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憐人

  距離開學已經過去整整一周了，而我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去學校讀書，陪伴我回家的，除了影子，也多了你關南，同時還多了某個我討厭的人。


  謝謝你關南，讓我的初中在結束時，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光彩，也讓我心裏多了一份不該有的幻想。


  在初三下期起，關於我們三個人的青春才剛剛開始。


  2015年3月16日，是第二周的開始，星期一，晴。


  今天如往常一樣吃完早點，就和關南一起結伴去學校，而寧寧有自己的小夥伴，通常和他們一起上學。可沒走幾步，路上就會有一個死皮賴臉的人等著我們倆個，然後他們一左一右的走著，把我護在中間。那個討人嫌真的甩不掉，所以我隻好認命了，默默的接受現實。


  我背著的書包是粉色的，上麵有一個橘貓圖案，一個很漂亮，很可愛的書包；關南的書包是純黑色的，書包上麵也沒有什麽裝飾；趙河現在沒有背書包，初一剛開始有好像有一個灰色的書包，後來他把書和作業都放在教室裏，書包就沒有用了，現在平時就抱著幾本書和作業往返學校和家。


  大山裏的天空除非下雨和陰天，基本上都很藍，是一種淡藍，顏色薄而亮。天上的雲是流動的，也是靜止的，就看地上的人什麽時候抬頭向上看。


  可就在快到一橋時，我們都被眼前的場景吸引了目光。


  前麵有幾個瓜娃子(熊孩子)在一起捉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女人，或者說是在戲耍她。


  她穿的鞋左右兩隻不一樣，同時也是壞的，她身上的衣服是破破爛爛的，臉上全是汙垢，頭發也是亂七八糟的，身上還傳來一股臭味。


  開始時，她還不怎麽生氣，並不理睬那些瓜娃子。瓜娃子們看到她不反抗，隻是默默的往前走，越發的過分。先是罵她，然後丟小石子砸她。


  她生氣了，作勢向他們衝過去，可瓜娃子們早已四散而逃。幾次反複，才作罷。


  我們隻是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沒有出手製止，隻是遠遠的同情她，。


  “小菲，你這個小李妹不去幫幫李妹嗎？”趙河一臉玩味的看著我。


  “趙河，你皮又癢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放鬆一下呀！”對著趙河我露出和善的微笑，同時活動了一下手臂，還把手指關節弄響，扭幾下脖子。


  “不用了吧！對了，關南對李妹還有印象嗎？”趙河很機智的轉走了話題。


  “已經完全沒有印象了，今天我看到她，隻是覺得她很可憐，同時也很可悲。”說完，關南便抬頭看著天空。


  “我們走吧，待會要遲到了。”我結束了這個話題。我們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繼續往前走，目的地學校。


  直到我們一行三人緩步走進學校，我迎著全校女生羨慕的目光慢慢走進教室，那時我比孔雀還要驕傲。


  我坐在教室的位子上，我想起關於李妹的故事，一個可憐人的淒慘故事。


  在小河村的旁邊有一個村子，叫高陽村，兩個村子彼此間就隔了一座山，通過兩條村村通公路相連，一條在經過曲折的盤山公路後可以直接到一橋，而另一條沿著大溪河直通三橋，那條很小的河，比小河村的小河還要小。


  而李妹就出生於高陽村李二財一家。在李妹出生前，李二財一家就已經有了一個十歲的女兒，叫李冬梅。因為想要個兒子，來傳宗接代，亦是給自己養老送終。可惜天不遂人願，是一個女兒，而且上天還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笑。

  那時候在父母心中兒子的地位是遠遠大過女兒，似乎認為隻有兒子才能永遠陪在身邊，女兒大了就會讓她早早的嫁人。


  李妹剛出生沒多久，看不出有什麽不對勁。可時間久了，問題就多了。


  開始時既不哭也不鬧，更不愛動，隻是以為孩子很乖，很懂事。


  可後來，在別人該學爬的時候，她還是隻會呆呆坐在原地，不管父母和姐姐如何鼓勵，威脅，她始終在原地。學會爬比別人晚六個月，學會走比別人慢了整整一年。


  李妹學什麽似乎都比別人慢一點。在李妹三歲的時候，才學會叫姐姐，四歲學會叫媽媽，六歲叫爸爸，九歲終於學會了自己上廁所。


  李二財夫妻倆人也想過再生一個，可就是害怕，害怕下一個也是這樣，所以不敢生。


  李妹從來沒有上過學，通常都是呆在家裏，亦跟著父母和姐姐身邊。李冬梅也隻是上完了小學，便輟學了回家幫父母做農活和照顧妹妹。在那個時候，村裏大多數人都是小學畢業，或者是小學就輟學回家了，隻有少數人能上完初中和高中，其中極少數人才能才考得上大學，那時候一個大學生比現在的大熊貓還要金貴。


  李冬梅二十多歲，在村裏已經算是老姑娘了，同齡的人都早已嫁人，更有甚者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李二財家沒有媒人上過門，隻要一聽到李妹是個弱智，他家也沒有一個兒子，早就被嚇跑了。李冬梅已有過喜歡的人，對方也很喜歡她，隻是對方的父母死活都不同意，同樣也是在害怕。李冬梅心裏愁，李二財倆夫妻心裏也愁，隻有李妹啥有不懂。


  最後李冬梅被一個雲南那邊一個三十多歲的單身漢娶走了，雙方都不嫌棄對方，能有一個人搭夥過日子就行。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李妹也成了一個大姑娘，除了皮膚黑點，看起來也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平時都是和村裏的小孩一起玩，餓了就回家等吃飯。


  似乎上天又給了這個家開了個惡意的玩笑。李妹的肚子一天又一天的大了起來，偶爾會嘔吐。而這一切瞞不過父母的目光，而李妹什麽也不懂，每天隻是玩。


  在確認李妹的確是懷孕了的那晚上，李二財隻是給了李妹一巴掌，然後就一邊喝悶酒，一邊咒罵著不知道哪個畜生，李妹母親隻是在旁邊抺眼淚。


  自那以後，李二財夫妻倆人片刻不離的看著李妹，不準她出去玩，上坡幹活也要帶著她。


  不久孩子出生了，是個男孩，但誰也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父親。孩子不是弱智，隻是笨一點。


  再後來，李二財夫妻倆在七十多歲的時候，雙雙的離開人世後，李冬梅把李妹送進精神病院後，便沒管過她。至於李妹的兒子，在長大以後，就躲著李妹，好像一直打著光棍。


  李妹從精神病院逃了出來，在家等著兒子回來，平時靠周圍人救濟，和自己撿垃圾過日子，李冬梅偶爾也去看看她。


  那次就是她來學校附近撿垃圾。


  不過幾年後，我就沒看到她了。有人說，她死在哪裏了；也有人說，她兒子接她回去了；更有人說，她又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結果是什麽，我也不知道，隻希望她下輩子幸福。