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血債血償
倘若從一開始,連銘就是南宮昀那方的人,那麽,對於自己幾次三番探聽消息的事,南宮昀都是了如指掌。
換而言之,上次在朝堂上她和李明月為了燕國一事爭論時,南宮昀是故意不參與其中,而是任由李明月自取其辱的。就算他不知道李琰還活著,至少也猜到了幾分。
那次的事之所以進行的如此順利,並不是她的計劃天衣無縫,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想要阻止。
那是一次試探,他在試探自己的真心,是否真的不想要那個皇位。
再往深處想下去,他也不是真心同周子侑合作,隻不過彼此利用罷了。姬少重的人能瞞過周子侑的耳目,卻未必能瞞得了南宮昀。畢竟有一件事無法作偽,就是李琰並沒有死,她不相信南宮昀會在沒看到屍體的情況下就確認這一點。
所以,上次的交鋒中,他並沒有全力以赴,而是在作壁上觀。
甚至於在那個時候,他就很可能已經想好的全盤的計劃,要一箭雙雕地除去父皇和皇兄!
他就是這樣的人,從來不會隻預備一套計劃,必然留有後手。
隻不過她那時為了一次的勝利而沾沾自喜,還以為一切都已經暫時告一段落。在她為了親情和其他感情輾轉難眠時,他已經不動聲色地開始了下一步的計劃。
他是什麽時候做出決定的,又是在什麽時候和金玉公主搭上線的……這一切,李長歌完全都不知道,他也完全不想讓她聽到半分風聲,所以做的滴水不漏。
之前還自信滿滿的李長歌,忽然間感到了極大的挫敗感。
她自以為已經有足夠的力量擺脫前世的夢魘,然而一步步走到如今,她執棋的手尚未落下,卻發現自身尚在一個更大的棋局中,仍為棋子!
饒是心神劇震,她還得堅持下去,將一張麵孔繃緊了來掩蓋心中的驚濤駭浪,直到將連銘送走,整個人才猛地扶住一旁的書案,險些垮了下來。
算來算去,他始終都要除掉一人,不是皇兄,就是父皇。
她僥幸保得了皇兄一次,卻防不住這一次的一箭雙雕。雖然李琰眼下並無性命之憂,但是將來呢?她能騙得了南宮昀一時一刻,焉能保得長久?
她驀然想起了姬少重離開前,眼底的悲憫神色。
他大約也早就想明白了這一點吧,所以,已經明示暗示,指出了她要走的路。世事難兩全,想要讓李琰活下去,就必須徹底斬斷曾經有過的兄妹情誼。不僅僅是她稱帝那樣簡單,還要做的更加決絕。
李長歌勉強打起精神,命人傳召金玉公主前來。既然做戲,便要做得全套,最好是連自己一並騙過,也省去許多麻煩。
數日的牢獄生活,並未使金玉公主有絲毫憔悴。相反,她反倒容光煥發起來,比之大婚當日還要嬌豔幾分。
看到李長歌時,她臉上湧起嘲諷笑意:“呦,四公主這是擺好了架子,預備做女皇了?”
李長歌隻冷冷注視著她,再次看到這個人,心底的憤怒便如潮水一波波湧上來。誠然,金玉公主隻不過是受人利用罷了,但父皇,畢竟是從這個女人手中接過毒藥的。為了一己私欲,便能做出這樣的事,從前,是她低估了金玉公主的狠毒。
這個女人,看上去莽撞粗魯,實際上卻頗有算計,從她挑撥自己和李琰一事上就能看出端倪。
若論相處日子的長久,自然是她與皇兄為深。這夏國公主來了不過兩三個月,且李琰一開始也極之厭惡於她。然而就是這樣的親疏有別,尚未能阻擋她挑撥的效力,真不知該說是金玉公主厲害,還是李長歌自己大意了。
是了,她簡直大意太過。她心中倒是時時刻刻存著前世與皇兄的兄妹情,但對於李琰來說,之前的那一切他都不曾親身經曆過,他所見到的感受到的,隻有這一世而已。
如此說來,當真怪不得別人,是她自己愚鈍,分不清前世今生的界限,驅不走自己的心魔,以致作繭自縛。
金玉公主又道:“不過這些都不關我的事了,你們唐國的人關起門來鬧,愛怎樣就怎樣。”聽這話音,她竟是以置身事外自居了。
李長歌眼皮微撩,目光如冰雪般寒氣迫人:“別忘了,你已經當著天子群臣的麵與我皇兄拜過天地,已經是唐國正正經經的太子妃了,想要置身事外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
“就算是那樣又如何?”金玉公主毫不畏懼,“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也沒有誰說皇子公主便不能和離了的。”
原來是在打著這個主意,李長歌冷笑:“是誰許你和離的?”
“自然是……”金玉公主險些脫口而出,卻又及時阻住,轉而道:“想讓貴國太子殿下給我一紙休書,想來不是什麽難事,何況這樁婚事本非他所願,如今雙方幹淨豈不更好?”
“這倒是,”李長歌微微點頭,“我那位皇兄向來自由慣了,況且也從來都不喜歡你,你這想法大約還不難辦到。”
難得見她讚同自己,金玉公主竟有點愕然,隨即又有些惱怒。
那個榆木疙瘩一樣的太子,憑什麽不喜歡她這樣的美人,而且聽李長歌的口氣,好像這是一樁人人都知道的事一樣。身為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自視甚高的女人,這無異於是一種侮辱。
看到她有點憤怒的神情,長歌神情更冷:“那麽,便由我來出麵,為你討來休書,如何?”
這雖是金玉公主一直在盼望的事情,但是由李長歌口中說出,卻讓她自心底打了個寒顫。“你想做什麽?”她警惕開口,仿佛從空氣和對方的神情中都嗅到了一點危險。
“怎麽?”李長歌語氣輕鬆,“莫不是公主改了主意,想同我皇兄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了?”
“當然不是!”金玉公主答得迅速。
而李長歌的回答,也來得很快。“好,”她眼眸微眯,臉上仿佛被罩了冰霜一樣,看得金玉公主心中餘顫未歇,“正合我意,那麽,下麵該說說你如何償還謀害我父皇的罪孽了!”
金玉公主被她神情所懾,本能地後退一步,辯解道:“說了我是被迫的。”
“那又如何?”李長歌森然冷笑,“我不管那些,父皇是從你手中飲下毒藥的,那麽我便要你,血債血償!”
最後四字,她加重了語氣一字字說出,金玉公主連連後退,臉色已然變得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