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憂鬱少女，詭秘少年
“死了死了死了……”一個少女複讀機一般默念著，幾乎是閉著眼睛衝進學校。
當她氣喘籲籲地進教室時，幾乎全班人都在盯著她看，她卻隻能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兀自糾結。
“趙蓧熠？”此時是語文早讀課，老師是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教師，麵對開學第一天就遲到的學生他內心有些不喜，“初三第一天就遲到，讓你站一節課可有異議？”
語文老師有些銳利的眼光看著這個叫做趙蓧熠的少女。少女搖頭，眼神有些黯淡地站到座位上，第一天上課就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這可是學生大忌！她對未來的學習生活有些悲觀了
但老師隨即也沒有再管她，他的關注點要麽是優等生，要麽是問題少年。名單在開學前他已經背好，基本不會錯的，接下來就看持續的觀察了。但趙蓧熠這個名字，他算是認識了，雖然不是什麽好事就是了。
所以，雖然少女叫趙蓧熠，但是她確實並不是什麽優等生，但也不算差。成績平平，相貌也平平。作為女孩子，除了皮膚白一點外，臉型也有點底子就沒別的優點了，而且一個兩個的青春痘已經在她的臉上浮現。
就像璞玉上的瑕疵。
這種戴著無框眼鏡，紮著普通的馬尾，平時不聲不響的女生。如果不是上學第一天就遲到，大家估計還要好長時間才能認識她。屬於那種扔在人堆裏找不到的女生類型，怕是別人眼裏真正的路人角色。
這是個講究個性的時代，然而她的身上在其他接觸到所謂時尚的學生眼裏就是典型的“路人”。沒人會去特意去在意她，當然這種無視對一個人來說才是最為可怕的。
不過對趙蓧熠來說，這已經稀鬆平常了，她更不希望像今天這樣被人關注。
今天，她也不是故意遲到的。
雖然她有著大多數學生的缺點，那就是作業拖拉，尤其是假期。直到昨天晚上，她才完成暑假作業。
當然，她本來可以睡很早的，隻是碰見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以至於很晚才真正睡著。
說是奇怪，自然就是不可理解，不可揣度，這才讓人心慌又毫無辦法。
而且，早上一個人居住的她直接就錯過了鬧鍾鈴，一上午她更是隻能餓著肚子上課。這讓本來就身形單薄的她顯得搖搖欲墜，簡直要林妹妹上身了。
由於初三又重新分了班級，大多數學生她都不認識，而回憶起昨晚，她又心裏發苦，這更讓她有些不安，也不知道該向誰訴說。
她唯一一個閨蜜在另一個班，是個優等生加校花，隻是兩人班級隔得很遠。除了她們自己，誰也不知道本該生活在兩條平行線上的兩個人，為什麽會有交集。
所以，課間的喧嘩也就沒有她。她隻能看一些書來打發時間，她還是很喜歡看書的，喜歡這種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寧靜。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做，隻需沉浸在某種感覺中就好。
這樣的一天會過得非常快。
好在初三是有晚自習的，不必那麽早回去。
但晚自習上看著窗外漸黑的夜色，她再也不能繼續當鴕鳥，惶恐得就像離屠刀越來越近的羔羊。
她隻是個初中女生，並沒有太多的辦法。她本能的不由得想起媽媽了，但是這些天來她也堅強了許多，她告訴自己不能哭。
趙蓧熠是單親家庭，父親是人渣，在趙蓧熠母親懷孕時丟下母女二人不知到哪裏去了。但是她母親依舊讓她跟著父親的名字姓趙，由於她是從小被母親拉扯大的。而一個未婚女人養育一個孩子是非常辛苦的，並且要遭受周圍人的許多非議，以至於趙蓧熠從小就養成了敏感自卑的性格。
而就在三個月前，母親在經過高速時被一輛土方車碾過，當場喪命。
由於趙蓧熠母親存在違反交通規則的行為，司機及其公司被判補償少女20萬元，加上當時初二班主任和同學們籌集的善款一共三十萬元有餘，總算是夠她完成大學學業了。但顯然是不夠讓她揮霍的，這就要看她自己的意誌了，別人幫不了她。
但對於一個剛剛十五歲的孩子來說，這樣的噩耗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即便過去三個月了，一切都還仿若在夢裏。
但最終……
“叮，叮，咚，咚！咚，咚，叮，叮！咚——！咚——！咚……”
“同學們，把黑板上各科老師布置的作業記下，收拾好書包，準備放學。好了，下課！”隨著物理老師夾著備課筆記，頂著地中海發型走出教室。
“起立！”這是個高高大大的帥氣小夥子，他新任班長，聲音中氣十足。
“老師再見！”走神的趙蓧熠慌忙站起，跟著大家鞠躬。
“嗷嗚！”有男生發出怪叫，猴子一樣急忙衝出教室，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而趙蓧熠苦澀地捏著書包，望著黝黑的夜色即將直麵未知……
還是要麵對現實。
“你真能立馬從這麽多人中分辨出一個小女生？”黑暗的巷道中傳來好聽的男聲。
陡然的發聲，讓路邊經過的路人一驚，不由自主地看向狹窄的巷子中。
隻見一個麵色蒼白如幽魂的家夥倚靠著牆抱著胸，懷裏是一本黑色書籍，瞳仁掩映著校門口熱鬧的光亮。但更多的是一種目空一切的空洞，用這個成語不是指責他傲慢，而就是這個成語看來的表麵意思。
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
對於這種性別不明、身份不明的類人型物，見到的路人都果斷快步離開。
當然，若是那些人繼續留下來觀察隻會更加毛骨悚然，他似乎一直在跟空氣說話。
這種人，扔大街上注定隻能當個瘋子。
自然，別人也不能像他一樣看到一個比他自己更恐怖的玩意兒。
“不會錯，這是有特殊的糾纏和因果相連的。普通人和普通鬼就算站在一個地方麵對麵也看不到彼此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兩個不同的種族。您應該經常接觸鬼魂吧，這應該算是常識。”黑發粘黏糾結，外露的肌膚褶皺幹枯，甚至還有種虛無感，她的聲音依舊沙啞。
張平對於女鬼這樣的遺容實在有些反胃，所以會選擇盡量不去看她。
“我有所猜測，你們甚至是在另一個生命側。讓我想想……電磁生命？還是靈基生命？我不知道我要麵對的是個什麽樣的東西，並沒有太多信心活過今晚，看來這個契約有點小賺啊。”他打開手中的書，借著路燈射進來的殘光用拇指指肚摩挲著紙頁上一行行文字，“就是早起這點讓人有些不爽。”
女鬼默然，晝伏夜出、死氣沉沉、思維方式獨特，讓她感覺這個18歲的少年活得比她更像一個鬼。
雖然她很清楚對方還活著，但那不可理解的深邃感，讓她生前的某些情緒在這裏似乎又有些複蘇了。
真是個奇怪的家夥，或許和鬼接觸多了人就變成了瘋子了吧。
“憑借你手中的書，我想，對付一隻鬼也並不會太難……吧？”女鬼歪了一下頭，脖子有些僵硬，語氣也有些不確定。
“嗬，或許吧。其實我真的很討厭打架的，但能用武力解決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問題。”張平神色平靜，雖然他對自己更有信心。
而他身上的少女佳佳，大概是因為出門在外，身體罩著一身包裹到小腿的寬大白裙，也不知出於什麽樣的心思。
少女無視了少年身後的物質牆壁和地球重力，就這麽軟趴趴地趴在他的肩膀上打著哈欠，一副慵懶的樣子。她看起來就好像是這個現實世界的bug，精美又帶著格格不入。
“既然已經放學了，那我也做做準備吧。”
隻見在女鬼藺玫眼前，原本好像從沒搭理過身上少女的張平，似乎突然感覺到了她的存在。他那筆直的脊背有了幾分前傾的弧度，少女突然間有了重量！
張平與少女對視，對方暗色的瞳孔有著一圈精致的血色紋路亮起，看起來格外有美感。黑發柔順，她小貓一樣用腦袋頂了頂張平的臉頰，顯示親昵。
張平摩挲了下她的小臉，眼神憐愛。
這種樹袋熊一樣的鬼大概女鬼這鬼生也沒見到過幾個，而且她的狀況還非常特殊。
按照電影裏的，鬼不是在殺人，就應該是在殺人的路上吧？這是怎麽回事？《我家的寵物女鬼》？
這年頭鬼都不務正業了。
“來了。”女鬼讓自己摒棄掉無關的雜念提醒道，她直接越過張平向著趙蓧熠而去。
“嘁。”張平望著女鬼遠去的身影，發出意義不明的音符。
隨即放下手臂正色起來，掏出鏡子牽動肌肉擺出一個極度“和藹”的怪蜀黍笑容，對此他似乎很滿意，眼神中難得有些得意。無視掉鏡子裏佳佳有些鄙夷的眼神，他帶著僵硬的微笑轉頭看向遠處。
這笑容虛假又詭異，嚇得路人步伐下意識地都快了幾分，但他本人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點。
“找到了，看來今晚會很忙啊。”張平的瞳仁浮現出血色紋路倒映著各色的燈光，帶著奇異而不和諧的美感，竟與少女佳佳的鬼瞳一模一樣！
此時，一個人類少女有些忐忑地走在回家路上，也不知是因為心理的恐懼還是別的什麽，總覺得腦後有些涼颼颼的。
她是趁著放晚學最熱鬧的時候出來的，但是隨著人群分流，路上匆匆的行人還是不可避免的越來越少。
少女行跡有些畏縮，甚至可以看成有些精神恍惚。她不時看向身後，此刻暮色水汽正濃，不遠處都有著淡淡的霧氣繚繞。
她東張西望，像是聽到了某些飄忽聲響的小獸。黑暗與未知一向是人類恐懼的源頭，少女則更為敏感。
周圍樹木草叢一個個剪影千姿百態，但越發覺得像是猙獰的怪物，路上昏黃的燈光也變得飄忽不定起來，其中前方一個路燈明顯閃了一下。
少女一驚，下意識後退陡然感覺身後撞上了某個實體！
“啊！”
這可是路上，所以！
身後之人尚且沒有發聲，反倒是她聲音不可遏製地驚叫了下。那聲音有些扭曲，仿佛極度壓抑下泄露出來的蒸汽，帶著古怪的腔調。
“不要抓我！走開！走開！啊啊啊啊……”她近乎本能地緊閉眼睛，來了個抱頭蹲坊。
“你很害怕嗎？”一個好聽的聲音傳進她的意識。
她小心翼翼地抬頭，隻見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正在低頭審視著自己。
“我……”她不知該怎麽說，在那雙奇怪又漂亮的眼中心神有些迷失，心中有些慌張和茫然無措。
“我一直在跟著你。”男生道。
少女腦袋一縮，神色陡然清醒，同時她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那是被嚇的。
“你再這樣磨蹭下去，鬼都會失去耐心的。”男生麵無表情的教育道。
這句話很值得推敲：你怎麽知道鬼的心思？
“我……你想怎樣啊……”少女聲音中帶著哭腔，瞳仁遊離著在尋找路上其他的行人。
可惜這裏已經貼上了生人勿近的符紙，沒人會來。張平很漠然地看著蹲在地上，抱著身體輕微顫抖的少女。
懦弱，膽小，一隻毫無反抗能力的弱雞，能活到現在實屬不易。張平在心底給趙蓧熠貼上了這樣的標簽，卻一點也觸動不了他的內心。
趙蓧熠的母親做女人失敗，做母親也失敗，還真是苦果的延續。知道部分情況的少年這樣武斷地想著。
張平蹲下想與她平視對話，但是似乎因為年齡的關係，雙方視角仍有不小的差距。雖然張平身子瘦削，但到底是成年人，而趙蓧熠的身子則顯得更加嬌小。
趙蓧熠似乎有些害怕和抗拒，但是她的閃躲的目光還是輕易就被那雙眼睛給俘虜了，盡管在正常人看起來那樣奇怪。
他神情略顯認真：“我叫張平，我知道你的事。趙蓧熠是吧？有人付出了一些代價拜托我照顧你。但這個時候看來，我覺得有些虧本。你還真是個麻煩的家夥。”
這時，趙蓧熠的眼神有質疑也有迷茫，這個從天而降的男生難保不是個想傷害她的壞人。但是她意識裏還是很想相信的，因為他好像認識自己，而自己似乎什麽都沒有。她太缺乏安全意識了。不過少女還是帶著十二分的警惕，緩緩繃緊身體準備好大聲呼救和逃跑。
看著少女繃緊神經的下意識動作，張平並沒有什麽表示，好像完全看不到一樣。
他當然不會在乎，當她沒有立即大呼小叫時，張平就確定這個小女生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這大概就是小孩子的純真吧，或者說，幼稚？
不過他喜歡這樣的孩子，如果遇上聰明點的，那還真是有些麻煩。他對自以為是的蠢貨更不友好，果然這個世界無論哪兒都是乖孩子受歡迎……
容易擺布嘛，就像木偶一樣。
“我知道你最近遇上了一些事情，雖然很可能要了你的小命，但是好在情況並不算太壞。”張平解釋道。
趙蓧熠陡然又是一驚，這……他是怎麽知道的？難道……
“你是大師嗎……”少女很小心的問。
少年看著她鬱結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