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傷魂(五)
顧神醫凝神閉目,右手中食二指虛搭在女子的皓腕上,指尖靈氣絲絲縷縷地透過皮膚鑽進女子體內,滲入到經絡之中。同時,左手撚著辮須,垂眸靜默。
過了半晌,輕闔的眼皮倏地睜開,從裏麵射出灼然的精光,隨即有掩不住的狂喜滲透出來。他站起身來,側身對司劍道:“司劍,快將這女子抱進內艙中,快!”
顧神醫雖然被稱為神醫,卻也是修道之人,隻不過,他修的是醫道,還是醫從“醫毒雙絕”的歸一穀。他原就是大西北司家人,是司家祖上收養的孩童,若按輩分來算,他還是司瑾然兄妹的堂叔祖了。
司瑾然的腿,司家花了二十五年的歲月,為他尋找奇珍異寶,廣聘能人醫者,直到所有的法子都用盡了,依舊無計可施,司家才不得不傳訊於歸一穀,尋求這位早已修了道的叔祖輩庇佑司家。
於是,司家就出現了這位顧神醫。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連這位歸一穀的長老都拿司瑾然的腿沒有法子。如今,司瑾然所有灌進腹中的藥湯,對於病疾的效用也隻是微乎其微而已。
但是,此刻令眾人驚詫不已的是,既然顧神醫身為修道之人,自然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而一直以來他也是遇事從來麵不改色,如今這般狂喜激動卻是頭一次。
司瑾然不由得愣了愣,而一旁的司劍已經聽命往前一步蹲下身將甲板上的女子攔腰抱起,大跨步往船艙而去。
“神醫?”司瑾然一臉不解。
不待他說完,顧神醫便開口打斷他道:“瑾兒,你這腿有救了!”
“什麽?”仿佛一個餡餅當頭砸下,司瑾然隻覺得頭腦一陣暈乎,竟又是一愣。
“真的麽?神醫,你是說……?我哥哥他真的可以……站起來了……?”旁邊,司芙霜已然驚喜地叫出聲來。
“不錯!”顧神醫篤定地點點頭,“你們先回船艙,老夫稍後便來。”
司芙霜原本還想再追問,見他如此說便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按耐了下去,和司瑾然、陳叔他們對視了幾眼,才推著司瑾然複又轉回了船艙。
卻見顧神醫轉過身麵向江麵,從空間中取出一枚傳訊符,在上麵龍飛蛇舞地寫下一串話語,然後單手一揚,傳訊符飛向半空,朝著東南方向,轉眼就消失在了雲層中。
顧神醫收回視線,毫不猶疑地轉身鑽進了船艙。
等到他走進內艙的時候,女子已經被安置在了床榻上,司瑾然、司芙霜、司劍,以及老管家陳叔,四人站在一旁,顯然是在等他。
他也知道方才自己的一句話已經在他們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便也不賣關子,張口道:“前幾日,老夫回了一趟歸一穀,請教穀中諸位長老,又翻遍了醫典古籍,終於被老夫找到了醫治瑾兒的法子。這個法子,其他的所有,老夫都有法子可以辦到,唯有一樣,也是最最關鍵之處,便是需要雷火雙係法術從旁輔助。火,是祛除經絡中的寒毒;雷,是激發經絡的力量,使之不致於在醫治過程中壞死。”
“修真界,擁有雷係天靈根的屈指可數。不過,天也佑我司家,竟被我們碰到了擁有雷火雙靈根的修士!”說到最好,神色越發的激動起來,連下頜的辮須都仿佛雀躍地不停抖動。
其餘四人一聽他所言,均是喜不自禁。
素來情緒少有波動、麵色柔和的司瑾然眼底蘊出狂喜來。而司芙霜和陳叔二人,更是激動得眼眶中沁出淚水。
司瑾然不僅是司宅的大少爺,更是司家的現任當家人!所以,這一消息,不僅對於司瑾然,對於在場眾人,甚至於整個司家,都不啻於是個天大的喜事!
“哥哥……”司芙霜蹲下身望向司瑾然。二人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微微打著顫。
所有的一切,盡在不言中。
司瑾然緊抿發白的唇瓣緩緩鬆開。他看向床榻上寧靜安詳的女子,問顧神醫道:“神醫,如你所說,這女子便是擁有雷火雙靈根的仙長?”
眾人的視線隨著他的話紛紛轉向床榻。
司芙霜輕歎道:“竟然這般年輕……”聽聞修士多俊朗貌美,且隨著自身修為的不斷提升,容貌也會越發的翩然出塵,仿似天上仙人。
如是想著,司芙霜眼底隱隱流露出豔羨慕之色來。
“不錯!”顧神醫點點頭,“隻待她醒過來……”
他自然是清楚眼前這個女娃兒身份的。雷火雙係天靈根,何等得天獨厚的天賦!當年在天樨峰穹蒼殿又如何的轟動!更何況,近年來,那一位一直在峊州大陸上尋找她的下落,想不知道都難!
隻是,此時此刻,這女娃兒無端出現在洎江,又陷入昏迷之中,想必在她下落不明的近一年裏定是經曆了一番驚心動魄的際遇!隻是,以他的醫術,竟也完全看不出她為何昏迷。明明她的脈相正常,體內的靈氣也是自成規律地流轉調和,甚至她的臉色都不是溺水之人的臉色,紅潤非常。
他方才以靈氣探入,不是泥牛入海,卻比泥牛入海來得詭異,竟是被她體內的靈氣給強悍地吞噬掉了!
唯今,他也是無計可施,隻能靜待那人到來,亦或這女娃兒自行醒來……
等錦凰識海中有意識的時候,她感覺自己身處於一片混沌之中。周圍沒有一絲光亮,無邊無際的黑暗肆無忌憚地鋪展開來,將她整個人都吞噬在其中。
她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這黑暗之中蘊藏著一股強大的力量,似曾相識。這力量強橫霸道、詭譎陰寒、暴戾扭曲!
但是,盡管如此,這力量對她卻沒有絲毫的惡意,反而非常的熨帖,甚至於說,是在溫養著她。
換而言之,這力量之於錦凰,就如同水之於魚獸,土地之於草木,天空之於飛鳥。
不光如此,錦凰發現,她的體內竟也有一股相同的陰森力量在與之相感應。似乎是知道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其力量之勁,所以,這股力量在她體內流轉地十分的緩慢小心,收斂了強橫的牙爪,流過奇經八脈四肢百骸,最後一點點匯入到丹田之中積聚。
怎會如此?她身處何處?這股詭異的力量又是源自於哪兒?為何,對於她來說是這力量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就仿佛,仿佛,她本就是生於長於這樣的環境之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