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豔詞

  回了汀蘭閣後，雲紓便吩咐惜墨去庫房拿了新做的春衣來。


  惜墨笑問：“小姐從前都隻穿舊衣裳的，如今竟肯穿新衣了。”


  想了想從前的自己，雲紓笑著搖搖頭，“衣服做了就是拿來穿的，若是一直放在庫房裏豈不是浪費。你們看看挑出幾件好的來，可別給我挑些大紅大綠的。”


  浣玉在旁笑道：“小姐天仙一樣的人兒，就算大紅大綠的衣裳也能穿得好看。”


  說罷三人都笑了。


  惜墨和浣玉兩個丫頭忙著挑選衣服，雲紓便倚在榻上。


  春日的陽光照進來，讓整個汀蘭閣透著一股暖意。


  看著惜墨和浣玉在比對著春日宴那天自家小姐要穿什麽好。雲紓緩緩勾起唇角，這一世，可一定要好好過啊。不可辜負自己，不可辜負那些一直牽掛著自己的人，更不能“辜負”那些一心想要她死的人啊。


  想到這裏，雲紓轉了轉手中的茶杯。憶起了前世的春日宴。


  說是賞花品茶、吟詩作畫的宴會，其實不過是京城各家夫人聚到一起為自己的子女相看良人罷了。因著端親王家的世子也到了適婚的年紀，端親王妃便張羅了這一場春日宴，請了半個京城的青年才俊和各家官眷。


  當時的顧雲凝一心愛慕著清河郡王，便想趁著這次宴會以詩傳情，向他表明心跡。卻顧忌著自己的字不好看，想來想去隻好找了顧雲紓幫自己謄寫。


  不想，送了詩後卻惹得清河郡王勃然大怒。隻因那並不是什麽詩，而是些不入流的淫詞豔曲。


  那時顧雲紓並沒有思量太多，更不知道顧雲凝存著此事不成便嫁禍給自己的心思。


  端親王妃徹查此事，對比字跡。此後的結果眾人皆心知肚明。也是因為這次宴會，置顧雲紓於死地的私通之事事發時，顧應海明知疑點重重，仍是毫不猶豫地處置了她。


  顧雲紓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看向惜墨和浣玉，兩人已經挑好了衣服。惜墨拿著一件鵝黃色襦裙興衝衝地說道：“小姐，您快來試試這件好不好看。”


  浣玉在旁笑著說：“小姐膚色生得白皙，穿這個顏色定然十分好看！”

  正試著衣服，守在門外的蘭心進來通傳說是三小姐身邊司琴來了。


  顧雲紓此時心情極好，讓人喚了司琴進來。問道：“何事？”


  司琴自袖中取出一張紙，雙手捧著將紙放在了桌上。笑著開口：“我家小姐知道四小姐字寫得好，想請小姐將這詩謄一遍。”


  雲紓偏頭看她，“三姐姐請我幫忙，可有什麽酬勞？”


  司琴麵露難色，“我家小姐許是一時疏忽忘記了，不知四小姐想要什麽，奴婢回去便通稟。”


  “我看今日三姐姐去請安時戴的那朵珠花好看的緊，想來也不是貴重東西。你便回去問三姐姐，以這珠花作酬勞可好？”


  “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雲紓笑道：“回頭我寫完了就讓惜墨送到風蘭閣去。”又轉向惜墨：“惜墨，去送送司琴。”


  待她們走出門去，雲紓拿起那紙條看了一眼。不由得笑起來，不知該說顧雲凝坦率，還是該說她蠢。


  紙上寫著的是一首《醜奴兒》：晚來一陣風兼雨，洗盡炎光。理罷笙簧，卻對菱花淡淡妝。絳綃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笑語檀郎：今夜紗廚枕簟涼。


  雲紓細細品味著這首詞，寫得極好。看完便讓浣玉取了筆，細細選出一張上好的燙金宣紙。歪著頭想了想，選了自己寫得最不好的隸書。


  寫好後就交給浣玉，囑咐她仔細封好，再找個紫檀木的盒子裝好。浣玉正忙著，惜墨從外麵走進來。脆生生問道：“小姐為何要向三小姐討那珠花？老夫人前些日子剛讓人送來好多來。”


  雲紓笑笑沒有答話，隻吩咐惜墨去她二哥哥顧彥思那裏討一本隸書字帖來。


  顧彥思是雲紓在顧家除祖母外最親近的人。明明他也是杜氏所出，杜氏和顧雲夢母女恨她入骨，顧彥思卻對她極好。這樣好的二哥哥，卻在顧雲紓十五歲的時候被逐出了顧家。不知是何原因。


  想著這些，顧雲紓心裏一疼。但願這一世，自己能強大起來，拚盡全力，護得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