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火靈
“你說你們七人全是自殺？”黃皆不可置信道。
出了什麽事，竟能讓他們不惜自殺。
“就是如此。“青年說道，”我名叫赤羽，乃黑鴉一族第二十位族長，很久之前，我和我的六位兄弟紛紛自戕，得如鬼域。”
“既然絕望至此，為何不前往輪回。”
鬼域，乃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陽間生靈死後，皆會入鬼域，無執念者隻存一息，而有仇怨或心願的靈魂則可留存時間長些，但若想長久留存，必要焚燒生靈肉身，嗅其身火，則可再存續七七四十九日；也可采曼殊沙華之花蜜，飲一杯即可多存一日。
響起雀爺和他說的鬼域詳情，黃皆心頭升起疑惑，既然已不惜自殺，為何還要存續至此，做一個孤魂野鬼，即使做了所謂城主，又有何意義？
“輪回？”赤羽一聲哂笑，“我並不是為一己私欲而甘願留於此地。”
“那是為何？”
“你往中央看。”
黃皆聽言，向平地當中看去，頓時一驚：在那，有一隻異獸趴在地上，針瞳半睜，打量著他。
“這是……麒麟？”他細細觀瞧此獸形態，試探問道。
“並不是，隻是暫時被定在麒麟形態罷了。”赤羽否認道，“它是天下萬火之祖，也是我黑鴉族鎮族之物，火靈。”
“火靈.……”黃皆輕聲重複，接著問道，“既是如此寶物，怎會掉進了鬼域。”
“那可是托你們人類之福。”赤羽語帶殺氣，接著將一個故事娓娓道來。
許久之前，北域黑鴉一族熱情好客，對待各族一視同仁。一日，有一劍客行至黑鴉部落，得當時作為族長的赤羽熱情款待，可誰曾想那人竟包藏禍心，在一場酒宴中，趁諸妖酩酊大醉之際，偷偷潛入黑鴉族聖山，欲盜取火靈，幸虧他不慎將山上法陣啟動，才使眾妖驚醒，等到趕到聖山包圍這劍客後，群妖與他交戰，雖死傷慘重但最後還是將其包圍，沒想到這劍客卻扔出斥魂丹，將火靈與自己推入鬼域，臨走之前，他還說出了斥魂丹秘方以及效用。
當晚，黑鴉族族長與六位長老自戕入鬼域。
“斥魂丹是那劍客所創？”
“自然是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這種惡毒丹藥。”赤羽答道，“不過現在，應該已經流傳天下了吧，這些年落進鬼域的生靈越來越多了。”
“那個劍客呢？”
“被我們尋到點了天燈，還要多虧了他，不然那時我們就要入輪回了。”他話語間帶著濃厚的諷刺。
不僅對那劍客，也對它自己。
黃皆一陣無言，視線又移至那隻麒麟之上，“它為何如此虛弱。”
“火靈不適宜置於鬼域，我們每隔十五日就會於它身邊燒一人，憑借燒灼而出的陽氣才不至於讓它完全熄滅。”
“那你將我帶來此處，想必是也要燒了我。”
“並不是，你很特別，人皮披妖氣我還是第一次見，當然像對別人那樣一把火就把你燒個幹淨。”
正說著，一道紅光從頭頂七星中一顆紅星中射出，自空中落下，直入那麒麟身軀，迅速湮滅。麒麟雙目驀然睜大，四足刨地，從地上站起。
不知哪時，它四周飄起火星，且圍它旋轉，隨後火星越來越多，有一粒觸到麒麟之身，轉眼便將其點燃，席卷全身；麒麟身軀猛然暴漲，足足長到三層樓那麽高才停下，一甩腦袋，垂下雙目，將渺小的黃皆映入空洞眼眶。
“我已用秘法強行催動火靈，你現在隻有兩條路，要麽，被它吃了；要麽……”
“吃了它。”
它話音剛落，火麒麟便朝黃皆撲來，黃皆往一邊狼狽一滾，將將躲過那顆碩大頭顱，忙不迭向前跑去。
還好此處隻封前後，未封兩邊，還給他留了些逃亡的餘地。
隨著他的逃跑，頭頂七星也跟著他的步伐移動，始終籠罩在上；而兩邊《羽化訣》的刻畫也跟著明滅，他跑到過牆邊每處，那牆上便亮起刻畫，然後等他跑過便又熄滅。
“給你提一建議，你既然身披我族妖力，可以試試修煉《羽化訣》，說不定會有驚喜。”赤羽的聲音再次響起。
黃皆被他提醒，腦袋立刻朝兩邊轉動，記憶那些不斷明滅的刻畫。他本就百無禁忌，當然不介意所謂人妖之別，若能過此劫，學妖族秘術也未嚐不可。
“即便我想學，如此關頭又怎能分心。”他大聲道，感到身後滾燙愈盛，知道火麒麟已經追了上來，而前方也到了盡頭，一麵牆卡在那，牢牢堵住剩下的去路。
說完這句話，他便已到了前方的那扇牆邊，回頭看去，火麒麟正要四蹄離地，猛撲而來；黃皆抬腿，腳麵狠狠蹬在牆上，後背著地，借反衝之力向後劃去，隨著火麒麟的下腹閃過麵前，終於讓它躲過這擊。
“已經看到它的弱點了麽？”
弱點便是下腹，那裏沒有火焰包裹，可即使如此.……
思慮間，撞在牆上的火麒麟一甩尾巴，長尾似火鞭甩過黃皆胸前。
“這是你的東西，我還你。”黃皆斜著被甩到右邊牆上，那股衝勢令他後背與牆壁摩擦，不停後退，直至跌進墜落之地，剛一落下就聽見赤羽的話。
接著，黃泉從空中墜下，而火麒麟也衝至麵前。情急之間，黃皆跳起，雙足踩到火麒麟前蹄，奮力向上奔跑，然後竭力一踏，斜著躍起，手掌握住落下的黃泉刀柄。
火麒麟張開的巨口也同時到了。黃皆勉強轉身，食指斜上一點，射出一道微弱電弧，點在火麒麟上顎，讓自己下墜的速度加快，在火麒麟咬向他以前就墜落在地。
“南梁咒法？這倒是有趣了。”赤羽語帶笑意，忽然問道，“小子，修過神念麽？”
“神念已毀。”黃皆冷聲道，扭身翻過，躲過獸爪的拍擊。
“神念已毀？哈哈哈哈。小子，修行者除非形神俱滅，不然即使肉身毀滅，變成靈體，神念亦存。”它的話語漸漸鄭重，“我教你一法，我觀你此道封印著兩道劍意，你若用神念引出，說不定可讓你存活希望再多幾分。”
“你多謝你了。”黃皆答道，身形慢了一點，便被獸爪拍到，倒飛而出。他屏息，忍下身上疼痛，默念《清風引神訣》，試圖勾起一絲神念。
他之前觀測體內星空，的確聚起了些微神念，本以為已因那次災禍而毀滅，但赤羽並沒有騙他的必要，想必是自己愚昧了。
他還是第一次在現實裏念誦《清風引神訣》，不過那一點點緊張片刻後便隨著臉頰邊吹過的微風消散。
成了。
黃皆落在地上，後背地在地上犁了很長一段，看上去十分淒慘，不過嘴角卻勾著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