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生辰（2）

  我在想，永壽宮的用度比鳳儀宮還要奢侈，不知皇後娘娘會怎麽想；芳娣雖然受寵，卻不是當年皇帝對貞妃那樣有求必應的溺愛，她住在這麽一座金屋裏如何能心安理得，就不怕惹了皇後不快；宮內皇後與太後是不合，芳娣看起來也與皇後不合，卻不知太後對芳娣是個什麽態度…… 按照常理估計，一個年過半百的皇太後，對於芳娣這樣嫵媚嬌豔的兒媳婦應是不會喜歡的，常理上，老人都喜歡端莊安分的媳婦，就像我的祖奶奶一樣……可是宮裏和榮國府又不一樣，宮裏摻雜了太多政治上的因素，皇後就很端莊守禮，太後卻非常不喜歡她…… 還有皇上，我在宮外隻聽說芳娣隆寵，而皇上心裏對芳娣究竟是怎樣的呢…… 我絞盡腦汁地思考有關芳娣的一切。但我什麽都想不出來，也根本判斷不出芳娣對我的態度。進而我無法估計若我得罪了芳娣，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以及怎樣才能挽救。眼下這個樣子，我大約是得罪了芳娣，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除了萬不得已去求皇後，我真的想不出法子…… 我手裏的消息太少了！ 戰戰兢兢地，我終於被引到了芳娣居住的昭陽殿。引著我來的姑姑進去通稟，之後又有小宮女出來引我進去。我低著頭、垂著目邁進門檻，向前徐徐地行了幾步便跪下，俯身給芳娣請安。 我跪的這個位置是殿內中央的地方，距離芳娣夫人坐著的上位還差兩丈的距離，如此以示謙卑。我跪了一會兒，沒有聽見叫起，便不敢起來，也不敢抬頭。 突聞“咯”地一聲嬌笑，我隻聽一個嬌軟的女子聲音道“金小媛出身望族，竟也這般輕賤自己”。我覺著這不是芳娣的聲音，詫異地抬頭，卻見裴貴人正一壁吃著杏仁，一壁咯咯咯地取笑我。 裴貴人在殿選那日就對我發難，不料今日她竟來了永壽宮。芳娣坐在案幾的另一側，與裴貴人一同吃杏仁，一壁用冷冷的目光打量我。 芳娣那樣美麗的女人，用那樣冰冷沒有溫度的目光看我，我沒由來一陣發寒。 芳娣朝我皺了皺眉頭，仍是不叫起，卻是含了怒意道：“金小媛可知罪？” 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隻能惶恐地說不知。但我又想到珍貴人的事——在這宮裏，尊上說你有罪就是有罪，不可辯駁的。遂我又加了一句道：“嬪妾剛入宮，不懂規矩，若無意衝撞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 我本想著這一句謙卑的話能讓芳娣消消氣，但可惜的是，看你不順眼的人無論你做什麽，都會越加地覺得你不順眼。芳娣“哼”了一聲，怒道：“還是個牙尖嘴利的！你做下的錯處，可不是簡單的‘恕罪’！”她朝宮女一努嘴，就有人捧了一個大紅的錦盒出來在我麵前打開，裏麵是我那一副“八仙賀壽圖”。那個做事的宮女正是去給我傳話的姑姑，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道：“金小媛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