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0039章 關心
馬嘉回到前進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鍾了,正打開暖壺蓋準備倒杯開水喝的時候,龐虎推開門走了進來,說:“哈哈,兄弟,進城回來了。事情辦得挺J順利吧。”他原本是用食指和中指夾煙的,現在改成了用拇指和食指拿煙。原來,他的手裏增加了一個黑色的煙嘴。
“老大,為了你的事兒,再費勁兄弟也得全力以赴。”
馬嘉把龐虎拉到椅子上坐下,繼續說:“關於為你找有關方麵專家的事兒,已經基本落實。下周我給他們請過來,你把家裏的剪紙準備好就行了。”
龐虎低著頭欣賞著自己手中的煙嘴,大禿腦殼油光瓦亮。
“那些玩意是現成的,可以隨時讓他們看。兄弟,能搞來訂單的人,你找沒?”龐虎的眼睛裏全是期盼。
馬嘉喝了一口水,說:“老大,你也太性急了。事情得一步一步來啊,咱們首先得過專家鑒定評估這一關,如果結論是肯定性意見,咱再進行下一步。現在八下還沒有一撇呢,找那麽多人幹啥?又花錢又搭人情的,兄弟說的對吧。”
“對對,你說得很有道理!嘿嘿。”龐虎的右手在自己的禿瓢上拍了一下。
“對了,兄弟。一個多小時前,鄉政府的文教助理孔繁宏來了,說他代表鄉裏給你送來一些東西。在我辦公室放著呢,走,你去取過來。”龐虎從椅子上站起來說。
龐虎的辦公室地上,堆放著大小不一的四個紙殼箱子。龐虎招呼過來在鄉政府做雜活的老鮑頭,讓他幫忙把東西搬到馬嘉的房間裏去。馬嘉說,不忙,先打開看看都是些什麽東西再說。
老鮑頭幫助馬嘉將紙殼箱子逐一打開,好家夥!這箱子裏是日用品:香皂、肥皂、洗衣粉、洗發精、護發素、牙膏、牙刷、毛巾、洗臉盆、電動剃須刀;那箱子裏是吃穿用品:各類時令水果、午餐肉罐頭、火腿腸、方便麵、拖鞋、襪子;白箱子裏是待客用品:香煙、白酒、茶葉,等等。最讓馬嘉高興的,是黃箱子裏的那台二十一寸“牡丹牌”彩色電視機。
“嗬!好家夥,鄉裏對你真JB重視啊!就是送來晚了點。”坐在辦公桌前的龐虎,把兩隻腳抬起交叉在辦公桌上說,口氣裏充滿了羨慕。
馬嘉直起腰,說:“建國大哥早就要給我買這些東西。問我需要什麽,讓我自己去挑選,我沒同意。這不,一看我遲遲不動,就給我送來了。”他有意稱鄉黨委書記牛建國為“建國大哥”。
“老大,這些煙酒茶葉什麽的,都給你留下。還有這些水果,我留幾個吃就行了,剩下的你都拿回家去,給嫂子吃!”馬嘉指著那些東西說。
“不行不行,那哪行?”龐虎把在桌麵上晃動的兩隻腳拿了下來,“這都是給你待客用的。”
馬嘉說:“老大,來找我的客人不就是你的客人?聽我的,東西放你這,客人一來你負責招待。這金,得貼在你臉上才對啊。”
“兄弟,要我說你辦事就是周全,難怪牛書記那麽待見你!”龐虎說,“恭敬不如從命,待客的我留下,水果你留著吃。”他說完,便吩咐老鮑頭把馬嘉留用的東西往他的房間裏搬。
馬嘉拿出幾包方便麵和幾根火腿腸,遞到了老鮑頭的手裏,說:“鮑師傅,這些東西給你了。餓的時候,墊補墊補。”
老鮑頭點著兩鬢斑白的腦袋,一個勁兒地表示感謝。
“這兄弟辦事兒就是講究!”龐虎走到馬嘉的麵前,拍打著他的肩膀說。
老鮑頭把東西全部搬走以後,馬嘉說:“老大,我估摸把前進村的剪紙打入市場這事兒,十有八九能辦成。建‘民間剪紙藝術博物館’這事兒你得抓緊籌劃。我跟你說,你把這個東西整出樣來,我能給你從上頭要來扶持資金不說,剪彩那天我還能把主管文化的副省長黎明天請來!”
“太尿性了,兄弟!”龐虎又把一支香煙塞到了煙嘴裏。
“找個人好好設計設計,絕對不能太水了!”馬嘉說,“讓周圍的幾個村子都看看,咱們龐老大可不是就知道開村辦工廠的土包子,而是一個有藝術細胞、文化底蘊的企業家!”
“哈…哈…”龐虎大笑說,“兄弟,你真JB能能扯!就我?還藝術細胞,文化底蘊?走,跟我回家吃晚飯,你嫂子正包餃子呢!”
馬嘉從龐虎家吃完晚飯出來,還不到七點鍾。天雖然已經黑了,但是還不到睡覺時間。他拎上水果和罐頭,向趙蘭家走去。
剛才還好好的天氣,好像陰沉起來,馬嘉感到夜風有點涼。
“噢,是小馬啊,快請進!”趙蘭的母親崔雅蘭,開開被敲的房門說。
馬嘉說:“趙嬸,我過來看看您和趙叔。”他把裝有水果和罐頭的塑料袋,放到了外屋地上。
“這孩子,哪次來都不空手,以後可不許這樣!”崔雅蘭說。
“馬嘉,你來了。”趙蘭從裏屋迎了出來,表情依舊有些不自然。
馬嘉一見她,愣了一下:“哎,你怎麽在家?也不是休息日啊!”
趙蘭把馬嘉讓到裏屋,請他坐下後,說:“我,我回來準備準備,下周日,我和陸地就要結婚了。”
馬嘉說:“哦,對對,你的大喜日子說到就到了!我說,區長夫人,有什麽需要草民效力的沒?”他調侃著。
“沒有什麽,我和陸地不準備操辦。”趙蘭說,“我倆是旅行結婚。”
馬嘉說:“要不說人家領導素質就是高,既新潮又可以避嫌。你要是跟了我,就得七個碟子八個碗的大操大辦,多俗氣啊!”
“我也不明白這些,他說咋辦就咋辦。我們回來時,會小範圍的請一些朋友小聚一下,到時候我請你,你一定要到場呀。”
馬嘉可以聽出趙蘭的話,完全是出自內心。但是,他說:“趙蘭,謝謝你的好意!如果你舉辦結婚儀式我一定會參加,小範圍的聚會,我上不了台麵。你們去什麽地方旅行?”
趙蘭說,她和陸地要去海南轉一圈,因為陸地事兒多,去一周就回來。馬嘉聽趙蘭說完後,從西裝的裏懷兜裏掏出兩千元錢,說:“趙蘭,這點賀禮你收下。雖然連買兩張機票的錢都不夠,但這是我的心意,是哥哥對妹妹的一片真心實意!”
本來想婉言謝絕的趙蘭聽完馬嘉的一席話後,沒在再說什麽,點頭接過了錢。馬嘉看到她美麗的眼睛裏,閃著晶瑩的淚花。
離開趙家前,馬嘉說:“趙蘭,我走了。你第一次離開家裏,尤其是到了南方容易水土不服。帶上些黃連素、慶大什麽的,啊!”
趙蘭的眼淚再也抑製不住了。
走出趙蘭家門的馬嘉,望著陰沉的夜空,心裏無比惆悵。本來應該是自己身下的尤物,卻成了他人床上的嬌娘。趙蘭的美貌賢淑,白露的醜陋粗俗在馬嘉的眼前交替出現。
“我他媽就為了當官,失去了這麽好的一個女人,值嗎?”馬嘉叩問著自己,他漫無目的的踽踽前行,眼窩有些濕潤。
“艸,漂亮女人不多的是?我這是幹啥?”馬嘉苦笑了一下,右手在自己的一雙大眼睛上抹了一把。
趙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得到了什麽抑或失去了什麽。在別人的眼裏陸地和她是郎才女貌,平時她所聽到的都是讚歎的話語,見到的都是羨慕的眼光。但是,她卻感到自己與陸地中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這道溝是什麽?是地位的差別還是家庭背景的懸殊?總之,她在陸地的眼裏,隻是一隻擺放在大麵上的花瓶。她得不到他的嗬護,她對他隻有屈從。
趙蘭想起了馬嘉。
他的地位與陸地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但是,就是這個年紀不大的小夥子,卻讓她感到有尊嚴。那種受寵的公主般感覺,隻有他能夠帶給她。他對她無怨無悔、關懷備至,直到今天他仍不忘對她的關心。
牆上電子鍾嘀嗒嘀嗒的聲音,如同馬嘉腳下皮鞋的鐵掌,踏在趙蘭的心上。她的心一陣絞痛,更能感受到馬嘉的痛苦,她多想讓馬嘉罵自己一通、打自己一頓啊。
“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
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
……
因為明天我將成為別人的新娘
讓我最後一次想你……”
一首《心雨》縈繞在趙蘭的心頭。
飛機起飛的時候,趙蘭看到了那雙熟悉的大眼睛——馬嘉追趕著向她揮手,手裏拿著一個白布小口袋,嘴裏喊著:“趙蘭,黃連素、慶大,你怎麽忘了?給你呀!”
“喔…喔…”幾聲雞啼喚醒了剛剛入睡不久的趙蘭,香枕已被淚水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