔道。
“嗬嗬。”瞧著如意嬌俏的模樣,玉璿璣禁不住的莞爾一笑。
“對了,小姐,你繡這荷包來做什麽?”如意突然興致勃勃的望著玉璿璣,曖昧的神情仿似瞧出了玉璿璣的奸情一般。須臾,挑了挑眉,一臉恍然大悟的道:“小姐該不會是等著花燈節送給哪位公子吧!”
公子二字咬的極有味道,仿似特指一個人一般,如意以為玉璿璣這荷包是繡給墨楚燁的。
玉璿璣瞧著如意審視看穿的眼神,貫是笑而不語,隨即便又拿起針線做起活來。她的確是做來送人的,至於是誰,不會是墨楚燁便對了。
“小姐,屋外有人求見。”李嬤嬤斂著頭走了進來。
“誰?”玉璿璣放下手中的針線,眸光淡淡。這大晚上的?誰會來找她?
“聽他說是布坊的掌櫃,姓周。”李嬤嬤道。
“讓他進來。”玉璿璣眉頭一皺,冷聲道,心下卻不由疑惑,她不是讓他們都去城郊的作坊學作一月嗎?怎麽回來了?
“是。”李嬤嬤退了出去。
次日,玉璿璣尚且睡得昏昏沉沉之時,便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緊接著房門便被人慌慌張張的推開。
“小姐,小姐,不好了。”如意眉頭緊皺,形色慌張的疾步走到床榻邊。
“怎麽回事?慢慢說。”玉璿璣語調淡淡,揉了揉泛酸的眼皮,須臾便不緊不慢的坐起身來。
“周掌櫃死了。”如意咬了咬嘴皮,皺眉不解。一雙手著急到無處安放。
“死了便死了,與我何幹?”玉璿璣凝眉一瞬,不鹹不淡的,語氣頗有幾分不耐煩。不過轉念一想,周掌櫃是布坊的掌櫃,而且昨晚剛剛來找過襲擊,現在突然致死,這其中難道有什麽貓膩?
思及此,她的眼眸驟然一亮,寒光曝現無遺。孫氏回來便給她弄這麽一處措手不及的大戲,當真是好的很。
“葉忠呢?”她翻身坐起來,邊說邊拿起衣衫往身上套,彼時,眉間終於湧現了幾抹焦急。
“方才走了,他讓小姐趕快去店裏看看。”如意不敢耽擱,急忙說道。
“嗯。”她應了一聲,便已經奪門而出。如意心焦的瞧了眼玉璿璣的背影,咬了咬牙,便急忙跟上了她的步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玉璿璣趕到店鋪時,店門緊閉,而店中隻有葉忠,以及一個發現周掌櫃屍體的小廝。彼時的氣氛十分凝重。
“小姐,周掌櫃的死恐怕不簡單,怕是有人故意想誣陷小姐。”葉忠望了眼神色淡淡卻愁雲隱現的玉璿璣,斟酌著語氣道。
“什麽時候發現他的?”玉璿璣目不轉睛的看著橫躺在地,死不瞑目的周掌櫃,很明顯他是自縊而死的,死不死,於她而言倒是無所謂,偏偏這周掌櫃死之前留下了一封絕筆信。信中之意皆是暗指是她逼死了他。
“今早夥計來開張的時候發現的。”葉忠如實的道。
“那封絕筆信呢?”玉璿璣冷靜如廝的問道,她知道現在不能急,若是急便正中孫氏之計、自亂陣腳。隻有冷靜尋找對自己最有利的突破口,才能化險為夷。
然而,不待葉忠說話,便傳來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開門,趕緊開門。”
是衙差!沒想到來的那麽快,看來是想人贓並獲嗎?玉璿璣不由眯了眯眼,眸光一時間忽明忽暗。
“怎麽辦?”葉忠眉頭一皺,滿目擔憂的望向凝思的玉璿璣。
如果這周掌櫃隻是單純的自縊而死,哪怕留了一封絕筆信,可事情壞就壞在,周掌櫃與玉府沒有身契,昨晚又去找過她?等等,似想到了什麽,玉璿璣急忙蹲下身子,伸手在周掌櫃的身上摩索著什麽。
就在葉忠等人疑惑之際,卻傳來了玉璿璣驚喜的聲音。
“找到了。”
“小姐找這個做什麽?”葉忠疑惑的望著玉璿璣拿在手中的一個尚未繡完的繡包。
“這可是催命符。”玉璿璣深藏不露的一笑,昨晚若不是如意心細提醒,恐怕她都不曾這半成品的廢繡包竟然被周掌櫃順走了,加之突然橫死,她不難猜測被順走的繡包究竟有什麽含義。
“這……”如意目瞪口呆的望著,頗有幾分心有餘悸的味道,她也不笨,自然也能猜到這其中的意義,陷害小姐的人實在是用心險惡,幸好小姐聰明發現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葉忠,你記住這幾日,將那些不安分的東西藏好了。”玉璿璣涼涼的道,漆黑的美眸似冬至初雪,冷至骸骨。幽深卻又讓人摸不準她的心思。
若再讓孫氏攛掇幾個來“作證”,那於自己自然是最不利的,若想扭轉乾坤,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
“如意,你拿著這個去國公府,就說璿璣想念祖父了。”說著,玉璿璣便將一個精致的玉扳指塞進了如意的手中。
望著玉璿璣鄭重其事的神情,如意感覺自己的肩頭一下子重了許多,她一定不能讓小姐失望。
“小姐,你放心吧。”如意堅定的望著玉璿璣,一字一句的道。
“嗯。”玉璿璣笑了笑。周掌櫃之死加上之前的玉器掌櫃之死,孫氏這一次來勢洶洶,衙差都來了,她勢必會被下獄,玉府,她是指望不上的,那麽隻能靠國公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