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張牙舞爪
時老爺子強撐出一個笑臉,可是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笑臉有多疼。疼的不行,疼得快死了,可是更疼的是他的心,他好像已經沒有心了。
“爸……我知道了。”霍南瀟撐出一個笑臉,下一秒,她的眼淚就已經流下來了,可是她馬上擦幹,然後又繼續笑著對著時老爺子。
她不能哭,不能給時俊亦壓力。她要堅強,要替時俊亦堅強。可是眼淚還是忍不住的流下來,一個人要有怎樣的決心,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換做霍南瀟,肯定做不到這樣,她對這個世界的牽掛太多,她還舍不得。可是,她知道時老爺子也是有牽掛的,隻是在利益權重麵前,時老爺子選擇了幹脆的死亡。
既是敬意,又是悲痛的心情看著眼前的時老爺子,一個人想死是容易的,可是要克服對死的恐懼卻是不容易的。
“你們走吧……我不想……你們看著我……離開。”時老爺子閉上眼睛,眼裏流出渾濁的眼淚,還好自己現在還清醒。
不像有的人,在老的時候連清醒的意識都沒有了。這大概是時老爺子值得高興的事情之一吧。更高興的事情是南瀟和時俊亦和好了,可是自己以後卻再也沒有機會見了。
如果人死後會上天堂,那麽他會站在天堂觀察著時俊亦和霍南瀟的感情。總之他會在不遠的地方一直陪著他們,以另外一種方式。
出人意料的事情是,時俊亦最先出去,其次是時二叔,再次是霍南瀟。就像說好的一樣,三個人有秩序的出了門。如果可以,霍南瀟希望今天的事情,自己永遠不要記起。
可是多年後,霍南瀟才明白,她隻是希望自己永遠不要忘記罷了。
時俊亦怔怔的看著這個醫院的走廊,這裏竟然是父親離開的地方,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離開,心裏說不出的壓抑與心酸。
一顆心就像被誰使勁的用力捏著一樣難受,時俊亦覺得自己已經忘記怎麽呼吸了。原來生離死別是這樣殘忍這樣痛苦的事情,小時候母親去世的場景,時俊亦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隻記得自己好像哭得很傷心很傷心,生老病死,感覺就是一個永遠猜不透的謎底。而每個人生命的最後,死亡的方式都是最終的謎底。
但願死亡是一種新的開始而不是結束吧,時俊亦努力的不讓自己回頭看醫生進了病房的情況,他不想親眼看見父親死去。
於是他隻能寂寞的看著醫院的長廊,空無一人的長廊就像一個巨大的隧道,發出無數聽不懂看不見的聲音。
周圍的一切鋼筋水泥好像都活過來了一般,它們在時俊亦麵前張牙舞爪的嘲笑。
“你不是天之驕子嗎,你不是很有能耐嗎?”
“你不是蔑視一切,睥睨世界的嗎?
“你不是隻手遮天獨當一麵的嗎?”
“你到底在哭什麽,你還是那個驕傲的你嗎,你還敢驕傲嗎?”
“你這個懦夫,你這個傻孩子。”
時俊亦腦海裏不斷的回想著這些話,即使想極力的驅散,可是什麽用也沒有,自己仍舊時時刻刻的回想著這些話。
對,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懦夫,無能為力者。可是那還能怎麽辦呢,也許轉身之後,自己和父親就已經永遠的陰陽兩隔了。
總有人會與世長辭,但是我們總是希望那些人不是自己身邊的人。因為自身的感受會將這種失去放大,因為沒有人做到真正的放下,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人不甘心。
霍南瀟站在時俊亦的背後,輕輕的摟著時俊亦的背,靠在時俊亦的身上,她隻是想默默的告訴時俊亦她會一直在他的身邊。
她不希望時俊亦因為這件事就倒下,更不希望這件事還會引發其他更多的事,她現在隻想安穩的和時俊亦度過接下來的人生。
可是這些都隻是霍南瀟的希望而已,她害怕時俊亦從此萎靡。畢竟這麽大的打擊,不是誰都可以承受住的。
而且現在的時俊亦做出了很多違反常理的事情,這些解釋不清,就是霍南瀟最大的擔憂。
如果時俊亦大聲的吼出來或者哭出來,她還會覺得好受一些,但是時俊亦現在這樣不聲不響,尤其讓人擔心。
時二叔已經起了,坐到客廳。遠遠看去,仿佛蒼老了不少。時俊亦心裏暗自心疼,這件事自己光想著自己的疼痛了,可是周圍人自己卻絲毫沒有顧及,現在看來真是不應該。
“二叔。”時俊亦輕聲喚著,好像是要說什麽話,卻覺得如鯁在喉。自己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時局亦走到一旁的倒了兩杯熱水,走到二叔麵前,時二叔接過水杯。
“怎麽樣,好點了嗎?”時二叔輕聲問著,時俊亦的心裏肯定不好受,時二叔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
隻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他自然是不會說出什麽安慰的話來的。一來顯得矯情,二來沒什麽作用。
“好多了,二叔。您怎麽樣,還好嗎?”時俊亦緊挨著二叔坐下了,現在除了霍南瀟,能談心的就隻有時二叔了。
時俊亦覺得自己幸運之處,或許就在這裏,並沒有一無所有,還是有依靠的。
“還好,沒怎麽睡著,但是已經不像昨天那樣心裏堵得慌了。”時二叔麵無表情,他的神情都已經僵硬了,因為難過的太久。
“今天家族的人會陸陸續續的來這裏,你做好準備了嗎?”時二叔關切道,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麵對周身那些無所謂的人。、
因為關係不大,所以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在這樣。所以,時二叔才擔心,等會來的那些人可能會說出什麽過分的話。
尤其是這樣的時刻,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肯定很多很多。
當然時二叔已經做好決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麽可害怕的。可是他還是怕時俊亦受到傷害,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哪怕是一句傷人的話也有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所以時二叔已經做好了準備,現在也需要給時俊亦敲響警鍾。
“我知道,您放心,二叔,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時俊亦怔怔的發著呆,思緒回到以前。
父親第一次查出病情之後,需要動手術,當時很多人就出來說了以後公司的歸屬問題。那時候時俊亦剛剛畢業,眾人都認為時俊亦經驗不足。
現在看來哪裏是經驗不足,擺明了就是不想時俊亦接手公司。時俊亦早就想明白了這個問題,公司其實有兩派人,或者說家族裏有兩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