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無法擁有
“出什麽事了嗎？”
霍南瀟也緊張起來，說話聲都有些發抖，她沒有時俊亦那麽鎮定。
“那倒沒有，隻是醒得更晚了。一天清醒的時間也沒有多長時間……”
時二叔走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一臉哀傷，不忍繼續說下去。
傭人端著新鮮的茶水，放在了沙發旁的茶幾上。
時俊亦來不及喝，他的肺裏其實灌滿了冷空氣，可是現在哪裏還有心思喝茶呢。
時老爺子恍恍惚惚的睜開眼，還好又多活了一天了。現在對他來說，每多活一天都是慶幸，即便是醒過來也是頭疼欲裂，可是他可以承受。
痛苦永遠是清醒的附屬品，要想清醒的活著總得付出等價交換物。
時老爺子清醒的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樓下是什麽光景。也許俊亦和南瀟已經來了吧。
可是自己的身體卻這樣的不爭氣，時老爺子歎了口氣。斑白的頭發看起來無精打采，蒼老的皮膚也顯露出一種病態。
年輕的時候，時老爺子總以為自己是鐵人。可以不用呼吸，不用吃飯，不用睡覺，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現在，他終於明白，鐵人是不存在的，不好好愛惜自己的健康，人就會得病就會死。
可是這些事，都是小事。
關鍵是自己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死亡隻是每個人必回的歸宿而已。
時老爺子踉蹌的撐起自己的身體坐到床上，有時候麻木的身子甚至連感知寒冷的溫度的能力都沒有了。
時老爺子抬眸，看著臥室的門被推開，他現在甚至連說:“進來吧。”這樣的字眼，都覺得費力無比。
原來一個人，可以無力到這種地步。
時俊亦推開門，看到坐在床上的父親。隻是一個星期而已。父親好像又蒼老了不少。
“爸，怎麽樣？你還好嗎？”
時俊亦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強忍著悲傷的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
霍南瀟聽出了細微的不一樣，可是看著時俊亦平靜如常的樣子，又暗笑自己真是會聯想。
如果可以代替別人傷痛，時俊亦恨不得可以承受父親的病痛。
如果可以，時俊亦會不惜一切代價救父親。
沒有父親，就沒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現在，在命運麵前，在疾病麵前。時俊亦內心隻感覺到自己的蒼白無力，不堪一擊。
原來我們自以為很驕傲的事，瞬間就可以被粉碎。自認為堅強的心，不過是沒有遭遇重大變故。
霍南瀟心裏也是一陣感傷，她恨他。可是當他痛苦無力的時候，她沒有覺得開心。反而是像自己親身感受了他的痛苦一般。
霍南瀟將手放在兜裏，緊緊的攥著，好像這樣可以減輕一點痛苦一般。
整件事，她都是見證者，同時也是親身參與者。
“我沒事，快帶著南瀟過來坐。”
時老爺子本來想招手，可是發現招手實在太費勁。動彈了一下手指，隻好緩緩的放下。臉上帶著和藹的笑容，撐到今天目的就是見一眼自己的兒子，媳婦。
兒子媳婦現在關係不好，已經快成了時老爺子的一塊心病了。
“怎麽樣，南瀟，外麵是不是很冷。”
時老爺子親切的問候著，每次看到懂事的南瀟，時老爺子心裏都是一陣親切。
“挺好的，爸。您身體怎麽樣了？”
霍南瀟琥珀色的眸子裏寫滿了擔憂，這種擔憂就像是一縷陽光一般落在時老爺子的心裏。
“沒事沒事，看見你們來，我就全好了。”
時老爺子哈哈大笑，不過這笑聲越發顯得底氣不足。
時俊亦也調整了自己的臉色，不再滿臉愁容。父親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擔心和哀愁了。
“我們先出去，都該吃午飯了。”
時俊亦像是在提醒霍南瀟，語氣平靜，讓人聽不出破綻。
對不起，還要讓你參與這樣悲傷的事情。
對不起，還要讓你一次又一次見證我的傷心。
時俊亦平靜的麵容，給了霍南瀟鎮定的力量。
在時老爺子麵前，無論如何，霍南瀟也是不會抵觸時俊亦的。也隻有這樣，才能打著孝順的旗號，做著自己內心深處最想做的事。
誰活得都不容易，沒有人過得一直輕鬆，也沒有人一直沉重。
時老爺子目送著兩人出了名，一聲歎息。
要是自己在有生之年看見他們和和美美那該多好啊，要是有生之年還可以生個孫子，那真是死也心滿意足了。
可惜，眼前的兩人，仿佛有說不出的鴻溝和距離。站的那麽近，卻感覺那麽遠。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都沒人相信原來真有口是心非這個詞。
時俊亦來到樓下，筆直的大衣襯得他的身材越發修長。即便是這樣寒冷的冬天，也絲毫看不出任何臃腫，怪不得許多人看到時俊亦的第一眼就已經芳心暗許。
霍南瀟的步伐有些猶豫，有時候，就那麽靜靜的站在時俊亦身後，她反倒很安心。
隻有在不爭吵的時候，她才會恍惚。
為什麽有時候覺得時俊亦冷得讓人害怕，有時候又貼心的讓人心疼。
霍南瀟強打著精神，恨不知所終，一笑而泯。
時俊亦回眸，注視著霍南瀟的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裏，仿佛盛滿了許多故事一般，熠熠生輝。
他那麽憂鬱的眸子裏，一瞬間像是有悔恨、傷感、憂心……各種複雜的情緒糾纏在一起。
霍南瀟有些心驚的看著時俊亦的眸子，時俊亦的眸子好像要將人的內心看穿一般。
一旁的時二叔暗暗的觀察著兩人的舉動，一言不發。
霍南瀟就和時俊亦這麽對視了起碼一分鍾，時俊亦才別過頭去。
“該吃飯了吧，二叔，爸該餓了。”
時俊亦突兀的說道，剛剛差點沒忍住就上去包住霍南瀟了。
如果不是自己還清醒，如果不是昨晚剛發生的不愉快的事……
時俊亦心裏亂作一團，無論怎麽驅趕內心的想法，可是時不時冒出的梅明嫣三個字還是提醒著他昨晚的肮髒。
以前他愛梅明嫣時，不管發生什麽都是自然的。可是現在，他分明愛的是霍南瀟，再發生什麽那就是錯誤得自己都不能容忍的事了。
晚上，時老爺子別墅。
慣例情況，隻有一個房間。
這一次，覺得尷尬的不止是霍南瀟一個人了，連時俊亦也覺得尷尬。
即便是時二叔如此想讓自己複合，可是自己的內心已經有些抵觸了。
時俊亦覺得自己的不忠，已經將霍南瀟推得越來越遠。尤其在離婚以後這個風口浪尖緊要的關頭，他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愛她，卻無法再擁有她。
他愛她，卻再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