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考前夕下
張氏走後，李求仙輕咳一聲，向旁邊的小廝道：“你去我書房，將無極的戶引取來。”
那小廝當即應命而去。不多時，便拿了戶引回來。
李求仙爺拿起看了一眼，便遞給李無極道：“道考好好考。”
“是。”
李無極應聲接過，見確是自己戶引，忙放入懷中收好。
拿到了戶引，李無極再無別事，便告辭道：“那孩兒就先告退。”
“嗯。”
李求仙應了一聲，揮手示意李無極退下。
李無極轉身出門，打算招呼李四一起回返，卻發現李四已經不見了蹤影。李無極也不惱，徑自向院門外走去，準備自己回去。但他剛走出李求仙的院落，便聽身後有人喊道：“無極侄兒，等等。”
李無極回頭看去，隻見三叔李成仙正從背後走來。
李無極當即立在原地，等李成仙走到身邊，開口問道：“三叔叫我，有什麽事嗎？”
李成仙訕笑著道：“也沒什麽大事，就是想問問你的病好的怎麽樣了？明日的道考有沒有把握？”
李無極攤手笑道：“哈，三叔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我的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至於明日的道考，沒考之前，誰也說不準能考成什麽樣。”
“說的也是。”李成仙隨口應了一句，便低頭沉思不語。
李無極見李成仙不再說話，便道：“三叔要是沒有什麽事，那小侄就先走了。”
“誒，等等。”見李無極要走，李成仙連忙將他拉住。
“三叔還有什麽事嗎？”李無極好奇的問道。
“也沒什麽別的事。就是關於你前幾天落水的事，你還記得什麽嗎？”
李無極聞言，登時目光一凝。李成仙這話問的就有意思了。李成仙和李無極平日並不親近，李無極患病的這些天也沒有來看過他，此時突然提起此事，顯然是另有圖謀。李無極落水之事，明麵上的說法是他自己不小心失足。但實際上卻是張氏為了不讓他參加道考，故意找人推他下水。
難道是他聽到了什麽風聲，來此試探自己？
李無極一邊轉著各種念頭，一邊要搖頭答道：“當日事發突然，太過驚慌，好多事情都記不清了。”
李成仙麵帶詭異地道：“是嗎？可我聽說，你跌落池塘的事，根本就不是什麽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推你下水的。”
李無極在沒搞不明白李成仙意圖之前，並不想跟他說實話，於是隨意道：“有這回事嗎？我怎不知？三叔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
李成仙麵露不滿道：“你這孩子。三叔拿你當自己人，你卻拿三叔當外人。被人推下水的是你，你會不知道？糊弄你三叔呢吧。我知道，你是怕你嫡母知道，會對你不利，才不敢說真話。不過你放心，一切都有三叔在呢。有什麽委屈，盡管跟三叔說，三叔給你主持公道。”
聽到這裏，李無極終於明白了李成仙的意思，原來他是想讓自己跟他聯手對付張氏。
如果說李成仙跟李無極隻是不親近，那他對張氏基本上就是仇視了。至於和張氏的恩怨，卻是由來已久。
當初李無極的祖父李豐因三個兒子一個通過道考，傷心失望之下，將家主之位傳給李求仙後，便離開人世。
李求仙此人生性淡薄，不喜俗事，也甚少管理家事。在他剛接掌李家時，李豐的夫人田氏還在世，李求仙便將家事都交由母親打理。幾年後，田氏病逝，他便將家事交由夫人張氏打理。
張氏出身於濟水縣另一望族張家。
和李家隻傳承了三代不同，張家已經傳承了十幾代人，家勢比李家要強盛不少。且張氏有一胞兄，已是仙道中人。
仗著母族勢大，兄長又是仙門弟子，張氏在執掌李家後，顯得頗為強勢，對各方麵都管的極嚴。李求仙的兩個弟弟李近仙和李成仙，對這個大嫂都頗有怨言。
李求仙的二弟李近仙生性木衲，性格懦弱，即便心有不滿，也不敢表達出來。但李求仙的三弟李成仙就沒有那麽安分了。
李成仙一直打著“李家的事，就應該由李家人做主，怎麽能讓外姓人說了算？”的旗號，平時有事沒事就生些事端出來，跟張氏作對。隻是他生出的那些事端，大多都隻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除了惹人厭煩之外，並無什麽大用。可是即便如此，李成仙依然樂此不疲。
這次李成仙會找上李無極，顯然是不知從哪裏聽來了一些風聲，知道了一些李無極落水的真相，想要借機生事，對付張氏。
按理說，李無極和李成仙都會張氏有隙，雙方自當聯手。但是李無極想了想，最後還是決定放棄。
自己這個三叔，明明沒什麽本事，卻偏偏眼高於頂，自認為是經世大才，可以說是誌大才疏的典型，根本就不是能成事的人。與他合作，隻怕除了惹得一身腥外，別無其它好處。
於是，李無極正顏道：“我不明三叔在說什麽。我的確不記得當時發生的事情了。三叔既然不信，我也沒有辦法。”
“哼！”
李成仙手指點著李無極道：“你呀，還是不信三叔。不過沒關係，早晚你會明白，這李家還是要讓姓李的人當家才行。”
說罷，也不理李無極作何反應，便自顧自的向前走了。
望著李成仙遠去的背影，李無極不禁暗自搖頭。對這個三叔，他實在是不看好。
在李家這麽多年，李無極早就看出，自己這個三叔眼高手低，絕非精明的張氏的對手。他能和張氏相鬥多年，還沒吃什麽大虧，完全是因為張氏沒有把他當成真正的對手，顧及名聲，沒有成心對付他罷了。
就在這時，李四從院中跑了出來道：“大少爺戶引取完了？回去怎不叫我？”
“已經取完了。你剛才去哪了？”
“我適才尿急，去茅房了。出來時遇見了福管事，多嘮了兩句，耽擱了點兒時間。”
李無極點了點頭，不置可否。舉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適才我在爹那裏見到三叔了，你可知他找爹有什麽事？”
李四跟上李無極道：“我適才聽福管事說，好像是城東一家鋪子的掌櫃年紀大了，想要告病歸家。三爺聽說了後，打算讓自己身邊的管事接任。”
“原來是這樣。”
城東那間鋪子，李無極知道，乃是李家最掙錢的三間商鋪之一，每年利潤在千兩白銀以上。對於這間商鋪李成仙想要接手，李無極並不看好。平時的一些小事也就算了，但像這種涉及實質利益的重要商鋪，張氏一定不會放手，一定會牢牢抓在手裏。李成仙想要從張氏手裏虎口奪食，結果定不會太妙。
不過，城東商鋪最後會歸誰，李無極卻半點兒也不關心。畢竟明日就是道考之期，隻要通過道考，入了仙門，那李家的這些凡俗瑣事，便全然不必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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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成仙拉攏李無極之時，在李家後宅，張氏也正在同管事福臨談話。
“你不是說無極的病要七天才能好嗎，怎麽才過了三天就好了？”
“這……這我也不知道啊！當初王大夫確實是那樣說的。”
“李四那裏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我之前找過李四了，聽他說大少爺是今天突然起來的，起來之後便徑直去了老爺那裏。他想攔，但沒攔住。”
沉默了一會兒，張氏歎氣道：“唉，看來是天意如此啊。”
“其實我覺得吧，就算讓大少爺去參考也沒什麽。”福臨一邊觀察著張氏臉色，一邊說道，“道考何其難考？每年通過的人數可謂是鳳毛麟角，說是千裏挑一都不為過。大少爺就算去考，也大概率考不過。夫人完全不必擔憂。”
“但願吧。”
事到如今，張氏也隻能想福臨說的那樣自我安慰了。
隨後，張氏看了福臨一眼，說道：“城東商鋪的劉掌櫃年老告病，我打算讓你去接任。”
雖然福臨辦事不利，但張氏還是決定給他個恩典。畢竟自己身邊能用的人也不多，福臨是少數聽話又好用的，不能讓他寒了心。
福臨聞言，登時大喜道：“謝夫人。”
雖然在夫人身邊做管事也很好，可是那有自己在外麵獨當一麵舒心。而且城東那間鋪子福臨也知道，裏麵利潤甚豐，隻要稍微搜刮點兒油水，便足夠他吃用不盡。
對於底下人的心思，張氏心知肚明。雖是恩典，但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於是又道：“你跟了我也好些年了，有些話我不說，你也知道。什麽該伸手，什麽不該伸手，你心中要有數。”
福臨聞言一驚，忙道：“小的理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