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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聽戲(2)

  然而過了一會兒,有一個著尨服的內監跨進門來,手上捧著一卷朱紅色的絲帛。皇後看他的衣著,立即命停戲。


  我定睛一看,才認得這個內監就是那日捆了我去慎刑司的林公公。他將手中絲帛高高舉起,尖著嗓子呼道“傳皇太後懿旨——”


  他這一呼,我們一眾妃妾紛紛跪地。但皇後卻隻是站了起來。


  我這才知道,原來皇後是不必跪太後的。教我宮規的方嬤嬤好似也說過,若非大事,皇後在任何人麵前都不跪,應對帝王、長輩也隻需屈膝行禮。


  難怪人人都想做皇後,難怪宮裏對皇後的稱呼是“主子”,對妃妾,即便是位高如芳娣夫人,也隻是稱“小主”。


  “仰承皇太後慈諭:念皇後微恙,著令懿妃馮氏協理六宮……”


  這個旨意,宮裏頭早已傳遍了,如今我們接了旨也絲毫不意外。


  太後行事的借口是“皇後微恙”。皇後的身子的確有病痛,比如脾虛貧血等等。但那都是長年的病症,不大不小的,就像我的腿疾一般。


  皇後接了旨,麵色一絲波瀾也無,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她屈膝朝長樂宮的方向行禮,道:“謝母後掛念臣妾的身子。”她的麵上甚至有幾分感激之色。


  任誰也想不到她曾咒罵皇太後“蠢蠢欲動”……


  林公公笑吟吟地告辭了。皇後這才轉向懿妃,道:“太後娘娘看重你,你日後可要用心行事。”


  皇後的言語溫和,聽不出喜怒。懿妃方要答話,芳娣夫人又道:“懿妃是宮裏的老人了,在潛邸時也曾管過家事,想來會穩妥的。”


  我突然發現芳娣是個很愛說話的人。她的話可真多。


  點戲的時候她就說了好幾句,此時又來插嘴。好在皇後不和她計較。


  芳娣夫人位分高於懿妃,但懿妃年長她許多,又曾管過家事。太後把協理的事交由懿妃而不是芳娣,眾人也能心服。


  然而芳娣說出一句“老人”來,頗有戲謔的意味。


  我想著,可能芳娣就是那個不心服的。


  懿妃看都不看芳娣一眼,麵上也無不悅之色,隻與皇後屈膝笑道:“臣妾定不負太後、皇後的囑托。”


  好像芳娣剛才根本沒說話一般。


  其實也是,芳娣不該插皇後的嘴。懿妃聽不見她的話,太應該了。


  芳娣氣得頓足卻不好發作。皇後朝懿妃點了點頭,再一擺手,戲台子上的鑼鼓繼續。


  這時候,我身側的幾位嬪妃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們想看著皇後接了旨如何不悅,甚至想看芳娣與懿妃在戲台子下頭唱一出別有韻味的大戲,可惜這戲最終沒能唱起來。


  唉,沒得熱鬧看了。我們隻好接著去看那差強人意的梨園戲曲。


  此時戲台子上正在唱珍小儀點的那個《漢文皇後》。這戲講的是文皇後竇氏的弟弟坐了死罪,但皇後仍支持皇帝嚴明執法,處死了親生弟弟的事。梨園的戲子們唱得賣力,將一個英明忠君的文皇後演得繪聲繪色,但我卻聽得想打瞌睡。

  雖然很無聊,但因是讚頌皇後的戲文,我仍是裝作感興趣的樣子,一直盯著台子看。


  戲台子上唱得熱烈,戲台子下頭的嬪妃們也大多如我一樣,看得津津有味。才人文盈盈十分入戲,笑著與旁側的嬪妃道:“文皇後大義滅親,實乃一代賢後。我瞧著,我朝皇後娘娘的賢德也是不輸與文皇後,難怪我總覺得皇後娘娘親切……”


  她雖然是閑話,但聲音有些大,在場的嬪妃都聽得清。


  我低了頭將一大塊桃肉果脯塞進嘴裏,心道這文盈盈溜須拍馬的功力見長,將我都比下去了……不,不是我不如她,是我的臉皮比她薄,無法在時時刻刻都能說出這種話來。


  雖然文盈盈這話太矯情,但皇後聽了仍是很喜歡,一壁歡喜地笑,一壁謙遜道自己不如文皇後。


  唉,今兒的戲可真無聊啊,我想。還好鳳儀宮裏的桃肉果脯很好吃,沒白來一趟。


  皇後娘娘麵上喜悅,更有旁的幾個常在、才人等附和著讚頌皇後,一時氣氛融融。


  然而此時突有人道:

  “依嬪妾看來,大義滅親之事並不能歸功於文皇後,那位英明的漢文帝才是一代明君。漢文帝寵愛皇後,但最後卻親自下旨處死國舅,想必他比皇後更難做……”


  說話的正是貴人裴玥容。她說罷,也不顧皇後略顯尷尬的麵色,“咯”地一聲笑了,又道:“說到底,明君才是天下臣民之幸。如今我大周朝國泰民安,盛世隆隆,也是這個道理。”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我正詫異裴玥容為何有膽子挑釁皇後,卻見宮門處的宮女內監們紛紛跪地,接著一個明黃色的人影跨了進來。


  “皇上萬歲……”我們忙跪迎聖駕,口呼萬歲。我瞟著裴玥容的麵孔,隻見她神情頗為得意,還時不時地偷眼去瞧皇帝。


  嗬!原來是打了這個主意!裴玥容的膽子的確不小,竟要踩著皇後來博寵,說什麽“明君”。


  不過她有太後做倚仗,皇後也不敢對她如何。而她的口舌甚巧,方才夏侯明進殿,差不多是將她的話聽了個清楚。我想著,任憑夏侯明脾氣怎樣古怪,都會很喜歡她那幾句話。


  夏侯明擺手令我們起身,一壁笑道:“你們在這兒玩樂,朕便也來湊湊熱鬧!”


  嬪妃們都料不到他會來,有幾位嬪妃則在暗自悔恨,想今日沒有穿鮮妍俏麗的衣飾出來。更有人將惱恨的目光發泄到賣乖討巧的裴玥容身上。


  皇後把主位讓了出來,另命宮人抬了紅木椅子來坐。夏侯明坐定,便笑對裴玥容道:“方才是你在說話麽?你的見解倒新奇!”

  嗬!我所料不錯,夏侯明果然是個順毛驢,還真以為自己是文帝那樣的明君?可笑可笑!


  裴玥容大喜,移步上前,麵上帶著緋紅的嬌羞,笑吟吟道:“嬪妾婦人之見,還望皇上莫要嗤笑呢……”


  她一語未了,得意的目色輕輕從我麵上掃過,又朝夏侯明道:“這見解,許多人還是無法苟同的。譬如嬪妾方才說話時,儷嬪姐姐就一直皺著眉頭,似乎十分不讚同的樣子……”


  該死!竟又要扯上我!

  我入宮的這些日子裏,新妃之間紛爭不斷。畢竟宮裏的老人不多,除了芳娣這顆盛寵不衰的釘子,旁的懿妃、寧妃等都不怎麽得皇帝喜歡,隻是徒居高位而已。其下的昭儀、淑媛等都不得寵,那些奴婢出身的才人更是上不了台麵,唯一一個稍稍得寵的蘭婕妤還是因芳娣的提攜……


  故宮裏頭寵妃的位子,實在是虛位以待。新進宮的十二位嬪妃都野心極大,想著要爭一位,而裴玥容的母家與我對立,我如今又是隆寵,她便數次針對我。


  不過,或許她針對我的原因更多是因著太後——她的母家與司徒氏一直交好,又和嫻嬪是自幼的姐妹,一塊入宮之後相互扶持。太後一直想除掉我,但顯然她的親侄女嫻嬪是不能為這種事冒險的,於是便命裴玥容除掉我。


  我心內恨極。而夏侯明已經朝我皺起眉頭,我隔得很遠,便能覺出他對我的厭惡。


  我連忙跪下,辯解道:“嬪妾的確不讚同。因嬪妾私以為,漢文帝雖治國勤勉,寬宏容人,但其性子太過軟弱,不如當今聖上果毅決斷、英明神武……”


  我的天!為了活命,我竟能說出比文盈盈更矯情的話來!我的臉皮還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厚!

  不過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夏侯明沒有不喜歡的道理。


  然而並沒有寬恕或起身的聲音傳來。我不敢抬頭去看夏侯明的麵色,下一個瞬間,我卻聞得一聲冷哼。


  這個夏侯明!我費心讚頌你,你竟仍然不喜!我覺著,若我的話換個人來說,他是一定不會哼這一聲的。


  不過我現在的心緒是恐懼大過憤怒。我又一次將夏侯明惹惱了,我不知他會這麽處置我。


  我的身子慌張地抖動著,皇後幾次欲為我說句公道話,都張了張口,沒能說出來。夏侯明性子暴戾,連皇後亦是懼怕的。


  裴玥容則更是得意。她特地看了我一眼,在她眼裏,我經過這一次便已是失寵之人了。


  我跪著,惶恐地等待皇帝的處置。我想他不會怎麽重罰吧,畢竟我最大的罪名也就是“不會說話”,難不成還給我扣上個“藐視君上”?不能夠吧。


  不過夏侯明性子荒唐,鬼知道他會不會又想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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