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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冥地之主,奇異之夢

  “誰為我戴上簪子?”


  “唉……”


  一個女孩子,自然有著美好的願景,有著心中的白馬王子。但是,她所認識的現實就有些太殘酷了。況且,她又是那種很自卑的女生……


  少女努力搖了搖頭,把自己的身體拋在床上,放空思緒,感受著房間裏的陰涼。


  按說,在別人家裏一般是不太容易睡著的,更何況這個屋子好多莫名其妙的鏡子。但是她感覺很困,而且今天晚上又是驚嚇又是逃跑又是哭的,昨天還沒怎麽睡,她累壞了。所以她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


  感覺到沁入心底的陰涼,他頭也不回問道:“她睡著了?”


  “嗯。”是響在心底的聲音。


  張平坐在自家的房頂上,這是一個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平台,腳下麵是陽台。


  他紅色的瞳仁裏,依稀有什麽在旋轉:“那就好,現在可以開始了。”


  他起身,立在天台上,衣襟獵獵。腳下就是接近八米的地麵,風變得更大了。


  其實這個高度已經挺高的了,一個不慎就能摔個半身不遂的那種。


  “各位,看來都基本到齊了。”他仿若一隻獅王,目光巡視了下麵一眼。


  如果有活人在這裏,恐怕會以為看到了一個神經病。因為看起來,周圍沒有一個人,隻有風兒在喧囂。


  但是,在張平眼裏,各種模糊或者清晰、正常或者扭曲怪異的人體陸續冒頭。這裏每一個人體的形象,都足以衝擊普通人的精神。由於是依據人體的扭曲和變化,有著基本的人形,所以隻能用人體來稱呼。


  “我和大家不是第一次這樣麵對了,身為一個活人,能夠站在這裏我很榮幸。”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出來哪裏榮幸。


  下麵有些騷動。


  顯然,鬼怪對於“活人”這個詞還是很敏感的。


  “但是我帶來了秩序,讓大家可以和睦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他所謂的“和睦”,就是基本每個鬼都被揍過,而且可能不止一次。


  這片冥土原本並不大,原址就是在張平家西麵百十米的荒地。那裏不知多少年前是古墳場,現在依舊能挖出一兩塊腐朽的骸骨,或者腐朽的棺材板,但那裏寄居的鬼怪並不多。而且大多數人死亡後鬼魂一年不到就消散了,本地鬼其實根本沒幾個。


  很多鬼就是撞上這些年到處跑的張平,結果沒忍住作死湊上去被教訓了一頓的鬼怪。


  他們有些能耐,但是實際上並沒有作什麽惡。厲害的鬼,男的宰了,女的進後宮……啊呸,是進古書裏鎮壓了。


  雖然鬼怪很難被人為消散,但是有了古書,張平費點力氣還是可以辦到的。


  至於這些鬼,則是因為數量不少,仇恨值又拉的不夠。張平嫌麻煩,直接一個束縛符紙抓來扔在了這片土地的某個地方。


  隨著那些批量生產出來的廉價符紙漸漸失效,一些鬼怪可以有限地活動了,也有鬼怪偷偷跑掉了。但是仍有不少鬼留了下來,和本土鬼怪聚集在了一起在冥地裏無意識地遊蕩。


  這些數量眾多的鬼怪聚集,最終牽動了某種磁場……或者說風水?似乎很懸的樣子,但張平就是這樣理解的。


  總之原本正在消解的冥土又重新開始拓展,又靠著鬼怪本能吸引了一些遊離的幽魂,最終成了鎮子裏幾片最大的冥土之一。所以,這裏即便白天也陰森森的,晚上更是讓小兒止啼。

  而鬼怪多了,地就那麽大,自然時有爭端。而鬼怪不論哪個,能存在下來的,那都是不好相與的。性格極端,一個個都是偏執狂,很多理智已經退化成野獸一樣。


  當然,就算這樣,張平也不會管的,他可是很懶的。但在一次春節後發生了根本上的改變,大概是鞭炮和回鄉的人氣刺激了這些家夥,那段時間氣氛就變得有些躁動。


  恰巧最近正是村裏造了新廟,開始祭祀土地神的日子。原本平靜的晚上,人們燃起紙錢和擺放好各種祭品後,這些家夥們開始瘋起來了。


  一整個晚上那是陰風怒號,冥土一片混亂,到處是遊行廝打搶食的鬼怪。儼然一個小型版的“百鬼夜行”!

  而人們所信仰的土地神什麽的也沒出來,反倒是這些鬼怪爭食著人們的信仰。


  因為春節,張平家人們都在。看到烏煙瘴氣的冥地和亂糟糟的場麵,以及打得連基本的敬畏之心都失去了湊到他麵前的蠢貨。為了家人們的安全,張平不得不出手。他一夜沒睡,靠著古書和女鬼們廢了一晚上的時間才徹底鎮壓了這場動亂。


  沒錯,這個家夥再度將整個冥土的鬼揍了一頓,然後立起了一些鬆散的規矩。比如打架的鬼必須到古地,也就是原來冥地範圍內打。還有吃飯不許打架,以及冥土裏的領地什麽的玩意兒也被廢除了。


  所以也就有後來一些村民在幹活時,遇到的一些奇怪的事情。


  比如,這片到處是樹和菜地的窪地不知為何總是陰風陣陣。


  又比如,這地方白天都會不時聽見依稀在大喊的人聲,但是又看不見什麽人。


  托張平的福,這鬼地方大白天都有鬼活動,隻是不如晚上活躍。


  話說回來,張平此時站在這裏,就是在提醒這些不長記性的欠打的貨色,誰才是這地方的冥間主子。


  說起這個,有鬼怪下意識一抖,魂體縮得隻剩個腦袋;有鬼怪一頭紮進土裏,活像隻鴕鳥;還有一隻幹脆抱著電線杆瑟瑟發抖,都快成大餅貼上去了。


  顯然,這個家夥給這些鬼做的思想教育做的很到位。也不知是什麽樣的陰影,能讓本能強大凶悍的鬼怪對某些記憶如此抵觸。


  “所以,這裏是我們的家園,我們的土地。如果有敵人破壞它,占有它,那麽我們就該徹底攪碎他們的陰謀。”


  張平不像在演講,更像在陳述事實。他的語氣毫無煽動力,但是他不會做無用的事。


  “所以,接下來一個月,你們將駐守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別給我惹事。”張平從懷裏掏出一疊紙撒下,“要領地的拿去,上麵的契約填好後就是你們的地盤了。”


  說罷,他居高臨下俯視。


  場麵冷了半秒,這些沒腦子的家夥們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當第一個靠的最近的鬼撿起契約紙時,場麵就陡然熱鬧起來了。


  不知為何,鬼怪們對於領地的意識特別強,這就造就了他們對於土地的渴望。原本張平憑借實力壓製了這種本能,反而導致冥地內部的隱形紛爭更加劇烈。


  月光迷蒙,風漸漸大了起來。


  張平本來並不想在這個鄉下旮旯裏大搞分封製,這樣沒什麽意思。但是也因此冥地內的鬼怪們流動性比較大,這也是他的很多消息泄露出去的原因。

  以前沒什麽,但最近他隱約感覺有東西在窺視。這不是什麽懸乎的直覺,而是張平在敏感環境微妙變化下的本能判斷,這感覺很不舒服。


  所以現在搞了這麽一出,就是為了固定住冥地內的大多數鬼怪,讓它們成為自己的一道警戒線,也是互相監督,確保自己的老窩不會被暗中滲透成篩子。如果在自家門口還三天兩頭被小鬼襲擊,那才丟人,他還不至於連這點臉都不要了。


  於是,一直苦苦壓抑的鬼怪們終於沸騰了!


  那是真的沸騰,連身為普通人的趙蓧熠在睡眠中都被莫名感染了。情緒變得躁動不安,直接掀了蓋在身上的毯子,白花花的大腿摩挲著,腳上還使勁兒蹬著床單。遠處雞鳴犬吠,有飛鳥被驚醒在樹林裏撲棱亂飛。


  有鬼怪直接紅了眼,開始互相廝打。這下可玄幻了,一會兒化作看起來灰黑汙濁的煙氣,一會兒化作人形,莫名的穢物四濺。更多的鬼怪冒出來,碰撞、撕咬、吼叫,儼然又要演化成一出百鬼夜行!

  張平皺眉,拿出了《紅塵異事錄》,他可不是來讓它們在自己麵前來表演全武行的。


  “不用了,親愛的。”司佳止住他的動作。


  她舔了舔整齊漂亮的指甲,指甲變得長而彎曲,尖端折疊在一起變得尖銳,還冒著森然黑氣。


  紅瞳亮起!


  “嘻嘻嘻嘻……”陰森的嬉笑聲傳遍大半個個冥地,隨之傳播的是一股意誌!

  所有鬼忌憚地停了下來,有些鬼怪低吼著回應。


  司佳指尖指向遠處的古地。


  鬼怪們互相掃視了一眼,奔向了那裏。


  非常厲害的能力,就連張平都感覺有些驚訝了。


  但也就如此了,看了眼又要被折騰得天翻地覆的古地,張平轉身離去:“之後的隨它們去吧,如果這樣都沒用。那麽,我也不需要一堆礙眼的蠢貨在麵前晃悠,有時間我會打掃衛生的……嗯?”


  張平身形一頓。


  “怎麽了親愛的?”少女舔了舔指甲,手上指甲又縮了回去。


  此時的司佳就像一隻大號的貓咪貼上了張平,神情愜意慵懶,就差貓耳和尾巴了。


  “忘記布置結界了,我的房間裏好像溜進了一隻小老鼠……”


  “這是……”眼前的一階階台階,似乎有些熟悉,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機械地踏著台階,仿佛不知疲倦。一階,一階,短短的樓道近在眼前,卻又仿佛遠在天邊,根本走近不了。


  “咯咯咯咯……”有奇怪的笑聲響起。


  她感覺離最後一階台階近了些,有些莫名其妙地走了上去。


  遠處很模糊,似乎是一排平房。眼前的鋼鐵護欄畫麵頻繁轉換,似乎是忽新忽舊的樣子,從軍綠到鏽紅之間不斷轉換。


  陡然間,她身邊人來人往。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紀,衣著卻顯得非常樸素。


  她陡然想起,這應該是學校。隻是這些學生,卻不是自己的同學……為什麽不是自己的同學?因為……不知道。


  她覺得似乎沒什麽不對,但又覺得很怪異。她說不出來,似乎自己本該屬於這裏。


  畫麵似乎穩定了,不再顯示積蓄的灰塵、落下的石灰和地板的裂隙。而是平整潔淨的水泥過道,以及學生們的吵鬧聲。

  “古玲玲同學,這是我的備課筆記和同學們的課題作業,你幫老師帶到班上。”


  “孤零零?”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名字她有些生氣。


  對啊,為什麽想生氣呢?

  沒有多想,她感覺身後那個人似乎在叫自己,但自己莫名其妙開始回應:“啊,劉老師啊,好的。”


  她伸手接過一大疊隻在小時候見過的薄本子……欸?為什麽是小時候見過的?


  不知道。


  她看了眼這個老師。


  很年輕,眼鏡和恰到好處的劉海顯得很文藝。


  看來是個知青。


  那知青是什麽?

  也不知道。


  為什麽這麽多不知道?


  不知道……


  等一下,這……這手?


  抱著作業本,她看著自己的手。她陡然感覺有些頭疼,這手……已經顯得粗糙的肌膚,短而禿的指甲,這……這是我的手?

  這是……


  不!不對!不是!

  就在她反應過來的刹那,她感覺天旋地轉起來。不!不是天地在轉!而是……頭!


  她的目光看到了那具身體,無頭的,身穿著藍色布衣,捧著一摞作業的身體!


  怎麽會!

  周圍牆皮開始脫落,地麵開始長上青苔和積灰,還有蜘蛛網,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無法理解。


  還沒等她想明白,那個身體抱著的作業本“嘩啦”一下落在地上,就在她眼前,也全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黃變黑。就好像有無色的火焰在燃燒,最終消失得一幹二淨。


  然後,她經曆了人生最黑暗的一刻。


  那具身體衣物透出鮮血,


  那隻好像還捧著什麽的手沿著手腕斷掉落下,然後是手臂,胸腔被拆開,內髒滾落堆積在眼前……


  她仿佛能聞到腥味!


  總之,那整個人體已經支離破碎。


  她感到極度恐懼!她想叫!她想動!但她叫不出來也動不了!


  陡然她感覺遮擋她目光的髒器被撥開,那是一隻手。哦,她記得這隻手自己剛剛才端詳過……


  她突然想起自己是誰了!


  “啊——!”伴隨著一聲尖叫。


  趙蓧熠猛然從床上坐起,眼前還是黑暗的房間,似乎意識到這隻是個夢,她舒了口氣,大口喘息:“呼!呼!呼……”


  她此時更像一隻受驚的鵪鶉,之前就被鬼怪嚇得夠嗆,心底都有陰影了。還好隻是個夢……


  眼角掃到一個身影,又是一聲驚叫:“啊——!”


  她下意識扯過毯子遮擋。


  “是我,別一驚一乍的了,你做噩夢了?”那個已經不算陌生的聲音。


  跟這個無關吧!我已經鎖門了!你是怎麽進來的!趙蓧熠很想質問,可惜她沒那個膽子。


  她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種東西,它叫鑰匙。


  然後,她注意到了這個家夥手上的東西……


  “不,我覺得我還在做夢……”


  張平眼看著少女翻著白眼要暈過去,舉著手上還在不停動彈的斷肢,解釋道:“哦,這個啊。不需要害怕,這是鬼手,趁我不注意跑進來的。叫得很渴吧?看你滿頭汗的樣子,要喝點雷碧壓壓驚嗎?”

  雷碧?


  少女感覺有些窒息,差點心髒驟停……


  大概是反差太大了。


  房間裏燈火通明,色澤溫暖,這大概是幾年來第一次吧。桌子上是一大瓶雷碧,這位學長大人正冷酷地將一次性杯子中的碳酸飲料一飲而盡:“……唔。情況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這隻鬼手大概是某隻被分屍了的鬼怪派出來的分身。它的目標大概是我,隻不過找錯人了。”


  趙蓧熠用毯子包裹住身體蜷縮著不敢正視,也根本沒有心思聽張平的解釋。她現在滿腦子的羞恥。


  要知道,她身上隻有一件小背心和**!如果是自己家裏,恐怕連這點都不會有,畢竟天氣還很熱。


  也幸好如此,不過對她來說被一個大不了幾歲的男生見到自己這個樣子,依舊是非常羞恥的了。


  “這隻手還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什麽意思。”張平舉著斷手,這隻手還在亂動。


  這畫風有點獵奇,趙蓧熠這樣的乖乖女還真有點接受不了。


  那手雖然看起來白得透明有點嚇人,但骨骼纖細,指甲圓潤略長,能夠看得出來大概是個女孩子的手。


  她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手,還是一樣的精致,終於舒了口氣。不對啊,當時……


  她搖了搖頭,把腦子裏的畫麵去掉,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手還真是奇怪呢?”趙蓧熠努力壓下自己的恐懼隨意道,似乎在舒緩自己的情緒,“我剛剛夢裏夢見的……奇怪的東西都是它搞的鬼吧?”


  “哦?”張平側頭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她有點頭皮發麻,“我到的時候它正抓著你的臉,應該是沒錯了。”


  就這麽一句話,趙蓧熠又差點炸毛,被這樣的東西抓過臉簡直讓人驚悚。


  看著少女哆嗦的身體,張平覺得或許應該將語氣緩和一些。於是他補充了一句:“放心好了,沒有毀容。”


  趙蓧熠:“……”


  這東西還能讓人毀容?還真是謝謝你告訴我啊!


  於是這樣又是驚恐又是羞惱之下,少女情緒崩潰了!


  一滴,兩滴……


  晶瑩的淚珠滾落。


  她不知該說什麽,她想哭!她就是想哭!

  張平扯動嘴角,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辦好了。


  這怎麽就哭了?

  或許是……嚇壞了吧?

  大概是出於自己失責的愧疚,張平緩聲道:“別哭了,我馬上給你布置好結界,以後不會有東西來騷擾你了。”


  “哇嗚嗚嗚——!”連趙蓧熠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她反而哭得更大聲了。


  “哭過了你就好好休息,早上我會叫你起床的。”張平覺得腦子疼,留下一句話轉身就走。


  “哢噠!”


  張平走後片刻,哭聲止歇,轉為抽泣,不一會兒房間裏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少女淚跡未幹,但是她也經不起折騰了。


  張平站在陽台上吹著冷風,看著遠處折騰得鬼哭狼嚎的鬼怪們,手裏還抓著一隻不斷掙紮的斷手:“真是不讓人消停,看來明晚又要跑一趟了,嗬。”


  而司佳正坐在一棟民房的屋頂在觀戰,見到張平使勁兒揮手。她忘了他看不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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