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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夜長夢偏多

  這一個夜晚似乎很漫長。餘波做了許多夢。有些記得,有些不記得了。


  她記得他們後來又叫來服務生,多加了好幾壺酒。她記得施亮兒醉得腳步錯亂,先是吊在秦征肩膀,後來又移到郝烺肩膀。她記得自己也喝得不少,站起時腳步踉蹌,一頭栽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險些撞到額頭。


  她記得代駕將車開進公寓停車場時,她在停車場門口看見大爺,特別高興,掙紮著從車窗探出頭去,和大爺打招呼,她記得大爺好像摸了她的頭,她還想說什麽,卻有人把她拽進車裏,摁住。


  她記得在電梯裏時,她縮在壁角,眼睛直直盯著電梯頂的白熾燈。一片白光,炫亮、刺目,眼睛生疼,一種隱秘的、不能與人說的喜悅。但緊接著,一雙大手蒙住了自己眼睛,擋住刺目的光。那雙手的掌心,氣息溫暖而幹燥,在它的逼迫下,她的眼睛緩緩閉上,但腦袋裏立即湧上來一窩眩暈,胃裏一陣翻騰……


  好在電梯停了,她記得自己特意看了樓梯門門楣的數字,七樓,不錯,終於到了。沒問題,她肯定記得房鎖密碼,也記得輸入密碼時一定要注意有無被人尾隨。


  她記得順利打開了門。她記得自己進門那一刻,無意間回頭,似乎看見郝烺和施亮兒站在隔壁房間的門口。他們籠罩在房門前聲控燈的橘黃色的燈光下,隔著黑魆魆的樓道看過去,燈光底下的這對男女看上去真是一對妙人兒。她還記得進門前,自己朝那對妙人兒打了招呼:“真巧啊,你們也住七樓……”


  然後,夢來了。這次是夢,不是夢魘。


  那個高大的男人又出現了。雖然依舊看不到他的臉,但餘波直覺那就是他。他朝她走過來,站在床邊,卻改變了從不觸碰她的主意。他朝餘波伸出手。


  餘波依舊攥著拳頭,她記得自己偷了三根牙簽,不能被發現。他沒有罷休,手繼續往前伸,放到她的眼睛前。手掌攤開,溫暖而幹燥的手掌。她本想就瞅一眼,看看他的愛情線……但神差鬼使地,她將拳頭放在那隻掌心裏,拳頭緩緩張開。


  牙簽不見了,她放下心來。她感受著他的手掌,寬大、結實,她的指肚順著他的手指指甲,從一枚劃到另一枚,感受他指甲的形狀。指甲邊緣都被仔細挫過了,橢圓形的,很光滑,一點也不用擔心自己指肚被紮到。


  “你的手好冷。”那個聲音說,音色裏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沙啞。也許因為那一直是她想象的他的聲音,想象得久了,已經很熟悉了,聽到時就跟遇到老朋友似的。


  “冷嗎?”她問。


  “冷!又冷又瘦小,像個看破紅塵的小尼姑的手。”他輕笑。


  她試圖縮回自己的手。


  “但沒關係。”那個聲音說,攥緊她的手,“我的手暖和著呢。”


  是的是的。她喃喃。漸漸抬高眼眉,這一次她大著膽子要看看他的臉……


  緊跟著是噩夢。一個無比凶殘的噩夢。


  有人在擂她的門。不是敲,是擂。她一驚,睜開眼,溫暖的手不見了,那個高大的身影不見了,房裏空蕩蕩,連崽崽也不知藏哪去了。


  一定是做夢,夢見有人擂自己的房門。餘波在床上靜坐幾秒,等自己完全清醒,並下意識的祈禱那擂門的聲音真的來自夢裏。


  咚咚咚……


  擂門聲清晰灌耳。不是夢。


  誰?

  瞬時,餘波驚惶失措,心提到嗓子眼。牙簽?不不不。餘波打開抽屜,倒出所有的東西,又在各種瑣碎物品中翻找。終於,她找到了那柄小小的水果刀。


  餘波在背後攥緊水果刀,一點一點挪近房門。


  她打開貓眼,往外瞅了瞅。樓道裏黑乎乎一片,什麽也看不見。餘波站在門後,雙腿打顫。

  咚咚咚……


  擂門聲再次響起。


  “你是……誰……誰……”餘波聽見自己的聲音就像風裏斷線的風箏,隨時能被刮到無影無蹤。


  “是我。郝烺。”門外有人說,“你——你可還好?”


  “我……我很好。”餘波穩住了即將崩潰的神經,旋即又起疑。他怎麽知道我住719?他要幹嘛?

  “你開門,讓我看看,我得確定一下。”


  餘波猶豫著。


  “開門呀。”郝烺語氣開始煩躁,“不然我吵醒全樓的人……”


  餘波將門打開一條縫。郝烺一下子擠進來,又反身將餘波擠得貼在門上。


  “別動。”郝烺說。他左手握住餘波的後頸窩,右手伸出去,準確摸到牆上的門廳開關,摁亮。


  “你要幹嘛?”餘波說。因攥得太緊,水果刀刀柄硌疼了她的手掌。


  “叫你別動——”郝烺說,還是那副不耐煩的語調。他伸手撩開餘波額頭的碎發,仔細看了看,又檢查了她的左右麵頰,不知在找什麽。


  餘波:“你到底在幹嘛?”


  郝烺:“還好,沒撞傷。”


  餘波:“你半夜三更擂我門就為這個?我有沒有撞傷,我自己不知道?”


  “當然不是為這個——”郝烺伏在餘波耳邊神秘的說,那語調那吹進餘波耳裏的熱氣,讓餘波立時又心煩意亂,“你……你……”


  郝烺左手一用力,將餘波拉近自己,餘波被拉得緊貼著他,她的腰幾乎被郝烺的大手箍住,動彈不得。餘波上身竭力繃直,後背僵著,“郝……郝烺……你……”餘波的聲音顫抖著。


  郝烺就那麽似笑非笑地瞅著餘波,他的右手繞到餘波背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餘波攥緊的拳,取出那把小小的水果刀。


  “以後別用這個,這個對你更危險。”郝烺說,又笑著望了望餘波,“繼續用牙簽吧,那個挺適合你。”


  餘波強壓心中怒火,她一字一句地無比有力說:“你半夜敲門,我被迫用水果刀防身,然後,你說這樣很危險,你堂堂一店之長居然也敢這樣?!”既然力不如人,她隻能靠講道理說服敵人了。如果動動嘴皮子就能將眼前這個人從七樓扔下去,餘波會毫不遲疑。


  郝烺卻好像一點兒也不沒覺得自己行為荒唐,他恢複了他一貫的懶洋洋的語調:“秦征說你特別——”


  餘波的神經再次繃緊:“你怎麽知道秦征說什麽?你又偷聽?你是偷窺狂?”


  郝烺歎口氣,仿佛在說,我本想放過你,你看你,可別怪我哦,這是你自找的……郝烺又慢慢走近餘波,餘波被逼得後退。“我也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反正就那樣知道了。”郝烺很無賴又很無辜的說,兩粒酒窩盛滿了壞笑。


  餘波又被擠得貼在牆上。郝烺上身慢慢傾過來。這一次,冷靜下來的餘波真切的聞到了他身上、他嘴裏的酒味。這家夥,今晚到底是灌了多少?

  但這一次,郝烺沒碰餘波。他的眼睛在距離餘波的臉幾厘米的位置停住,他的目光在餘波臉龐、胸脯打量,隨即露出失望的表情,“哪兒特別了?我看應該是特別不特別才對。”


  最後那一刻,郝烺的目光落在餘波眼睛上,他深深地盯進她的眸子裏。這是第一次,他們這麽近距離的對視。郝烺本想說句玩笑話來著,“你到底有沒發育成熟……”猛然間,他的後腦勺感覺被人一斧劈開了,他的世界天旋地轉。


  郝烺奪門而出。


  接下來的一周,郝烺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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