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傳承之物，另起波瀾
“孫奶奶，我……”女孩兒躊躇著不知所措，她很想拒絕，但不知怎麽開口。
“好孩子，什麽都別說了。這個就送給你了，希望有一天，你能為一個人戴上它，盤起你的頭發。”老太太道。
這隻簪子看起來是木質，實際有些分量，摸起來如同玉石一般光滑溫潤，帶著涼意。上麵雕刻著散發古韻的花紋，很精美。
“孫奶奶！”趙蓧熠手中微汗，眼眶中彌漫著水霧。
“你叫我一聲奶奶吧！我們家那幾個殺千刀的崽子啊，好長時間不回來了，一群沒良心的。我感覺我日子不多了，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孫女兒，你叫我一聲奶奶可好？”
趙蓧熠淚如雨下，求助的眼神看著張平，張平扭頭：“這是你自己的事，我隻是按照契約辦事的。”
他的眼中寒芒不減，無論是對人還是鬼，他都沒有足夠的信任。
仿佛得到許可一樣，趙蓧熠握緊哭出了聲，她自從媽媽死後，再未得到過這樣的暖意和溫情了：“嗚嗚嗚——！奶奶！”
“哎——！嗬嗬嗬嗬——！”老太太笑著，褶子都綻開了幾分。
藺玫靜靜地在角落裏看得也很欣慰，她覺得自己根本沒幫上什麽忙，而且還準備做出傻事，對這樣沒用的自己她感到有些難過。
“喂！你們把我當成空氣了啊！老頭兒！是你告訴我這個女孩兒是我的！現在，看來你是想反悔了啊！”鬼嬰看著這些人鬼鬧劇琢磨過味兒來了，頓時氣勢暴漲，這等於它一晚上白幹了？
這是剝削！是地主階級對於勞動鬼民的壓迫！必須反抗！
話畢，頓時所有的目光聚集過來。鬼嬰有些享受這樣的萬眾矚目，更加趾高氣昂起來。
“這個……”老鬼有些為難。
華裳看著場上所有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場麵憋了一肚子火氣。這位美豔女鬼年齡大心眼小，背後被捅了一刀估計會嫉恨好久。於是她看見鬼嬰跳出來，立馬轉怒為笑起來：嗬嗬，有東西跳出來就好……
“沒事，我來和他交流交流，它會想通的，嗬嗬嗬嗬……”豔鬼再次從袖子裏掏出了那隻小巧的燈籠
“欸？你幹什麽？你別過來啊！小白！護駕！”
“嘻嘻嘻嘻……”遠處一直吃瓜的白臉鬼飄了過來。
“笑你個頭啊！扁她！扁她！”鬼嬰囂張地大叫。
“轟——！”一朵不大不小的蘑菇雲升起。
“啊——！”
“啊——！”
…………
“哇！哇！哇……”
一聲聲非人的慘叫驚醒了在林中的烏鴉等飛鳥。
“誰啊？大半夜不睡覺唱歌，吵死了……”有普通人心神不寧地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一邊，張平坐在了老爺子身側，眼神深邃。
小黑就像門神一樣站在他們身後和吃瓜鬼眾們一起，看著遠處的熱鬧。
“事情算是完了吧？不過還有些疑惑沒有解……”張平皺眉。
“行了，以後有的你忙了，雖然你有點手段，但是比我厲害的大有人在。小子，對我們家小蓧熠好一點，不然別怪我上門踢場子。”老鬼算是直接拒絕了解惑，神色有些挑釁。
大概，是對失敗的不爽吧？
“你這個老家夥，目的並不單純，你真的是要搶古書嗎？”
“嗬，誰知道呢。保護好她，否則你會後悔的。”老鬼拍拍張平的肩，隱身而去。
張平若有所思，霍然起身！
看著周圍隱隱綽綽，他皺著眉頭：“佳佳，回去後通知冥地裏的笨蛋們，給我排查！”
…………
某隻不省人事的神之信徒，此時還在地上躺著。一群養傷的鬼怪們在他身邊竊竊私語，就外表來看，大致有種狼群混入了隻哈士奇的奇異感。
這個家夥手指動了動。
好不容易睜開一隻眼，一大群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就都跑了。
他眨巴眨巴雙眼，漂亮的眼睛有些迷茫，隨即他瞬間清醒一個鯉魚打滾醒了過來。
“欸？人呢？鬼呢？”小黎一臉懵逼。
“啊啊啊啊——！窮書生！我要捅你一百遍啊一百遍！”月夜下，某隻小黎舉著家傳寶劍憤怒嚎叫。
此時張平等人已經到了家中。
趙蓧熠這一路上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折磨，明明隻有張平和自己兩個人，偏偏她感覺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而且司佳那個總是纏著張平的小女鬼卻在進入一個路口時陡然消失不見了，黑暗中更是連基本到星光都貧乏，更別提燈光和人氣了。感覺一切都充滿了詭異，連身邊的張平，她感覺都變得不真切了。
還有路上大量叢生的雜草，以及一座座黑洞洞的破敗房子。
尤其是張平的家，她莫名想到了小時候媽媽那些靈異怪傳故事裏的鬼屋或者古堡，這拍個鬼片都不用裝修的。
不過在兩人到家的時候……準確的說，是張平家，那位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鬼卻又出現了。氣氛還是頓時好了許多，就像從未消失一樣。
不怕見鬼，就怕什麽都沒有場麵還滲人，她的神經已經被鍛煉出來一部分了。
兩人是從後門進入的，這點她倒是有些奇怪。
經過一眾神像的注視下，張平點燃了香燭，好聞的煙氣在空氣中散開。
“學長，你還信仰神明啊？”趙蓧熠忍受不住陰寒古怪的氣氛，試探著說話來緩解恐懼。
張平給了她一個側臉，火光在他臉上跳躍，就如那些神像一樣：“不信，但有人信。”
他說的是實話。
趙蓧熠縮了縮腦袋，不太敢吱聲了，心道：“怎麽突然感覺這個學長有點神神叨叨的了？”
雖然張平做出來的事情很靈異，甚至有點玄幻，但是他到形象卻怎麽也無法跟和尚道士一類的民間神職者扯上關係，看他挾著書的樣子倒像是……學者？
聞著嫋嫋青煙，趙蓧熠忍著渾身不適，直到張平道：“走吧。”
她才如釋重負地跟著他上第二樓。
“老頭，今晚怎麽出來溜達了？”剛上樓，就見張平對著一個躺在藤椅上的身影道。
低著頭正糾結著撞到張平後背的少女一驚，她記得張平跟自己說過他家隻有他一個人的來著，那麽……
“你個臭小子，我乃你高祖父，沒大沒小的。”是一個老人的聲音，很蒼老沙啞，搖椅似乎背對著兩人，語氣很平靜就好像在隨意哼哼。
他顯然不在意，想必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止一次發生了。
那就又是鬼了，這個家夥到底是人是鬼啊，為什麽身邊總是圍繞著超越常識的東西。
“畢竟乃我玄孫媳婦，蓋要把一把關的。”隻聽見老爺子道。
跟在張平身後上樓的趙蓧熠忐忑又臉紅的躲在張平身後，悄悄地觀察那椅子上的身影。
這時小司佳不高興了，原本瘦削的小臉鼓成了一個包子，開始拿張平的腦袋磨牙。
“嗬，少扯那些半熟不熟的文言文，真當我不知道您老當年是個紈絝嗎？字沒認識幾個，架子還挺大。而且玄孫媳婦您不是早就看過了嗎？司佳，來，再叫一聲太太爺爺。”關於司佳的事情上，張平不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都在線的，於是微微側臉道。
這一句讓司佳很是受用，立刻擦了擦張平腦門，裝出一副淑女的樣子，甜甜道，“太太爺爺！”
“呃咳咳咳……哼！玄孫媳婦兒可以不止一個嘛，否則我什麽時候才能看到我來孫？你想讓我老張家斷子絕孫啊？”老爺子有些尷尬，氣呼呼的拿出殺手鐧。
老爺子一提起這個，司佳就蔫了，這仿佛成了她的心病，她希冀地看著張平希望給自己說好話。
“你以為現在還是你那個年代啊？重婚犯罪的，你還是算了吧。張氏樹大根深，子孫繁茂，也不缺我這一個，還不如去別家催婚。”張平沒讓司佳失望，他不太想鳥這個老頭兒，也從未有過什麽家族使命的覺悟。
他是個專情的人，不然憑著手裏的紅塵異事錄，他也可以開一個大大的鬼怪後宮，反正國家又管不到死人頭上。這事兒又不是沒人做過，但可惜張平並不喜歡。
“你這個小混蛋，老祖宗的百年基業可都要敗在你手裏了！”
“嗬，與我何幹？招牌就算再掛上去，現在也沒人會認。這年代，事情還是看開點。”張平拉著趙蓧熠躲開了老頭子的嘰嘰歪歪，把門一關。
少女臉頰微紅，有些不自然地抽回小手。張平卻很自然，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老人家很孤單呢。”趙蓧熠有些羨慕地笑了笑，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地化解尷尬。
“你又從哪裏看出來了？”張平側目看了她一眼也並沒有打算向她介紹多少，將其書包扔在床上，坐在了沙發裏。
女鬼司佳也側坐在了這個學長的腿上，一隻手臂還勾住了他的脖子，雖然看起來他本人看不到也沒感覺，但是畫麵卻給人一種輕浮感。而且如此親密異性關係，讓趙蓧熠還是很不適應。
但顯然，張平也根本不需要緩解，所以尷尬的就變成她了。
“沒有，隻是感覺罷了……”看著張平臉上平緩下來的棱角，趙蓧熠很是拘束。
“怎麽？很不習慣？沒事，會習慣的。你要去洗澡嗎？時間不早了。”張平指了指床頭的鬧鍾，大約十二點了。
“記得把睡衣穿的保守一點哦！”司佳補充道。
“那個……我……”趙蓧熠欲言又止。
“哦，我知道了。你睡我的床吧，我會到隔壁去，我們家暫時隻有一張床，有時間我會把隔壁的床清理出來的。”張平留給她一個背影道。
“真是便宜你了！還有！不許聞著他的味道做各種奇怪的事情，比如自~嗶~、舔舐、yy……”司佳噘嘴警告。
“不……不！不用了！我睡地板好了，畢竟是你的床……”少女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同時臉頰升起一抹紅暈。
這個小女鬼到底怎麽回事，一點都不知道羞恥的嗎，怎麽什麽東西都說得出口！
她盡量無視了小女鬼的暗示或者明示，有些頭疼該如何向她表示自己不是一個變態。
“你有潔癖？我也有點兒，我可以給你換床單的。實際上我晚上是不睡覺的，你可以安心睡。而且，睡地板會影響你的睡眠質量的。我出去就好，記得鎖門。有事可以叫我，我在隔壁。”張平起身留給她一個背影，這可真是個耿直的男人啊。
這……這更加不合適了吧？趙蓧熠這樣想著，雖然她知道這個古怪的學長本意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是鳩占鵲巢這種事，讓她有些為難。
“對了，記住睡著後別隨便起床，我怕你會被嚇著。”他突然停下，好像想起了什麽，告誡道。
趙蓧熠：“……”
這個家夥真讓人頭痛，根本不聽人話嘛！同時她的神經又有些緊繃，這裏有什麽東西？
實際上趙蓧熠本不想來這裏的，但是經不住老鬼的勸說。
似乎是她家那裏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但她也沒敢多問。因為看見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就好像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但是因為未知，所以恐懼，她一個人很害怕的。而且作為一個15歲的小姑娘，她還是太單純了，戒心沒有多強。
張平對於老鬼的建議並沒有拒絕，於是半推半就下少女就被帶到了這裏。
這棟房子也就二樓有點樣子，基本功能都在。除了有了生活氣息外，還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還有就是，趙蓧熠不太理解張平有燈不開的原因。不過張平不用她還是需要的，於是衛生間有了看起來乳白虛浮的燈光。
因為事發突然，今晚她就隻帶了換洗的衣物，在二樓的衛生間洗了澡裹著浴巾進入房間。她扭頭看著一人高的鏡子裏的自己，臉色依然很差，身體纖瘦。
台燈邊是許多書籍。
“《篆簡對照字典》？就是他寫的那個鬼畫符嗎？”
“《c語言——從入門到放棄》？誒？對付鬼怪需要這個嗎？”
“蒲鬆齡的《聊齋》？他也喜歡看？”
…………
少女纖細的手指尖劃過一個個字體，一段段書脊，她的指甲修剪得整齊又漂亮，看起來顯得很修長：“真是奇怪的一個人呢。”
想起她今天遇見張平的點點滴滴，她有些煩惱。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將包著頭發的毛巾解開，任由頭發披散在肩上。桌上是一根不知材質的簪子，孫奶奶的最重要之物，居然就這麽到了她的手裏。
“唉！孫奶奶為什麽非要把這根簪子送給我呢？”想起這種事，她心裏又有些難受。
“當——！”
“當——！”
“當——！”
“…………”
大鍾敲了12下，十二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